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轻小说伴我秦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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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忆往昔

赵伍三人在城内一路驰奔,很快就回到了太子府。因战事之故,这里已经被改造为一个军事堡垒,辅之以墨家机关术,防御力非同小可,赵伍和无涯子都是紧随着盗跖的脚步,一路上方才无惊无险。

到了燕丹的书房,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燕丹,另一个就是农家的侠魁田光。燕丹见无涯子师徒二人道:“秦军来势汹汹,势大不可力敌,我已经决定放弃蓟城,向辽东撤退。”

无涯子点了点头:“避其锋芒,确实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燕丹叹了一口气道:“大师何必说得这么好听。此战燕国已经无力回天,说是撤退,不如逃亡更加确切。秦军之所以还不攻城,是忌惮墨守的力量,在等公输家族的攻城器械,我燕军主力已被击溃,即便是退往辽东,也无法再聚集力量反击了。大师、侠魁,两位不如就此散去,各自隐藏,以图再起。嬴政所求,不得燕丹的项上人头是不会甘心的,以各位的能力,脱身应该不难。”

田光沉声道:“刺秦计划是由在下提出,如今功败垂成,田光难辞其咎,此时如何能一走了之。”

燕丹道:“计划是我策划行动的,无论成败,自有燕丹一力担之。侠魁不必太过挂怀。”

这时无涯子道:“此时提这个,还是有些太早了。我等还是一齐,先冲出秦军的包围,到了辽东之后再做计较不迟。突围也是一场血战呐。”

燕丹仔细思忖了一下,点头道:“好吧。”转而对赵伍行了一个大礼道:“燕丹有一件生死大事,要拜托赵侠。”

“太子殿下请讲。”

燕丹道:“我率领燕军剩余力量,从西门突围,吸引秦军的注意,请赵侠带着我的妻女,寻隙从别处脱身。”

“这个计划...”赵伍吃了一惊,仔细思量一番,便果断地道:“这个计划骗不过王翦。但是嬴政严令在上,他会心甘情愿的中计。”

燕丹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看来名头大了也不一定全是坏事。只是兵事到底凶危,秦军的力量也远比想象中的为大,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赵侠有这样的能力,随机应变,带着他们脱离险境。”

赵伍看了无涯子一眼,后者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赵伍当即躬身道:“太子殿下举家相托,在下也只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了。”

燕丹躬身再行了一礼:“拜托了。”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卷轴来,“这是撤退的路线,上面有一处小岛,是我早就为她们找好的藏身之地。当然,赵侠也可以临机决断。”

赵伍接过来,展开半边一看,只见上面潦草的画着山川形盛,写着几个地名,还有一处重点标记的海边小岛,这叫前世拥着百度地图实时定位都得转三圈的赵伍心中实在惴惴,照着这个走真的能到吗?转念一想,这可能是古人的智慧,就算我看不懂,他媳妇儿总能看得懂吧?这样一个关键的任务,连地图都看不懂,要是说出来,那也太没面子了,任务也得吹了呀。于是当即点了点头,把地图一卷放入怀里,郑而重之地拍了拍,然后对燕丹道:“我都知道了。”

燕丹见赵伍老成持重,必先看过了图才说,不是大包大揽,也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决定。这个任务重点在于荫蔽,人数是越少越精干越好,以此论之,确实没有比赵侠更适合的了。

无涯子和赵伍拜别了燕丹,离开了书房。无涯子于路上还感慨道:“看来咱们师徒俩又要分离了。算起来从你跟着我,咱们师徒俩倒是聚少离多,也只有最初的那段日子,我带你花得心思还多一些,到后来咱们倒像是并肩战斗的兄弟,多过师徒了。”

赵伍沉声道:“徒儿恣意妄为,屡屡不尊师命,叫师父伤心了。”

“伤心?”无涯子呵呵一笑:“伤心倒不至于。徒弟有徒弟的想法,做师父的也不能强求。而且你自入江湖,便随我四海漂泊,好日子不多,苦倒是没少吃。现在看你的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了吧。”

赵伍低着头道:“这条路是徒儿自己选的,从来没有后悔过。反而我很庆幸,能够有您这样一位师父。”

无涯子停住了脚步,思考了一会儿道:“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该说有你这样一位徒儿我也很幸运。”

赵伍:“。。。”

“师父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哈哈哈哈!”无涯子难得的大笑,“讲老实话,我当初从来没有想过要收一个徒弟,还是一个你这样的徒弟。”

赵伍问道:“您不想收徒弟的理由我大概知道,不想收我这样的徒弟,那是为什么呢?像我这样才兼文武,智勇双全的少年,你到哪里去找呢?”

