第十三章 救人一命
夜晚是一切黑暗的开始,青楼歌起,红灯在风中飞舞,当然,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红灯区才有红灯,某些看似严谨的地方,背地里,依然红灯招招……衙门一入深似海。相比前院的森然,后院里丝竹声声歌不断,宴席上歌女如花,好酒似水一样被人随意的倾倒在地上。
玉鬼容半撑着身子,任由那些个女子在他身边流连,衣襟半敞着,路出白皙的胸膛,他的右手按着那些歌者的声韵打着节拍,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红木的桌几。
坐在主席上的国丈很满意自己能令玉鬼容感到满意,他得意的点点头,看看,这黄泉阁的三阁主其实也不那么的难相处嘛。他左拥右抱,没有看见玉鬼容那一低头的阴冷笑容。
街上,因为夜晚而显得格外的冷清,不忧牵着铁链子,心情不错的遛着狗,呃,小虎。白天人太多了,小老虎刚出来就会吓到别人,晚上则好多了啊,一条大路随她走。
走了很久,至少离苏牧云的府邸很远了,不忧这才打算往回走,刚扭头,巷子的另一头跌跌撞撞的跑来一个人,隐隐约约的。不忧站在路中间,不跑也不叫,至少傻傻的等着,越来越接近的人影。
应该,是个男人吧,不忧距离那个人大约二十步的时候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好像伤的很不轻呢,小老虎闻到血的味道,兴奋的直摇尾巴,这才是它想要的东西。
不忧勒住链子,让那个人跑过自己,若是她看得见,就会认出,这个人就是前些日子在断桥边遇见的——许来宝。他的身后,是一个黑衣人,武功应该很不错,所以当看见不忧,并没有停止追杀,只是抬手,给了不忧一个手刀,力求秒杀。
不忧只是动了动右手,就仿佛在面前接了一道防护墙,手刀被挡在外边,伤不得她分毫。
杀手没有回头,所以并不知道不忧其实一点事情也没有,他只知道,那个遛狗的女孩子气息很弱,弱的几乎不注意就会感觉不到,好像,随时都会断掉一样。所以对于这样的人下手,他从来不会去确认,因为,一般是没有那个必要的。
只是,现在是非一般的情况,所以,他失算了,也许。
不忧本来并不打算报仇的,即使他想要杀了自己,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她也不生气,继续的跟在他们的身后,遛狗……(顺便看戏)
被追杀的男子终于体力不支的倒在地上,他抱住头:“不要杀我……”他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不忧忽然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她抱住在怀里挣扎不休的小老虎,等待着下面的故事。
“许来宝,怪就怪你爹是国丈!”而他姐姐则是最得宠的妃子。
不忧忽然记起这个叫许来宝的人也许她认识,她放下小老虎:“兔兔,上去咬他!”被唤作兔兔的某老虎很不满意,可是身体里却又极度的爱杀那些鲜美的血液的味道……
杀手一惊,那个病秧子竟然没有被他的手刀给杀掉?回头,一只狗一样的生物正朝着他奔来,而那个病秧子则拿着一根锁狗的链子站在巷子里。他下意识的又朝那个畜生挥去手刀,结果却被躲掉,然后兔兔一个飞跃,扑到他脸上,小爪子一挥,五道血痕。
杀手连退三步,什么兔兔,明明是一只小老虎,幸好这只老虎还只是一只身量尚未长大,若是再过三个月,他估计就要死在这一掌之下了。不忧抱着臂,观看着她家的兔兔如何做出这美妙的一扑。
许来宝倒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看着那只小老虎在杀手的周围绕来绕去,等待着下一个致命的一扑。他有些怔忪的朝那个遥远的身影看去,是一个女孩子,只是他这一辈子招惹了太多的女孩子,已经不记得这个人了。
不忧朝许来宝看去,好像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慌张了呢,她抬了抬嘴角,脚尖踏地,从墙壁上飞过,落在许来宝的身边。她弯下腰,看着那个一身狼狈的男人看过去:“你还认识我吗?”要是不认识的话她就不多这个事了。
“认识认识……”许来宝闭着眼睛死命的点头,只要能救他,就算说他们曾经有过什么他也认了。
不忧笑着眯起眼睛:“那就是朋友咯,呵呵,还好没有救错人。”她站起来,拎着许来宝的领子,朝房顶上跃去,她的轻功很好,杀手有些感叹,看来今晚任务是没有办法执行了。他低头,那只小老虎仍然不死心的盯着他,眼里,是对他肉体的渴望。杀手有些冷,好像这只老虎很久没有吃过肉了一样。
他当然不知道兔兔的生活是有多么的悲惨,即使明知道它是一只吃肉的老虎,不忧还是喜欢用萝卜来逗它,所以一般只有不忧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有肉吃,一般的情况下只能吃蔬菜,好悲惨啊……
兔兔紧紧地盯着那个移动的肉块,现在那个魔女不在了,它可以好好的吃一顿了,奥呜呜……它要吃肉……
杀手不知道兔兔的悲惨,他只知道,要是不想一个办法,他可就要成为小老虎的腹中餐了。真不知道这样凶猛的老虎那个病秧子是怎么敢带着身边的。
