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着急见你妹妹吗?”貂蝉看了看四周,一看没有外人跟踪,终于肯见楚昭。她还是很疑惑楚昭在这种时候约见自己的目的。
“不错,我必须见她。”楚昭很是沉着,虽然面露疲态,但是从声音之中听不出她身子有一丝问题。
“恐怕没这么容易。”貂蝉慢悠悠的说道:“李莲虽然最近一直追着简常腻歪着,可他们却没有减少对楚晴的警惕。你要知道,楚晴若是莫名其妙的走了,我肯定解释不清楚。我解释不清楚就算了,我的女儿和楚晴的儿子都会有风险,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你也想保护你的孩子吗?”楚昭听她这么说,冷冰冰的问道。
貂蝉一听这话,再看着她凄冷绝望的神色,叹道:“对于你的孩子,我很遗憾。但我并没有保护他的能力。我如果不那样做,我的孩子和楚晴的孩子就都护不住了。把楚晴放出来的事情,我做不到,但你有什么要我转达给她的,我一定照办。”
“好。”楚昭听她这么说,也不再强求,从怀中拿出由九节金鞭捆住的几卷纸道:“你把这些安全交到她的手中就行了。这就当做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从此之后,我对你再无半点仇恨之情。”
“就这么简单?”貂蝉起初还怀疑楚昭是在那纸卷上下毒,但是看她紧紧握住那样子,分明是很重要的东西。再一看那缠绕着的正是她的兵刃九节软鞭,便没再说什么,接过道:“没问题。不过我还是疑惑,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快?”
楚昭摇了摇头,转身费力的跃上了一旁的高墙,还险些摔下来。貂蝉看着不禁惊讶不已:“你的功夫怎么变得这么差?伤没好吗?”“不······”楚昭回头摇了摇头,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将死之人,只求愿望能够达到。”说着便翻了出去,留着貂蝉呆滞的立在原地,回味着楚昭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白洁的月光今夜宛如一道锋利的尖刀,勾划着许多人的心,将寒意笼罩大地。
貂蝉回屋之后,只见楚晴还在不住地颤抖着,似乎还在和“木偶傀儡术”做着斗争。她便弹了弹连接在楚晴后背的长长的丝线一下,解除了“木偶傀儡术”的控制。
“哦?”楚晴又颤抖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她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貂蝉道:“三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觉得整个身体都是我自己的了。莫非你是良心发现了?”
“我本就不像这样控制着任何人,只是简常会来查看你的情况,你不会作伪,很容易会被看出来你没有被控制的情况。所以我不得不为而已。”貂蝉说着将九节金鞭卷着的一卷羊皮纸丢在楚晴身上,道:“你姐姐给你的,你看看吧。”
“你还会帮我姐?”楚晴不敢置信道:“她不是要杀了你吗?”貂蝉坐在地上,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这才道:“我与你姐姐无冤无仇,即便她想杀我,我也不会杀她。对了,她离开之前,和我说了一句什么她是将死之人。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也许你能搞清楚。”
“什么?”楚晴一听这话,惊恐的疯狂的要解开九节金鞭捆住的纸卷。但是越急越解不开,费了好大劲,连她的手指也被九节金鞭所刮伤,她这才拉开了那几卷羊皮纸。她顾不得手上的伤口,抓着羊皮纸就看了起来。
貂蝉一直盯着她,看着她的神情,先是一脸不信,随即便转为无可回转的悲伤,又转为了绝望。
“姐······姐姐······”泪水顿时如泉涌,滴答滴答的从楚晴的脸颊上滴落在地。
“到底怎么回事?”貂蝉更是诧异,等她接过楚晴递给她的羊皮纸一看,这才明白了楚昭的用意。
致晴儿:
晴儿,人都是要死的,事到如今,其实也没什么好悲伤的。
我中了白隼,你可能不知这是什么样的毒物,但经过我的亲身经历,我可以肯定,这是世上最毒的毒药之一。也许你们看着我还完完整整的活着,但我可以确定,我的身子已经开始不完整了,我相信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但我还有事情没做完,我师父传授给我的功夫怎能如此终结?思来想去,还是晴儿你最适合将东海一派的功夫传承下去。我花了三日三夜的时间,将弹指神通、九节鞭法、鹰鲨掌和海啸拳都写了下来,你一定要好好保存它们、学会它们,不要害怕困难,这世上没有什么困难是我们跨不过去的。
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叔至哥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未来的叔至哥哥,需要你去陪伴了。不论发生什么,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叔至哥哥已经要失去我了,决不能再失去你。
我很抱歉,我们没能在你受苦的时候找到你,并且保护好你,这是姐姐的失职,如果有下辈子,还请让我做你的姐姐,好好的保护你,好吗?
永远爱你的姐姐。
“我······我要走······我要去找姐姐!”楚晴顾不得脸上都被泪水所沾满连路都看不清,刚起身踉跄的走了两步,便撞到桌角又倒了下去。
“虽然挺让人怀疑的,但的确是楚昭的意思。”貂蝉也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楚晴一听,忽然扑过去狠狠揪住貂蝉的衣带道:“有什么让人怀疑的?有什么让人怀疑的!”
“你······你先别激动。”貂蝉只得费力的将她拉开,道:“楚昭说她中了白隼之毒,既然那是世间奇毒,谁会主动去中这样的毒?更别说楚昭可是能以一己之力吓跑韩连并且击败简常和我的高手。所以定然是有人下毒,可她却对下毒之人只字未提,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所以······我一定要出去,找到我姐姐问个清楚。我不许她死!我不许她死!”楚晴很是激动的吼道,将楚昭给的羊皮纸胡乱揣进怀中,再拿了九节金鞭便想走。
“站住!”貂蝉一脚将旁边的凳子踢到了门边挡住了楚晴的路,道:“你若是这样轻易的走了,为免也太不顾大局了吧?”
“什么是大局?”楚晴恨恨的瞪了她一眼道:“我姐姐就是大局,其他的都不重要。”拉开凳子要走,貂蝉又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的话,你的儿子和我的女儿就都会处于危险之中。你真要弃他们于不顾吗?”
“那又怎么样······”楚晴还未说完,貂蝉便打断她道:“你可以不在乎你儿子的死活,但我绝不会丢下我女儿不管!相信如果是楚昭来做决定,也不会像你一样感情用事!你现在当然可以走,但是以后你一定会后悔。”
楚晴一听,也比刚才冷静了不少,她很是小心的将怀中被揉成几团的羊皮纸抽了出来,又仔细的将它们重新叠好。叠好之后,再用九节金鞭将它们环住,再次收回了怀中。
“你······当真想明白了?”貂蝉看着她的举动很是古怪,便试探的问了一句。
“明白了。”楚晴的眼神变得比刚才坚定了许多,其中少了几丝暴戾、仇恨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那不容置疑的口吻:“我必须要去,若是就这样和姐姐分别,那才会让我后悔终生。”
“唉······愚蠢······”貂蝉摇了摇头道:“你当真不管你儿子了?”楚晴对她笑了笑道:“不是还有你吗?相信你一定会尽全力帮忙掩饰住的。如果他们忍不住,你就和他们说,我心念我的长擎,一定会回来的。”貂蝉一看她把压力都压在自己身上,连忙道:“喂······”可楚晴没再停留,拉来了房门施展轻功一溜烟的走了。
貂蝉一口气冲到门边,却只能看见楚晴离开客栈的背影,不禁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真是自作孽!当时就不该操纵她学习轻功!现在果然害了自己!这令人讨厌的楚家姐妹,只会到处惹麻烦。不行······你若是不快点回来,我怎么敷衍的过去?”
