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夜探义庄
幽暗的灯光，京郊有块地方，停的都是些无主的宫女太监，别人穿黑衣，贞儿偏偏一身白衣，她紧跟这小红的棺木出了宫，这宫里的姐妹来送一程也是正常，不过贞儿为的是晚上可以查看尸身。棺木前那幽幽的灯火，没人在这个时候还在这里的。
“这位姑姑喝口水吧！”守义庄的老太监递上了一碗水。贞儿却不敢喝。但是那老太监的眼睛却盯着自己，这水无论要喝了，不过喝归喝，这不过是蒙汗药。等老太监不留意倒了那水就是了，然后装晕倒，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这种时间还那么大胆……
一个老女人人过来了，她像检查牲口一样检查自己，这女人的容貌肌肤，不仅仅在外面，她解开了自己的外衣。
贞儿不敢动，任由她摆布。
“这个货色怎么样？”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年纪大了些，是老宫女，身上有伤，可能是被主子折磨的，虽是雏儿，可能不怎么值钱。”老女人说道。伤？自己的伤可不是那种皮肉伤，那是刀剑伤，岁月是消逝不了的，老宫女？自己是老宫女又如何……贞儿真想打人。
“那就算了，送出去也卖不了钱。”男人说道，“曹大人不要那种货色的。她是来做什么的？”
“送那个年轻的一程，明早入葬就回去了。”老太监说道，“我问过，说是住安乐堂的。”
“安乐堂的女人好的太少……”那人说道，“曹大人说还不如街上抓的。”
“好歹也值两个钱，您就当积德……”老太监说道，“我本来看这位姑姑，心好人好，想帮帮她的……”
“你当我们大爷是开粥棚的？浪费爷时间。今日运气真不好，没什么合适的人。”那人气呼呼走了。
老太监拿来一碗水撒在了自己脸上，看来他想救醒自己，贞儿只好配合这演出了。
“姑姑是不是太困了？”老太监说道，“边上有空厢房，不如去休息。”
“不了！”贞儿说道，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那老女人的手法看来绝对是个老练的稳婆，这些三姑六婆实在讨厌，自己都没让人碰过。
“姑姑，那我先去睡了，姑姑这里阴气重，半夜不安稳，姑姑……不要害怕，我想后半夜应该没人来了……”
老太监是欲盖弥彰，那前半夜的鬼不就是他吗？
后半夜没人来正好查看小红尸身，看着老太监走了，贞儿起来打开了棺木，小红的身体是从井里捞上来的，而且已经泡了一天一夜。尸身很是难看，肿胀的头部，杂乱的头发。
“小红，让姐姐看看……你有怪莫怪……姐姐好替你伸冤……”贞儿褪下了小红身上的衣服，仔细查看，小红的嘴，她掏了进去，镇抚司是办刑侦之事的，这些贞儿都懂些，平时也看些这类书，毕竟不是新手……一件器物，嘴里有东西，她轻轻取了出来，那是一根针，一根三寸长的针，那针从口腔一直插到了颅脑，仅仅露着一个针头。
“不错！”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她的面前，“手法很标准……”
“逯杲……”贞儿不知不觉就把这名叫了出来，蒙面人露出的眼睛就出卖了他。
“指挥使大人……”逯杲也认出了自己，也许……自己没有告诉过逯杲自己宫女的身份，明明女装，他怎么认得？
“你怎么会在这里？”贞儿说道。
“你还说自己休假呢！原来还是在查这件案子，我也是看了你留在桌子上的案子，于是有了兴趣，顺藤摸瓜……盯住了个人，赶到这里的。”
“这件事，你不用查了，我自己会处理，朱骥没说吗？”贞儿说道。
逯杲呆呆盯着他：“没想到你还挺漂亮。”
“小心你的脑袋！”贞儿说道，“多做事，少唠唠叨叨的，这种事不许与人说，我进宫的确是为此事，这涉及到内宫，你只管好自己的事就是了。”
逯杲过了片刻，说道：“那宫里是不是也少人了？”
“想必你都见到经手人了，继续跟着他，宫里的事交给我办，皇上那边必须有个交代，这件事恐怕与曹家有关……”
“曹吉祥？”逯杲吃了一惊，“他们都富可敌国了。”
“他们手下还有不少的人……还有谁嫌钱多的。”逯杲说道，“我先走了……”
“等等，证据都带回镇抚司，只怕明日下葬后，会横生枝节……”贞儿说道。
“不会吧，这尸首……”逯杲说道，尸体实在难看，还要背回去。
“保存好……”贞儿说道，“空棺里我会放些树枝……”逯杲带着东西离开了义庄，贞儿一直守到了天亮，看着棺木下葬才离开。
“倩儿……”万宸妃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这一夜本来就睡不着，却听到有人叫自己的闺名，这什么人那么大胆子。她刚想生气，却又强压下去，这白天因为宫女小红尸体被发现刚挨了钱皇后的责骂，自己再生气打人，只会被人……特别是周贵妃抓住辫子，母仪天下必须要……自己怎么已经莫名其妙失了一局……
“倩儿……”声音更近了，白衣服的女子站在了门前。她停了下来，看了看身后，一溜烟溜进了自己的房间。“万贞儿……你来做什么？”宸妃慌了。
“救你呀！”贞儿说道，“我是来听你讲小红死的详细经过的。她有没有反常的举动啦，有没有要好的小太监……”
“这些我都已经对司礼太监牛玉说过了。”万妃说道，“贞儿，你什么时候也管这种闲事了？”
“我是为了娘娘好，因为小红死于非命，不是淹死的。”贞儿说道，“我想总不会是娘娘下的手吧，娘娘要安心，必须还自己一个清白，不说实话，怎么可能洗清呢？”
万妃慌了：“我也想，但是我真不知道她……她平时不声不响的，哪知道真的偷东西，我好歹是一宫之主，她没有松口过，我更不知道她与谁有关系，只知道她与宫里的太监吉祥较好，这几日吉祥不在宫里，说是父亲有病，请假回家了。”
“看来娘娘必须找到吉祥，他必定知道小红偷窃之事，我想你们应该没找到小红偷的东西，她应该把这些全交给了别人，所以宫里还有人是小红的同伙……”
“我知道了是那个人害死了小红……”万妃叫道。
“此人是谁？”贞儿问道。
“谁？我还想问呢？不过我觉得有人与吉祥挺好的……那就是周贵妃，吉祥也许是她的人。周贵妃说吉祥是她家远房兄弟，本来也行周吧。”万妃说道，“那吉祥其实我们都认识，名是还是当年的管事公公起的，以前在太后红寿宫里的时候，就是那个整天做错事的……哦，他那时说你经常吃了他的午饭。我是可怜他，前阵子，看他在外面当差，被人欺负，才收留他在我宫里的，没想到那么老实的人，也会……”
“吉祥……他还活着？”贞儿喃喃道。
吉祥，贞儿记起了他，他说他原来叫周云端，是京郊穷人家的孩子，被卖进宫里的，家里父母为了换顿吃食，那是用来顶包的，他顶着张顺的名字。这样的孩子宫里不少，只不过与周贵妃有关系，自己才知道。
“要不是周贵妃从中周旋，他一个小太监怎么可能出宫去看父亲。”万妃说道，“我也不会答应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