瞅准一个机会,杀手跃上墙头,却不料小老虎竟然也跟着上来了,冷汗从发间流下,汗,这还是老虎吗,比猫还灵活啊。兔兔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啊,到嘴边的肉肉没道理就这样的放跑了啊。
不忧靠在远处的楼顶上吹着风,看着自己家的宝贝,心里那个得意啊,看都是她的功劳啊。(也亏得她说出口,平时的那个叫训练吗,摆明了欺负弱小么,兔兔奥呜呜的直叫唤,还是有人能够明白它的啊)
一只短剑突然划破冰冷的空气,朝着兔兔飞去,兔兔连忙向后跃去,黑暗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咦”声。杀手忙趁着这一晃神,踏着空气逃远了,兔兔气呼呼的看着黑暗中的某处,喉咙深处传来呜呜的声音。
不忧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陷入昏迷的许来宝,有些好笑,拎着他的领子跃下高楼,轻盈的好像一只蝴蝶。兔兔不满的踱回不忧的身边,鼻子嗅了嗅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满眼的鄙夷,没用的男人。
不忧将许来宝丢在地上跟丢一件垃圾一样,低头,摸了摸兔兔的头顶:“表现的不错哦,不过,我们现在要送这个人回国丈府呢,不然刚才的挽救可就白做了。”兔兔非常高超的理解了不忧的话,并附送上大白眼一枚:你有做出过什么挽救吗,只会看戏的坏丫头。
不忧抬起头,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夜空:“兔兔,我们去找国丈府吧。”嘿嘿,这个游戏应该蛮好玩的,至少到目前来说是蛮好玩的。兔兔忍不住仰起头,它可不可以说不啊……
不忧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苦,所以拖运许来宝这么重大的任务,自然是交给兔兔来解决了,至于她么,就只好拖着病体勉为其难的寻找着不知在何处的国丈府。
大约过了子时,她才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国丈府,此时,门口停着一辆豪华型的马车,而勤劳的国丈大人正站在马车边,不知朝里面说着什么。不忧的出现确实给这个送别的队伍带来不少的惊讶,尤其是她身后那只大狗狗身上背负着的人。
“宝宝?”老年得子的许大宝一看自己的爱子正一身血污的被人送回来,那个心疼的惊讶的,胡子都抖起来了:“你是谁,我儿子怎么样了!”他飞奔到不忧的身边,结果待看清背着儿子的不是什么大狗而是小老虎时吓得又站住脚了。
不忧歪着头:“你是许来宝的老爹,国丈大人?”
作为历经了很多的老人,许大宝很快的冷静下来,眼前的女孩子文文弱弱的并不像是会武功的人,而她身后的小老虎的爪子上倒是沾了一些血渍,可是并不像是它伤的宝宝,那么她就应该是救宝宝的人吧。
不忧抿了抿嘴唇:“我刚到京城,所以对于这里很不熟悉,找了很长时间。”她抬头:“我想回去睡觉了,你们谁来把他抱走?”本来只是想出来遛狗,想不到结果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唉,她现在好想睡了呢。
“哟,这不是不忧小朋友吗。”玉鬼容在不忧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听出来了,不过却一直等到现在才出声,他本来已经有些累了,可是看见某人也有些累了他反而不累了:“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
不忧朝着马车看过去,偏着头:“怎么到哪都能遇见你啊。”好像跟他很有缘呢,只是不知道这是善缘还是孽缘呢。
一个胆子较大的家仆小心翼翼的上前,抱起那个昏睡着的少爷,小老虎甩了甩身上的毛发,脏死了啊。不忧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我要回去了。”
不忧的手还没有放下来,人就已经陷入一个貌似很不错的怀抱里,玉鬼容看着几天不见却有些消瘦的女孩子,一笑:“怎么,几天不见我就瘦了这么多啊。”抱着好轻啊,轻的,好像随时会被吹走一样。
不忧对于外人的怀抱采取的是不避嫌态度,没有多想的就靠在他的怀里,银白色的胸口微微的冰凉:“我最近老在生病啊,所以就瘦了。”最近心悸的毛病越来越多的爆发出来,痛苦的好想死掉,可是,这条命是妈妈拼死留下来的,所以,再怎样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玉鬼容最喜欢的就是不忧这种不羁,没有外面世界的礼教束缚,他抬了抬嘴角:“生病就去看大夫啊。”要是一直这样瘦下去不出一个月人影就没有了吧。不忧有些疲惫的合上眼:“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不能让大师兄知道,自己的千年淬已经开始发作了,不然他会忧伤会担心的,没有人,可以倾诉自己的痛苦,所有的痛就让自己一个人来承担吧。猛然的,又是一阵剧咳,感觉心脏都快要停止了一样。