楚晴已是顾不得其他的事情,一路找人探听有关楚昭和陈到以及楚勋、周涵的消息。她知道楚昭心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牵挂,只是陈到和父母是她绝对放不下的,便按照打听的消息,一路向南赶路。
“叔至,根据最新的消息,永冥军气势汹汹,估计没两天就要渡江了。等他们部分人手上岸之后,定然会和另一边渡江的人手一起夹击江陵。我们是选择在渡江之前设下陷阱阻拦他们渡江,还是将人手都布在江陵防线?”在赶到江陵之后,傅彤观察了四周的水情,向陈到提问道。
“我们就这么点人,去哪帮忙人手都是不够的。”陈到看着一望无际的长江战线,摇头道:“江陵整整七万水军,又有蔡瑁、张允的指挥,不愁对付不了聂登手下的乌合之众。他们叫我们来,可不是让我们来参战抢功的。”
“那他们是什么意思?”邓泰不解道:“既然不是让我们来参战,莫非是让我们看戏来了?”
“不不。”傅彤道:“若真是让我们来参战,那也是来参加陆战而非水战。让我们在战船上打打打,我们也打不好。我想他们找我们来此,定是有别的缘由。”
“对。”陈到面色有些沉重,道:“以前我是神锤帮帮主,先如今传来了消息,地方先锋军乃是神锤帮的人马,也算得上是我的旧部。他们觉得让我去劝说,能够削弱敌军战斗力,并且减少荆州水军的伤亡。他们的想法自然是没错,荆州与东吴有杀父之仇,两边的关系一直非常紧张,即便聂登的人马威胁不大,可节约实力总是没错的。”
“劝说神锤帮的人?”邓泰听了眉头一皱道:“我记得上次我们在穰山战斗的时候,似乎有神锤鞭的人来找过你啊。对!我记得他们还出言不逊!大哥,我觉得你说不动他们。”
陈到的表情很是心痛,他一想起神锤鞭全线沦陷于聂登之手,现状定然是比当年李九伦进攻总坛的情况还差,很是痛苦的坐在一旁。他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不论如何,我都得去试一试,神锤帮对我来说是很有意义的地方,不能丢下它不管。”
“那不行!”傅彤、邓泰和卢忠一起将他围住道:“即便我们来这里什么都不做,也不能让你这个领导去冒险。”
“没你们说的这么严重。”陈到强笑道:“我对神锤帮一带很是熟悉,即便那里真的不能容我,对我来说脱身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行!”卢忠第一个反对道:“你去问问所有的白毦兵,看看如果你没有十足的脱身把握,有没有人让你去。”邓泰接着道:“大哥,你要是去送死,那小昭姐怎么办啊?她人都还没找到,可不能再丢了你。”傅彤说的更是简单:“我们是生死之交,你若是去送死,那我们也不能够独活。”
“好好。”陈到拗不过他们仨,只好作罢。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他“腾”的坐起身道:“对了,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只要找对人,应该没有问题。”傅彤、邓泰和卢忠对视一眼,心里都完全没底,可看着陈到一副胸有成竹的得意之像,又不知为何的对他很有信心,刹那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们都发毒誓了?”刘栋看着朱明有、冉全雷、岳麟和杜显章一个个阴沉着脸走回了他们五人黑暗的小屋之中,猜出了他们也是不得不做,沉闷的问道。
“没有办法。”杜显章愤怒而无奈使劲捶打着房间里的石头,道:“我们如果不照办,被关起来的八百弟兄们肯定都活不了。况且,不论我们上不上,剩余被聂登逼迫的六百弟兄还是得上战场打头阵。没有我们领导和保护,他们很可能不能活着回来了。我们啊,都是老胳膊老腿了,死不足惜,但是这么多的弟兄,都是为了帮派战斗到最后的人,不能抛下他们不管。”
“你这么问,难道你没发毒誓吗?”朱明有对刘栋问道。
“当然发了,我是第一个发的。”刘栋摇了摇头道:“如今主动权全都在聂登的手中,由不得我们不听他的话。他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好了。我担心的不是他对我们要求高,而是他的的诚信程度。”
“说得对。”朱明有也很是苦恼道:“这聂登究竟是不是说话算话,我们得不到任何保证。如果他明日战后返回,不放过我们帮派的弟兄,我们也一点办法也没有。对了,有没有谁知道聂登以前的守信程度究竟如何?”