无涯子瞥了他一眼:“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呐。”

赵伍谦逊道:“还得跟师父好好学习,功力大大的不够。”

无涯子哼了一声,赵伍倒听不出他是笑是怒,只听他接着道:“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

赵伍答道:“当然记得。那时候师父一人力挫秦军,百万军中取了赵国叛徒郭开的首级,凛然生威,真是如天神下凡,叫人过目难忘。”

无涯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显得很是得意,赵伍心中暗自发笑,谁说我不会讨师父欢心?

“那时候我第一眼看到你...身边的女孩,便认定她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在道家也是百年难遇。”

赵伍听他后半句话,差点儿被噎死。

“当时我就有心将她收入门下,不过我那时候一心复国,分不出心神来,恐怕糟蹋了这个好苗子,才将她送到我师兄北冥子门下。那时候倒有一桩难事,就是她总是死缠着你不放,我怕你成为他的牵累,这才答应收你为徒。本想着之后挑个时间,把你扔到一个穷乡僻壤算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还算有些奇思妙想,那就索性收了当个下手吧。没想到世事无常,后续的发展真是连老夫都没有想到啊,哈哈哈哈!”

咚咚咚咚,气氛一时间冷了很多,场间一时只剩下师徒二人的脚步声。

“徒儿,你怎么不说话了?”

赵伍没好气地回道:“师傅您这话说的,叫人心里哇凉哇凉的。徒儿还有什么好说的,啊,您老人家看走眼了吧。”

“我确实看走眼了。”无涯子感慨道,“你心思不纯,修行上又缺乏韧性,于道家天人二宗而言,都不算是好苗子,但是你能不拘泥于陈规,多奇思妙想,算是你又一桩长处了。”

无涯子说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拿手按住他的肩膀,郑而重之地对他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通过后天的锻炼与磨砺,你已经成长了很多。现在的我已经不能用当时的眼光去评价你了。但是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够超越师父,站在比我更高的地方,看一看那里的风景,是不是比别处不同。”

“更高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

无涯子答道:“那我就不知道了,那也是道家历代先贤,所苦苦追求的境界。”

赵伍看着无涯子的身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君本世外客,何必蹈红尘。家国情深处,生死已为轻。

“徒儿,你在想些什么?”

赵伍回过神来,咳嗽了两声,答道:“我在想二丫。她脾气不是太好,在家有人宠着,到了天宗会不会吃亏呀?”

“咳咳!”这回轮到无涯子为之气短了,“应...应该不会吧。”

听着他这不确定的口气,赵伍就有些放心不下,“要不我还是给她再写一封信吧。早先曾写过一封,托风胡子送去,现在看来那老头不顶用啊,只怕连天宗的山门都没找到。要不师父您帮忙送一下?不然把天宗山门所在告诉我,得空了我去跑一趟。”

“不行。”无涯子赶忙拒绝,心里头有些发虚。

“师父。”赵伍好言央求,无涯子就是不允,到最后气急,骂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天宗讲究出世,你在那儿瞎掺和什么?真是...真是气死我了!”无涯子一甩袖子,飘然而去,如谪仙人一般。赵伍眼疾,手上却慢了半分,一把连衣袖都没抓住,气得在后面跳脚直骂:“写封家书都不准,我才是该气死的那个吧!不就是一个地方吗,你不说我也能找出来,到时候我天天往那边写信,气死你。”话虽如此,心中着实没底,这兵战凶危,没个熟门熟路的,谈何容易,一念及此,心中越发愤愤,这老头,真是...

赵伍在那里骂了半天,也没见半点儿回声,倒是一路上人来人往,个个神色各异。赵伍切了一声,转身昂首挺胸而去。

无涯子立在檐角之上,一直看着赵伍离去,直到最后失去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