玉鬼容有些心疼,才多久没见,小瞎子都病到这种地步了,他抱着不忧朝马车上走去,嘴里却不闲着:“丫头你需要的不是一般的药吧,要不要我帮你去找呢。”应该不是一般的病,所以才会消瘦的这么厉害吧。
“我要圣衣”不忧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她学不来勾心斗角也学不会隐瞒,所以她才可以这样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番足以让人惊掉下巴的话语。
玉鬼容对于不忧这种语不惊人誓不休的言语状态已经习以为常了,而不忧的这番话只能说明一件事,她病得真的很严重,所以才会需要那种传说中能治百病的药吧。玉鬼容将不忧抱回马车,小老虎跟着一跃而上,而许大宝则因此而将这个伟大的功绩给记在玉鬼容的身上了。
对于小老虎的自觉,玉鬼容倒是很喜欢,这丫头倒是一个很不错的驯兽师呢。低头,不忧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像蝴蝶一样轻微的颤抖着,苍白的几近透明的皮肤,玉鬼容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车厢里的软卧上。小兔兔看了看平时嚣张而现在安静的跟只兔子一样的不忧,扁了扁嘴,卧倒在她身边,它也有些累了呢。
玉鬼容握着手撑着腮,脑海里想起一个声音“若是你愿意去一趟傀儡谷,我就告诉你圣衣在哪里”、“我要圣衣做什么”,当时的他是这么轻笑的回过去的吧,可是现在想想,却是一个很不错的建议呢。
傀儡谷虽然一直处于避世的状态,可是,却仍然在无形中对于这个原本就不怎么平静的江湖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控制能力。无数人梦想着可以得到傀儡谷操控甚至制作傀儡的技巧和秘籍,只是一直找不到那个地方,不得其门而入罢了。
不忧不舒服的翻了一个身,玉鬼容微微侧过脸看了一眼那个即使是睡着了仍旧在含笑的女孩子,垂下长长的睫毛,他,从来没有开心过。从小就被选入黄泉阁,一路的厮杀,一路的挣扎,到现在,他已经疲惫的不会笑了,连心,都已经被锁起来了。
车厢里的四个角落上高高的悬挂着大大的夜明珠,马车在无人的街道上得得的走着,玉鬼容抱起膝盖,原来的黄泉阁是一个很冷漠的地方,可是现在,他微笑,已经有了改变呢。大哥去了西域,这说明不悔的话成真了,她已经彻底的征服了那只蛮牛。
而二哥,玉鬼容有些担心,他看不到二哥的心,那个绝对聪明的人的心,可是这一次的出海,应该,是他在逃避什么吧?到底在逃避谁呢,是自己,还是那个只会在月圆之夜出现的女子呢?
“姐姐……”不忧半梦半醒之间不停的呓语,可是玉鬼容正在想自己的事情,于是就什么也没有听清。兔兔倒是抬起自己高贵的脑袋,看了看那个明显睡的很不安稳的小魔王,将脑袋枕在前腿上,入睡,人类的事情它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全国什么地方物产最丰富?有人肯定要猜测是江南了,虽然是有话说江南好,可是再美好还是要给一个人敬献去啊,这个人,你认识吗?不忧躺在古老的银杏树下,将两条腿敲在矮茶几上,一点样子也不讲,跟一个混混一样。
大师兄又出去了,呵呵,那个太子估计要开心死了吧,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大师兄的身边,呵呵,得意死他吧。胸口还是有些不舒服,不忧伸手揉了揉,大师兄不在,对于病痛,她可以不加掩饰了。
霍世奴有些愧疚的站在她的身边,只有他知道,不忧一切的痛苦都是起源于他,千年淬没有发作,发作的只是他的反噬。不忧不知道自己最爱的傀儡,正在一步一步的侵蚀着她的生命,霍世奴木着脸,他没有做错。
不忧突然睁开眼,对着虚无的天空:“霍霍,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后悔吗?”她的脸上干净的连一丝的表情也没有,就连刚才那一点痛苦,也随着睁开眼而烟消云散,她睁大眼睛:“霍霍,要是你不在了,我会后悔的,因为我知道,你应该更好的。”霍霍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作为傀儡,生生世世。
如果说有什么亏欠,那么也应该早就还清了吧。不忧抿着嘴,茫然的盯着空气:“霍霍,是我们欠你的,所以,就这样吧。”
霍世奴不知道不忧在说什么,他一直就觉得这个小主人很奇怪,小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呆在藏书阁里,而眼睛瞎了之后,就喜欢一个人说着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不忧傻傻的笑了一下,有闭上眼睛:“霍霍,晚上我们去皇宫里转一转吧。”大师兄这样东奔西走还不如她晚上去一趟值当呢。她无意于烦劳别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她不想去烦恼别人。霍世奴闭紧嘴巴,他还没有资格发表任何的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