“什么都没有。”冉全雷接口道:“聂登在那次去平海门捣乱之前一直非常安分,也许是因为赵帮主还在的缘故,所以我们对他们的记录也非常少。”
“这正是他的可怕之处。”刘栋道:“大家都知道李九伦要称霸武林,他不会对任何不依附他的人留情。鬼火盟、永冥寨对此都选择了暗自发展而避其锋芒。在他们都各自在强大了之后,简难敌没有忍住,所以他被李九伦剿灭了。而聂登却一忍再忍,一直忍到了最后整个武林和李九伦决战之后。而事实证明,相对于我们和李九伦,他才是最大的赢家。真正懂得隐忍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
“唉······”杜显章也叹道:“说起赵帮主,若是赵帮主还在的话,给聂登十个胆子,也不敢来进犯我们总坛啊。”岳麟也很是伤感:“只可惜啊,过去的一切全都回不来了。哪像陈帮主,北上之后就杳无音讯,多半是放弃我们了。人啊······真情总是虚伪的。”
“别这么说。”朱明有还是信任陈到些:“也许陈帮主自己也陷入了麻烦,这才没有回来帮助我们。”岳麟却不信他的话:“若是有些麻烦,老贾的求援应该也已经通知他们了。但是他们却依然没有消息,老贾也没有回来,这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确了。他们不愿帮忙,老贾肯定去找其他人求救去了。”
看着朱明有、冉全雷和岳麟、杜显章辩来辩去,刘栋一人在一旁沉闷着思索着,希望自己给张允、张人杰的话能够带到。他本来回援神锤帮,并不想也被抓进去,但是想要了解到总坛内的确切消息,进不去是做不到的,只好假装被擒,也被抓了进去。等他把聂登的意思弄明白之后,这才又把消息放出去,让荆州的人特别是陈到知道。以免聂登真的将战火烧到江北各地,到时候定会战乱不休、生灵涂炭。
“咚咚咚!”忽然他们脚下的石板被敲了起来,他们这才想起,原来他们被安排的房间本来是有暗道连接的,他们连忙费力的将盖住密道的石板搬开,立刻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来:“你们在这里商量事情,怎么能忘了我呢?”五人一听这声音很是熟悉,擦了擦眼睛仔细一看,居然是贾熙仁。
“老贾,你怎么回来了?这里不安全······”刘栋很是担忧道。贾熙仁却满不在乎道:“我生是神锤帮的人,死是神锤帮的鬼,这次就是再怎么危险,我也不会走了。再说了,你们也不看看我带回来的援兵呢?”众人这才注意到,暗道口又有两人先后钻了出来,却是陈到和张人杰。
“陈······陈帮主?”刘栋最是镇静,却也难掩心中的兴奋之情,道:“您······您终于回来了!”岳麟和杜显章却显然对陈到还有所不满:“陈帮主,您可算是还没有忘记我们?怎么这么些年一点消息也没有啊?若是您肯回来,我们神锤帮也不至于落到此等地步。”
陈到还未解释,贾熙仁就先道:“陈帮主这些年一直在中原一带南征北战,可没少吃苦头。那过得可比我们艰苦多了。但是人家使命在身,还是一直坚持下去了。现在他好不容易安定了些,听说了我们的境况,就立刻赶来帮忙了。咋们啊还是注意聂登吧,就别怪陈帮主了。”这些年也只有贾熙仁能够知道外面的情况,岳麟和杜显章就没再说什么。
陈到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贾熙仁,他其实并不了解陈到经历了什么,却还是尽量为陈到说话。陈到也不多话,道:“对对,我们应该先对付聂登。刘堂主,你先把这里的情况简单说明一下。我们好制定一下对策。”因为陈到得到的信息是刘栋给的,所以他对刘栋也最是信任。
“嗯。”刘栋也不含糊,很快说明了神锤帮总坛现在的情况。次日清晨聂登便会率领他们五人以及三万永冥军几乎是倾巢出动,攻打荆州各地。江陵水军在永冥军上岸之前,的确可以对永冥军造成极大的杀伤,但是他们一旦上岸作战,就阻拦不了了。永冥军的大多数人都是武林人士,再加上聂登和他们几个的多年训练,战力已是极强。再加上被聂登和应也凤连日洗脑,现在只识得荆州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其他的都不在乎。
“面对这样的对手,即便硬仗能赢,损失也会不小。”陈到摇头道:“绝对不能硬来,否则张三哥叫我来的意义就没有了。”张人杰也点头道:“不错,我们来此,必须找到永冥军的弱点。”
“弱点?没有弱点。只要聂登还活着,他们就不会失去大方向。即便我们不听他的不指挥,永冥军也不会乱了阵脚。”朱明有摇头道:“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基本已经吸纳了八成以上的近些年的江南武林人士。”
“所以我们需要在战斗中的反水。”陈到一字一句的道:“神锤帮的弟兄们既然是先锋队,那么突然反水的话,永冥军一定措手不及,那时我们配合荆州水军,一定大获全胜。”
“我们不能反水。”岳麟摆手道:“我们帮里还有八百弟兄被聂登关在总坛里,我们要是敢有什么异动,他们守在总坛里的人一定会杀光我们的弟兄的。这也是我们这些年一直不敢反抗聂登的原因啊。”
“放心。”陈到拉着张人杰和贾熙仁道:“营救其他弟兄的任务就交给我们了。五位堂主、先生,战场之事就交给你们了。别看永冥军里的大部分都是武林人士,但在战场上和普通士兵也没两样,一旦出现急变,士气定然滑落,那样作战定是必败无疑。”
“好吧。”朱明有下定决心道:“我相信陈帮主,聂登他们害得我们神锤帮这么惨,我们说什么也没有理由真的帮他们拼命。再说了,我也不信聂登真的会信守诺言。”刘栋和冉全雷也都认同,最后岳麟和杜显章思索良久,终于也同意信任陈到。
“帮主,神锤鞭还在吗?若是你能够拿出神锤鞭,那么被困议事厅的弟兄们会立刻配合您反击。”刘栋问道。陈到苦笑的摇了摇头道:“没了。当初阿蒙来向我求救,我们当时也深陷战局腾不出来,阿蒙一气之下说了很多上头的话,我们就把神锤鞭给了他。如果现在他听到消息赶来相助的话,应该会把神锤鞭带过来。”
“恐怕不会来了。”贾熙仁道:“以阿蒙的性子,若是真的会来,早就该来了。我打听过,他那个姐夫邓当在江东也有些地位,如今我们要北上的消息他们不会不知道。如今一点来的迹象都没有,恐怕是真不会来了。但他也离开很久了,也为帮派奋战过,我们就别怪罪他了。”
“贾先生,这些年您变得很多嘛。”陈到听贾熙仁这么说,险些怀疑眼前这人就是当年那脾气暴躁有些是非不分的贾熙仁了。贾熙仁也不好意思道:“年纪大了些,对世事也看得透了。发脾气怪他们是不会有用的,我在江北躲了好几年了,也算得上是修身养性。”
陈到想起自己和张人杰找到他的时候,他居然躲在一处江北的寺庙打扫山门,的确不像是过去的贾熙仁能干出的事情,看来时间确实能够改变很多。等他们商量好之后,陈到、贾熙仁和张人杰便又顺着密道溜了出去。不多时,天刚刚黑下来,聂登便把朱明有、刘栋他们五个全都叫了出去,开始准备明日的总攻。
“振奋人心的话就不必我多说了吧?”聂登微笑的看着蓄势待发在神锤帮总坛北部出口等待着的上万永冥军,道:“你们之中很多人都听过李九伦鼓励你们的话,所以你们也清楚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其实是没有什么作用的。我只需要你们明白一件事,渡江成功之后,你们梦寐以求而在江南得不到的东西,在江北是应有尽有。到那时候,你们想要什么,都可自己去拿!”
“去拿!去拿!去拿!”整个永冥军的将士听了这话顿时热血沸腾,齐声大喊起来。朱明有他们五个听了,都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出发!”聂登看着天还未亮,饱含内力的高呼了一声,保证整个神锤帮总坛里的人都能够听见自己的话,整个永冥军的将士便一起登上了准备已久的战船,从总坛连接长江的河道向北进发。
“走吧?”聂登对着朱明有他们五个做出“请”的手势:“这场战役能否获胜,以及你们神锤帮能否获得自由,那就靠五位的领导和指挥了。”五人都冷冷的看着他,哼了几声便转身上船。
“聂寨主,您······您真的打算赦免神锤帮这个十恶不赦的帮派吗?”应也凤在旁边看着,等他们五人都走开后,才急匆匆的赶上来道。
聂登笑嘻嘻的扫了应也凤一眼,道:“若是神锤帮恢复了自由,那你觉得我们永冥军还有后路吗?”应也凤看着他诡秘的笑容,心里一直在打颤,强笑道:“当······当然没有。”
“那不就是了?我聂登做什么事情会不给自己留后路?”聂登回头看着朱明有他们五个各自上了船,便往远处水路看去。
“你以为我刚才那一声,只是喊给这里的将领听的吗?”应也凤反应灵敏,立刻听出了他的意思,眼睛一眯,道:“寨主,您果真是好手段,佩服佩服。”聂登很是满意的转头看着他,将自己的拳头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明白明白。”应也凤也跟着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道:“江南之主,聂登万岁!”
聂登“出发”的喊声传到了神锤帮总坛关押剩余八百神锤帮帮众的地方。领头的高科微微一笑,高声道:“看来我军已然北上,寨主成为江南之主的时候到了!”周围和他一起守在此处的几十个永冥寨士兵听了,也一起将拳头放在心口,喝道:“江南之主,聂登万岁!江南之主,聂登万岁!”
被关在下面牢笼里的八百神锤帮帮众都很是不屑,并无一人理睬他们的喝彩。高科见他们并不回应,又自言自语道:“我们永冥军已经上路了,那么还有些人是不是也该上路了?”
神锤帮的帮众们听了,都感到了一丝不对,一起将目光集在了高科的身上。高科看着手下人虽然不多,但是下面的人也都被出不来,也干脆不掩饰了,喝道:“准备动手!”那些永冥寨士兵便一起拿出弓箭,一起对准了挖下方挖的大坑里的各个大铁笼。
“喂!”神锤帮的帮众一起大叫起来:“你们要干什么?杀人灭口吗?你们还守不守信用?”高科看着他们不服想挣扎却没有一点办法的样子,心里就万分舒服,靠在一旁的石座旁,道:“你们就哭喊吧,哀求吧,再在死亡面前挣扎吧!不过呢,没有任何人能够救你们!给我······”
“住手!”高科这个“放”字还未出口,忽然屁股一痛,立刻被人从后踢了下去,摔在坑里一众笼子旁。后面一个笼子里的神锤帮帮众看见他掉下来,都不顾一切的将他拽到笼子旁不给他脱身。
永冥寨的士兵们一看,却是张人杰从后出击,与此同时,陈到和贾熙仁一起落在了几个笼子的上方。陈到道:“永冥寨的贼子们,你们还妄想趁我不在霸占神锤帮的总坛吗?也许你们之前可以得手,但是现在你们是时候应该滚回你们的毒气寨里去了吧?”贾熙仁同时跃下笼子之间,用软鞭指着高科道:“好小子啊,果真是聂登老儿的好狗!忠心的很!”
那些士兵都吃了一惊,他们都是聂登留下来的亲信,因为高科落在下面,也不敢动手放箭。张人杰慢悠悠的站在了刚才的石座上道:“你们要是想放箭的话,那可得射准点,免得把自己人也给射死了。若是你们真对自己的箭法有信心的话,那我就给你们加点难度!”说着接连两巴掌,将离自己最近的两个永冥寨士兵也给打了下去。
这下那些在上面的永冥寨士兵更加犹豫,甚至都将弓放下。高科一看,深知这样一闹,自己肯定活不了,而且这些手下士兵也没有任何机会,立刻大吼道:“都别管我!给我放箭,把他们全都给我射死!江南之主万岁,聂登寨主万岁······”贾熙仁见他真敢拼命,连忙捂住他的嘴道:“闭嘴!再废话他们全都会死!”
“全都会死?”这下有不少永冥寨的士兵全都火起,骂道:“要是我们被你们要挟了,那才是全都会死。弟兄们,一起放箭!”陈到一听,立刻喝道:“白毦兵动手!”在这些永冥寨士兵背后的几处高台之上立刻浮现出白毦兵的身影,他们一起挽弓射箭,在永冥寨士兵动手之前便乱箭齐发,只听“噗噗”的穿透声和惨叫声一起响起,便有数十名永冥寨士兵倒地。
剩下的永冥寨士兵拼死射出箭来,陈到立刻发掌在各个铁笼之上抵挡。同时张人杰和突然冲出来的傅彤、邓泰、卢忠一起不断击杀剩余的永冥寨士兵,上面的白毦兵也都赶了出来。不多时,这八十多个永冥寨士兵全都惨死地上。
“算······算你们狠······”贾熙仁已经喜悦的放开了高科。高科没想到这里居然埋伏了这么多敌人,心里已是万念俱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起来!”贾熙仁在白毦兵放出神锤帮帮众的时候,率先将高科揪了上去并且丢在地上道:“装死是没有用的,你们永冥寨的人势必要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有什么可付出的?”高科也不再装,不屑道:“想让我为你们伤害寨主?别妄想了!我的命是寨主给的,绝对不可能背叛寨主!”
“你跟着聂登有什么好的?他教了你们什么?”贾熙仁自己也不相信自己居然能这般苦口婆心:“他除了教给你们杀戮之外,还能教给你们什么?你们跟着他,不过是继续搅乱这个世道,杀害更多无辜的人罢了!”
“那又怎么样?我说了,我的命是寨主给的。想让我背叛寨主?做梦!大不了,今儿我把命还回去!”高科倒很是硬气,突然从腰间抽出短刀,朝着自己的心窝一扎。
“喂!”陈到没想到他还真如此凶悍,即便是死也不愿意做任何不利于聂登的事情。这时一摸他的脉搏,可他已经气息全无,这一刀扎的极狠又稳,当即要了他的性命。
“陈帮主!陈帮主!陈帮主!”这些神锤帮的帮众们许久没有见过陈到,今日在此危急关头,却见到他现身相救,并且一击便救出他们,还全歼了永冥寨的守军,又怎能不兴奋。倒是贾熙仁很是冷静,对陈到道:“帮主,接下来我们应该去让聂登付出代价了吧?”
“不错,这次我们就让他们有去无回!”陈到立刻命令神锤帮的帮众去守着总坛各处关口,一旦永冥军有残余败军想要退回总坛,一定不给他们任何进入的机会。傅彤、邓泰和卢忠等人都是从不同密道悄悄赶进来的,这次也分别从密道赶了出去。陈到将总坛事务一切交给贾熙仁去处理,自己和张人杰也迅速出了总坛赶往长江沿岸。
眼看太阳已经露出了小半边脸,长江也被一部分阳光照耀着。虽然江上阴冷无比,却也被照耀的让人感到阵阵暖意。
朱明有、冉全雷、刘栋、岳麟和杜显章各自在一艘战舰之上,说是战舰,其实也就是普通的大船,和正规的水战战舰相差甚远。刘栋看了看自身周围几人,都不是神锤帮的帮众,心道:“果然,聂登这厮还是信不过我们,还真的派了人盯着我们。不过幸亏你他派的人不多,只要把他们都解决了,那带着神锤帮反水的问题也不算太大。”
永冥军眼看着已经逼近了对面江陵一带。冯兰剑远远地看着,对面沿岸不仅没有一丝光亮,而且看起来还没有一个人影,不禁欣喜的去向聂登报告。
“什么?”聂登反而奇怪道:“江陵乃是荆州要地,怎么可能没什么看守?而且我们之前准备的时候声势很大,他们肯定知道。若是加紧了重兵防守,那才是正常,完全没有什么人······很有可能是陷阱!”连忙让冯兰剑再去查看。
“聂寨主,我军现在士气正盛,但是若是攻过去之后,大家都顾着抢东西,没法再聚集起来作战,那我们可不好办了。”应也凤有些担忧道。聂登却不在意,笑道:“放心,该聚集的时候,就一定能够聚集。”
“哦?为什么?”应也凤很是不解。“他们就是会聚集,因为如果他们不聚集,所有人都会死。”聂登说着对应也凤诡一笑。应也凤一看,不禁毛骨悚然。不料聂登脸又一变,扒着他的肩膀笑道:“没事······即便出了事,不是还有你和我们永冥寨的亲兵吗?怕什么?”
“额······这个······”应也凤一看他是要将自己留住的样子,心里自然是有苦说不出。聂登自然也明白他的心思,一用力,将他紧紧揽在自己怀中,并抬头看着四周道:“这你可得记住了,你的如意算盘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要是还妄想什么趁着我忙或者战败脱困的心里,那就还是省省吧。因为······如果我战败的话,我第一个就是杀了你,你这个李九伦的余孽。”说着还一直笑个不停。应也凤顿时心头大震,看着聂登一直嬉笑的看着自己,顿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扒开的清清楚楚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寨主!”冯兰剑这时又急匆匆的赶来:“不······不好,真的······真没什么情况。”
聂登见他脸上直冒汗,知道他所言非虚,急道:“快!快命令那几个神锤帮的老东西,戒备!让他们戒备!”
“好。”冯兰剑刚刚答应一声,飞身施展轻功想从踩着前方的战船往前赶去,忽然对岸远远地传来阵阵喊杀声,还亮起了无数火把。聂登、冯兰剑和应也凤看着四周寂静的江面突然亮堂了许多,都知道荆州兵果然有所防备,立刻命令四下警戒,随时准备开战。
“聂登!住手吧!”张人杰突然纵身跃上聂登所在的船尾,连推两下将两人推下江去,同时还抢过一把火把。聂登和应也凤回头看了看,借着火光能够看清楚他的身形,却认不出是谁。
“哪来的东西?也敢拦我道路?”聂登示意船上的其他士兵一起让开,他自己施展轻功迅速往船尾冲去。
张人杰耸立船尾毫不畏惧,待聂登逼近,忽然一个闪身从右翼冲了出去。聂登扑了个空,刚想转左翼追击,陈到又一个闪身跃上了船尾,一拳“石破天惊”照着聂登劈头盖脸一拳轰出。
聂登伸拳一格,同时也向后退去,他对这一击倒是印象深刻,脱口道:“陈到!贼子你居然还会回来!”陈到也稳稳落到船尾,笑道:“那是当然。聂寨主你可千万不要忘了,你我初遇的时候,你还欠我一拳没还呢!今日你还要将我神锤帮中人尽数派上战场,我又岂能再坐视不理?”一拳朝着聂登抽击而出。
“我也好久没有遇上一个称手的对手了!来,让我看看你这些年究竟有何长进!”聂登长啸一声,向后劈出一掌,顿时将其他站位在后的士兵全部震倒在船上。同时停在只身向前,如一阵狂风般朝着陈到卷去。
陈到一头朝着“沁所”方向撞出去,躲开了聂登狂暴一击。聂登冲的很快,却也能够刹得住车,一跺脚便停在了船尾边缘处。陈到不等他回头回身一招“晴天霹雳”迅速直奔聂登后背打去。
聂登头也不回,回身一拳劈出,又将陈到这一拳劈碎。陈到不由得一凛,聂登本就以拳术刚猛著称,况且他现以年过五旬,功力还比自己要雄厚二十余年,正面对抗自己的胜算很小。
“我还以为这么多年了,你能够有什么大的进步呢?怎么到头来还是这副模样?”聂登忍不住笑道:“就你们这水平的两个人也想阻拦我三万永冥大军吗?不会是来送死的吧?”
“我不单单是来阻拦你,还是来劝说你的。”陈到凛然道:“你不会不知道,战火被烧到江北,会带来多大的祸患吧?更多的百姓会因此流离失所,你的手下也会遭受惨痛的损失。你这样做,究竟图什么?”
“图什么?”聂登阴冷一笑,道:“人生在世,难道不该有这般志向与念想吗?陈到,李九伦可以试图统治武林,你也加入战场企图建功立业。怎么?我聂登就不能在江南干出一番事业,然后青史留名?陈到,你终究还是太自私了,扬名立万这种事可不是只有你才有资格做。”
“可你这样子做,会有多少人付出代价?”陈到急道:“以一人之名利,换千万人之生命,值吗?”
“你这么问我,不也显得可笑了吗?”聂登也正色道:“你加入战场之时,怎么就没有想过,为了你自己的功业,又要多多少死在你手下的人?”
“我不是为了功业,我是为了乱世能够尽早统一······”“哈哈······”聂登大笑着打断道:“别为自己辩解了,你自己心里有数。真的有人能够像你所说一般,加入战场而无欲无求吗?我告诉你,这样的人从古至今乃是往后,都不存在。陈到,没有完全高尚的人,每个人虚伪的高尚都有着自己的目的。你也不例外,我不屑于去做那没用的高尚,因为我本就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你现在不承认,那没有问题,将来等你年纪大了,自会明白我的道理。”
“好······”陈到点了点头,道:“看来,你是不会收手了是吗?”一伸手,将白毦剑从背后拔出。
“你拿什么样的兵刃都没有用。”聂登摇头道:“你赢不了我。即便你赢了,你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所以我并不想和你打!”陈到长啸一声,施展“破空浮云”朝高处一扑,从各个战船的高处朝前冲出,往永冥军舰队的中央赶去。
“这小子想干什么!”聂登远远的看了一眼,也施展轻功追赶过去。
张人杰在一旁一把揪住应也凤道:“狗贼!今日还真是老天有眼,又让你落到了我手里!”应也凤不论怎么发力都甩不开他,听着他的声音、看着这身形似乎都有点眼熟,但就是认不出是谁,只得发问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是我!”张人杰一把将遮在自己眼前的头发一撩道:“当初你们害的师母和小师妹坠落悬崖,后来害死了我大哥、二哥,这个仇应该算清楚了!”一掌拍在应也凤胸前,将他砸飞出去。
应也凤在看清张人杰的脸时就已吓得魂飞魄散,还未奔逃就被张人杰拍飞出去,撞在后面的船舱门外摔倒在地,“哇”的一声喷了口鲜血,根本提不上劲再做反抗。
张人杰这一掌已经用了十成力,将自己对他所有的仇恨都宣泄了出来,顿时觉得畅快不已。应也凤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奋力的想要挪动开,张人杰一脚踩中他的膝盖,应也凤膝盖的破碎声“咔咔”的响起,震慑的其他船员根本不敢靠近。
“你······你杀了我吧······”应也凤挣扎不动,知道今日难逃一死,只求能够不再受到更多的痛苦。张人杰又何尝不明白他的想法,对着他邪邪一笑道:“死可是一种解脱,可惜你还没有解脱的资格!”一把抓起他的脑袋对着后面的船板猛撞起来,直撞得应也凤脑浆迸裂、血肉横飞。
冯兰剑正对各处船只下令,忽然看着陈到纵身赶到中央船只的附近,并且停在了高处船板上,很是奇怪,又看着聂登追在他身后并且也停在了附近,便没有行动,也立在暗处观看。只见陈到凝聚内力高呼一声:“永冥军,不想死就全都给我停下!”
本来永冥军就担心前方有荆州水军的埋伏,已经全线急停观察四周的情况,被他这么一吼,更是完全吸引了注意力。所有人都朝着他看去。
陈到保持着内力加持,朗声道:“各位,不要再错下去了。跟着聂登北上作战,对你们一点好处都没有,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他看着周围近处不少永冥军的士兵都是一脸不信的神色,甚至还有人拿着弓箭蠢蠢欲动,便继续道:“我知道你们不信我的话。但我相信,你们不是生来喜好杀戮之人。你们之所以跟随聂登,大部分不是因为他以德服人得到你们以死效命,而是因为江北有着财物。但你们都错了,江北一带所拥有的最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不是他们的钱财,而是和平。中原一带的战乱之事你们应该都清楚,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这些都是战争带来的血和泪的教训。你们都是荆州人,即便不在江北长大,在江北也会有亲戚朋友,你们真的忍心为了自己的私欲将江北也陷入战乱之中吗?”
他这么说了一通,周围不少永冥军的士兵脸色都变了变,陈到猜得到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也定是如此,微笑道:“大家的确都不喜好杀戮。荆州的将士们自然也都不想,大家都是被长江哺育的儿郎,又为何要自相残杀,将哺育我们的长江变为一处血海?江陵水军一早就探听到了你们的动向,这才让我来劝说大家。战争一旦开始,便会引起更多的祸事。他们不想与你们为敌,他们不想将战火引至故乡。荆州的儿郎们,回去吧,或许你们还是像过去那样贫穷,但至少你们的身上没有血债,你们的双手没有沾满你们同胞的鲜血。”说着他将右拳重重的在自己心口一捶。
“说的真好听,不过终究只是江陵水军派来的说客。”聂登歪着脑袋在下方听了半天,看着自己的手下果真都被陈到说得迟疑了起来,便施展轻功来到陈到对面的战舰之上,道:“想以情说通我们的理?陈到,此事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我们永冥军如今离江北仅有一步之遥,你就这么耍耍嘴皮子,就想让我们回去?岂有这么容易的事情?”说着也凝聚内力高声吼道:“弟兄们!千万不要被此人蛊惑了!江陵水军定然是军力不足,才会叫此等混混前来给大家洗脑!若是他们实力足够抵御我们,又如何还会和我们在这里废话?”
陈到不等永冥寨的士兵跟着聂登吆喝来挑拨士气,率先喝道:“我乃神锤帮帮主陈到,所说并无半句虚言!荆州刺史心善,不愿与荆州的子民在此拼个你死我活,如果真要正面硬碰硬的话。江陵七万水军又曾惧怕过谁?只是荆州刺史不愿血染长江,那样会有更多的尸横遍野、妻离子散。所以我才会来此劝说大家,回头吧!若是真的打起来,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什么?江陵有七万水军?”永冥军的士兵们听了全都惊恐起来,在他们眼里,眼前的城池不过有几千人的防布而已,是绝对挡不住他们的。但是谁又曾想到面前的军事要塞乃是荆州重镇,有着七万之重在此镇守,即便是东吴水军倾巢来攻,也绝对是徒劳无功。
聂登看着手下全都骚乱起来,忍不住喝道:“他的一面之词你们也信?胡说八道的话语,谁都可以胡诌!”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乃神锤帮帮主陈到,我不愿看我帮帮众无辜寻死,更不愿看着各位荆州子民走上这条不归路。所以我情愿冒着危险,也要来劝说大家。各位,我陈到所说皆是实话,也是荆州刺史的意思,请大家······回头吧。”陈到对着各个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很是诚恳的说道:“荆州各地的百姓都会记住大家在今日的仁慈,一念之仁,可拯救千万生灵。而一年之恶,会造成滔天恶业。还请大家妥善选择。”
“神锤帮帮主?”“是他······是他,我见过他,他······他真的回来了!”永冥军之中除了都认得陈到的永冥寨士兵之外,还不乏七年前随李九伦进攻神锤帮总坛活下来的武林人士。他们都对陈到突袭劈裂李九伦宝座的一幕印象深刻,这时仔细看了看陈到,立刻都认了出来。
还有更多在近些年慕名想加入神锤帮却加入了永冥寨的武林人士,一听到他的名号,全都欢呼起来。毕竟这神锤帮帮主在灵魔岛从伍泽、赵振和陈杰手中夺过《济世策》、平海门击败聂登、神锤帮总坛大战力挽狂澜之事都被传为了佳话。他们心里都对这位帮主神往不已,没想到会在此第一次看见了此人,都欢呼了起来。
聂登没想到陈到的影响力居然这么大,就这么说了一通就把手下几万人都说的动摇了许多。他心知若再不动手,搞不好手下人还得给说的来抓他了,暗暗蓄力道:“都别听他胡说!他早已不是过去的神锤帮帮主!否则又怎会抛下神锤帮不管?如此不忠不义之徒的话,大家怎可听信?进攻!立刻进攻!拿下江陵城!”
在最前面一排战船上的几个永冥寨的士兵立刻推了朱明有、刘栋等人一把道:“听见了没有?现在出击,拿下江陵城!”
“乓乓!”只见陈到一甩白毦剑,便将一偷袭他的飞钉击飞,陈到随即冷笑道:“冯兰剑!我一直就等着你出手呢!你果然忍耐不了了吧?若非你们永冥寨的人心里有鬼,又怎会对我出手?荆州的儿郎们,你们都看到了吧?永冥寨的人是要将你们送上死路!”
聂登吃了一惊,立刻找着了冯兰剑位置对他怒目而视。岂料冯兰剑也是一脸无辜的样子,对他一摊手,仿佛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实这乃是陈到担心自己光说不够,便让张人杰假装偷袭自己,自己再在众目睽睽之下挡住这次偷袭,便又能扇了把火。
“好你个陈到!居然还有这种伎俩!”聂登心下明白,不住的下令命前头的神锤帮战船先冲出去,只要强行发动进攻,永冥军的人就无法再听从陈到的话。
朱明有、刘栋他们五个被这么一推,忽然全都拔出软鞭一甩,便勾住一人的脖颈,同时一抬腿,便将周围几人全都踹下船去。周围几个永冥寨的士兵听见有人落水声,全都赶来查看。这时船上的神锤帮帮众们看到堂主、护堂金刚突然反水,再想起陈到突然现身,有不少人都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拔出兵刃朝着船上永冥寨的士兵便杀了过去。
这下变化出其不意,前排战船上的永冥寨士兵全都没反应过来,就一起被杀死或踹下船去。朱明有、刘栋他们五个各自登上五艘船的高处,甩动着软鞭高声道:“神锤帮反对进攻北岸!请求退兵!”这最前排的战船一停下,后面的战船就是想进攻也挤不过去。
陈到也适时喊道:“大家看到了吧?我们神锤帮已经率先表明了态度。我们都是不愿展开战争的人,各位弟兄们,收手吧!”聂登一看又有更多人开始应和陈到喊话,心知若是不拿下他,恐怕大部分人都会被陈到所说动,便大喝道:“陈到!你不许再在此蛊惑我军心!”飞身朝着陈到扑去。
陈到一闪身,向下跳出,落到了下方船只的船头。聂登也随即追赶而来,陈到回身一掌劈出,聂登由上而下扑过来,一拳“炼荡闪旋拳”狂轰而出。陈到只得腾空跃起躲避,被这一拳向后轰出,直落到了前面战船的船尾。
“聂登,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收手吧!”陈到只觉胸腔内气血翻涌,聂登此时狂怒之下全力出手的力量还是超出了他的估计,若非自己闪躲及时,刚才就已经受了重伤。
“收手?”聂登阴笑着摇头道:“若是放弃了此次我苦心经营了三年的计划,恐怕我整个后半辈子都只能继续呆在永冥寨那阴暗的沼气地带了。如果是你,你愿意在这个时候收手吗?”
陈到也摇头道:“成大事的确会有所牺牲,为了长期的和平,也需要一定的战争。但是你所北上的战争只会扩大战乱,造成更多的伤亡。这带不来大家想要的和平。聂登,我是在让你做真正对的事情,你别再顽固下去了。即便你的手下攻过江,也胜不了七万江陵水军,只会无辜牺牲你的手下,你这又是何苦呢?”
“还轮不着你来教育我!”聂登沙哑着嗓音喝道:“给我束手就擒!”朝着陈到扑来。
陈到见聂登来势汹汹,想要依靠自己轻功优势闪躲,怎奈战船上空间狭小,还有不少人挡道。若是闪躲开来,聂登难免会误伤船上的人,只得凝聚内力奋力抵御。
“砰砰!”两人刚一接触,陈到又被聂登向后顶出,撞在了船舱的末尾才停了下来。聂登阴仄仄的看着陈到一脸不适的捂着胸口,笑道:“陈到啊陈到,这次你要再落到我手里,可就不是一拳这么简单的了!”对着陈到又补上一拳。
陈到没有时间做多余的思考,向着旁边一扑躲了过去,随即跃上船顶向着别船跑出。
“兰剑拦住他!”聂登大喊着命令冯兰剑动手,同时双腿发力一跃也追上船舱顶部,继续追赶过去。
冯兰剑听见了聂登的喊话,立刻朝着陈到奔逃的方向看去。陈到施展起“破空浮云”和“顿所诀”四处乱窜,从一艘战舰迅速奔逃到另一艘战舰之上,聂登虽然也拼了命追击,却也被越拉越开。冯兰剑看着知道情势危急,由不得自己失手,便瞄准了陈到向前奔逃的位置。
“让你污蔑我!”冯兰剑低吼一声,同时将七柄飞刀一起弹射而出,从各个方向回旋飞至。由于他不确定陈到会从哪个方向跳走,所以动用了这么多飞刀,完全封死了陈到各种向前奔逃的路线。陈到不论是走船顶还是跳到左翼右翼的战舰上,都会有飞刀从各个路线来招呼他。
“这才是老子的暗器!你假冒的伪劣的不行!”
“住手!”张人杰突然从他身后窜出,使出“混云剑棍术”朝着他肋下劈去。冯兰剑被他这么一撞,险些直甩进长江,他脚下一点,好不容易落到了旁边的船上。
他稳住身子回头一看,一眼看着披头散发的张人杰,却认不出来。但是听着刚才他的声音,又看着他一手拳一手掌的姿势,顿时认了出来,骂道:“你小子贼心不死啊!还敢来惹我!新旧剑复客栈两顿打看来你是记不住了!”朝着张人杰扑来。张人杰也知道论硬来,自己绝对打不过他,一闪身,便如一阵妖风闪烁在船只四处。冯兰剑眼看抓不到他,心里不由得火起,掏出暗器四散乱打起来。
陈到看着有无数飞刀四散飞至,心知是冯兰剑出手了,想要跳到旁边的战舰上,却又看到那边也有暗器盘旋而至,暗骂道:“这厮的暗器手段还真是高明!”朝着前方全力发掌,奋力将飞刀震飞,这才一步跨上了前面另一艘船。
可是聂登也已经迅速赶上,朝着陈到的后背一拳劈落。陈到也同时向“太所”和“驭所”的方向连冲两步,迅速跑开。聂登看着自己又打了个空,正恼怒着,忽然看到周围战船之上站立的大多都是自己永冥寨的亲信手下,连忙下令道:“弟兄们!出击,夺回前面的战舰!”他相信只要前军开路,后面的几万永冥军也会有不少人忍不住随军进攻,只要有人忍不住,那事情就还有转机。
永冥寨的士兵立刻朝着前方第一列被神锤帮控制住的战舰攻去。陈到正落到一处战舰船舱顶部,看的是清清楚楚,立刻大喝道:“江陵水军,动手!”立时间从水下钻出许多荆州水军,全部甩出铁索,有的扣住了永冥寨的将士将他们直拉下水去,有的则扣住了船舱,将船只紧紧拉住不让它们前冲。
“你们再不住手,我们就要凿船了!”陈到继续喊道:“你们的船只本就是赶急制作,舱底薄弱,一旦被我们凿穿,你们势必全军覆没!”那些永冥寨将士宛如没听到一般,集体冲上前去和神锤帮六百帮众混战在了一起。可其余的混在前方战舰之中的其他非永冥寨的士兵们全都吓了一跳,不顾一切的往回跑上后面的战舰,生怕战舰被凿沉,那样即便会游泳,那也是凶多吉少。
“挡住他们!”这时傅彤、邓泰和卢忠也都各自率领白毦兵远远地驾船赶在永冥军舰队的两侧,对着向神锤帮第一排战舰进攻的永冥寨士兵远远的放箭。那些潜伏在水中的荆州兵也一起不断的用石头发起突袭。此时天色还只是朦胧亮,永冥寨的士兵根本看不清箭矢,还那行,未冲出去便先倒下了一小半。
“陈到!”聂登又气又恨,拔出腰间短刀,接连挥动将射向自己的箭矢挡住,然后飞身朝着陈到赶去。陈到看着他气势汹汹拿着短刀直奔自己,没有再次逃跑,只是笑道:“怎么?这么好的拳法不用了?改耍刀了不成?”
“呵呵,上次打了你一拳,可能是不够致命。但是捅你一刀,我就不信,你还能够活着!”朝着陈到猛砍过来。陈到也舞白毦剑迎击,两人全力又斗在一起。岂料聂登的短刀一触碰到白毦剑,便被自己的大力反向震断。
“好小子!”聂登看了看短刀的断口,一边向后退了两步,将断刀收回道:“很好,不给我用刀,那还是用拳头去你小命好了!”他刚刚朝着陈到走出两步,忽然又有几声响起:“聂登老儿,还不住手!”随即朱明有、冉全雷、刘栋、岳麟和杜显章便一起跳上船顶,并排站在陈到身后。
“哦?”聂登扫了扫他们,道:“好啊!神锤帮一帮领头的家伙居然都聚齐了?你们是当真不想管留在总坛的八百帮众了?你们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了他们?”
“好似神锤帮不反水,你们就不会杀害我帮帮众吗?”陈到冷笑道:“高科那厮在你大喊下令的时候就开始对我帮帮众下手了,不论我们怎么做你都不会放过他们对吧?”
“你······”聂登很是奇怪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莫非你是从总坛里来的?”陈到点了点头,做出敬重的神情道:“不错,那高科固然是随着你做了很多恶事,但是他是个硬气的汉子、忠心的汉子,至死也不愿出卖你。所以我真的也很佩服你,能够培养这些忠心的······”
“什么?”聂登一听,不信道:“你杀了高科?还有其他我永冥寨的将士?你······”陈到还未回话,聂登便再次暴起,朝着陈到一拳打落。
“帮主!”朱明有喝了一声,和冉全雷、刘栋、岳麟、杜显章再次分列两排,由岳麟和杜显章和陈到并排再次摆出“山字阵”。陈到骤然觉得臂力大增,原地一拳“一柱擎天”朝上轰出。
双方再次碰撞一击,聂登只觉陈到这次反击之力比之前的攻击强上许多,立刻向后翻腾出去。陈到他们六个倒是没有后退,只是踩着的船舱被震出了两道裂缝。
“好小子!”聂登刚刚落在船尾,立刻一发力又落上了船舱之上。陈到此时也觉得胸前一阵气闷,一时间没说上话。刘栋便先道:“聂登!上次在平海门,我们都不能移动,这次可不是你单纯意义上的一对一。你还要负隅顽抗吗?现在率兵回去还来得及!”
“回去?回去之前也得先杀陈到报仇!”聂登怒喝一声,毫无保留的将“炼荡闪旋拳”朝着陈到打出。陈到他们六人一起踏步,六人的兵刃一起朝着这一拳的拳风斩落,“轰”的将这一招接在阵中。聂登向前一蹦,又来到空中来打陈到的脑门。陈到向上一击“蛮气拔山”由下而上顶天发出,离陈到最近的朱明有、冉全雷一起舞动软鞭来打聂登穴道。聂登刚刚和陈到相交,根本腾不出手再作抵御,情急之下卸力下落,“砰”的落在了船舱上山字阵之中。
陈到只觉力道也轻了许多,一击全打在了空中空处。聂登“刷”的一拳朝着陈到打去,陈到连忙横过白毦剑拦在身前,聂登还没怎么来得及发功,这一拳劲道不大,将陈到打得向后一退,将后面的刘栋撞下了船,他自己还勉强立在船舱之上。
“哈!哈!”聂登同时两脚踹出,将冉全雷和杜显章一一踹了出去,却不防朱明有和岳麟一人一鞭抽在了他身上。
聂登闷哼一声,却看着陈到笑了起来:“这‘山字阵’已破,我看你还怎么和我打!”又一拳朝着陈到打去,陈到双脚一点地,微微腾空起来,一拳“天罗地网”罩着聂登抓下。不料这船舱顶部已承受不住此等强度的冲击,“轰隆”一声破碎断裂,将聂登、朱明有和岳麟都甩进了船舱之中,所幸船舱里的人已经都杀出去战斗,并无额外的伤亡。
陈到拼死一击压在聂登头上,没想到这船舱一塌,反倒把自己的力道全给卸掉,他自己无处借力也落了下去。聂登却已经在船舱里稳稳站住,看着陈到即将落下,一掌就要拍过去,朱明有在一旁看的清楚,不顾一切一甩软鞭牢牢将聂登的手腕勾住。聂登心下一怒,一脚又踹在他的身上,将他撞破侧面船舱直摔进水里。
“去死!”聂登看着陈到落地,一闪身欺到陈到身前,知道这里地形狭窄,陈到轻功再好也跑不掉,拔出怀中断刀朝着陈到心窝扎去。
“帮主!”说时迟那时快,岳麟正倒在两人身旁,看着聂登闪到陈到身旁就知道不妙。他这辈子全都献给了神锤帮,想也没想就拼尽平生之力窜了过去,挡在陈到身前。聂登这一刀力气虽大,怎奈短刀本来就短,还断了一截,这一刀深深刺进了岳麟的后背,连刀柄都陷了进去,却仍然没有刺到陈到。
“岳先生!”陈到大吃一惊,刚刚稳住身子,便一拳“晴天霹雳”拍在聂登的右肩。聂登身子不稳,撞开了后面的木板,也破开了船舱一个踉跄掉进了河里。
陈到顾不得追击聂登,连忙扶起倒在地上不住地呕血的岳麟道:“岳先生!您······您怎么样?”
冉全雷和杜显章正费力的将刘栋和朱明有拉上传来,忽然听见陈到的大叫,都吃了一惊,赶忙赶到被撞出的缺口过来查看。
岳麟又呕了口血,随即紧紧抓住陈到的手道:“帮主······是······是我不明事理,真的以为帮主是无情无义之人······”
“岳先生,您不必说这些,您做任何事情,我都相信您是为了帮派所考虑。”陈到痛苦的闭上双眼,叹道:“我能够得到岳先生您的原谅,便已不敢奢求其他了。”
“神锤帮在我们手中衰落,实在是······实在是惭愧。”岳麟直勾勾的看着陈到道:“但是我帮帮主······能够跟随明主纵横天下,给天下百姓带来更多的和平,若是只牺牲我神锤帮。我想······历代帮主都会······都会认同您的······”冉全雷和杜显章看了看陈到,也都点头。
“老······老骨头也老了,就休息吧,也不用再为帮派操劳了。”岳麟看着陈到一笑,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终究已没有多余的气息,就这样慈祥的看着陈到,含笑而逝。
“岳先生······”陈到还是没有忍住滴了两滴泪,这位神锤帮年岁最大的护堂金刚,从出生开始就护卫着帮派,至今护卫了整整六十多年,最终为了护卫前代帮主而死,也算得上是死于帮派、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