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可以随性而为,但人却不能肆意。就算道皇已有绸缪,也很难保证,一切会如同预期。尤其魔始老奸巨猾,若无完全把握,未必会涉险做“鹬蚌相争”的渔夫。
至少,道门还需一个让魔始无法放弃的饵,才有机会能钓他上钩。而圣无殛能否说服问奈何配合,更在未定之天。但翻应无骞的旧账,儒门还是能一翻一个准。
与此同时,靖宇宗源与六庭馆之间,也因斗姆的立场动向,即将进入相对微妙的阶段。
“十步一灯,未免铺张。人力消耗甚巨,过于浪费。”
来回不超十日,别苑周边变化,赫已翻天覆地。就算一条不过足够四五人并行的石板小道,两侧每隔一段距离都有排列整齐的石灯。
且不提沿途行人嘈嘈切切,一派看热闹的的样子,就连闻人然自己都是一肚子问号。而刚刚好奇出声之人,却和六庭馆没有丝毫瓜葛,乃是来自南域的风云儿,小心征询道:“前辈乃苦境正道巨擘,谅必如此排设另有深意?”
“这灯……”
说到南域众人没去找圣无殛,反而被闻人然闻讯接走,乃因海宇之主与斗姆同处。而要找到对付皇鳞的方法,询问战鳞这位当事人自然最适宜不过。
何况,魔始一再针对自家闺女。既知宇外群雄与魔始沆瀣一气,闻人然不多上点心,岂非枉为人父?
“这灯是我做的,功能可多了。”
不等闻人然作答,迎面一袭明黄倩影已快步小跑过来,一把抱住闻人然臂弯。银亮长发随风轻舞,神秀开开心心眯着眼,活泼地求夸奖:“爹,你我厉害吧?”
“回家了?不对,谁让你做的?”
“斗姆。”
“啊……”
并不意外二丫头到家,闻人然尴尬之处在于,找神秀回家可不是为给斗姆打工,而是打架来着,“你怎么认识祂了?”
“祂的气息有些类似爹你的感觉,而且在帮忙打理金瓯疆土,想必得到了同意,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没什么。”
目前这些东西的用途,闻人然都没弄明白。而斗姆究竟想把他家这一亩三分地,未来改造成什么样子,他还要一段时间理清楚,索性便不跟神秀多嘴,免得她之后心直口快得罪了斗姆,闹得相互不愉快。
闻人然顺口接话说道:“你就给大家说说,这些石灯有什么用好了。”
“哦,其实你看起来数量太多。但除非必要的话,并不会同时亮起来。”
双眼一眨不眨盯了闻人然一会儿,神秀大略意识到家里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聪慧灵巧地含糊过去:“只有晚上有人路过的时候,离行人最近的三盏才会亮起来。等行人走了之后,不久就会自动熄灭。”
闻人然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顿时恍然:“感应灯?”
“感应?怪词,不过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神秀歪了下脑袋,接着炫耀道:“不过,苦境这么乱,到处建的话,万一被破坏了,可就浪费材料了。所以,这些灯你们看起来是实的,但实际上是虚的。”
“虚的?”
“嗯。只有主塔是实际存在的,祂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而不被摧毁。”
打了响指让左侧一排四五盏石灯隐没片刻,旋即复现如初,银发少女用力点头,解释道:“斗姆给我一张塔的图纸,让我按照需求的功用发挥修改。主塔被我定在了别苑旁,但是因为外观太丑破坏风景,所以稍微做了些变化,建成了靠着菩提玉树的楼阁。”
“而除了照明以外,石灯最重要的用途是传递讯息。斗姆认为,要让苦境认可爹这里的治理方式,长久的安定是第一要素。那么一旦有外敌来犯,及时通知全境便非常有必要。”
闻人然心思一动道:“你该不会告诉我,每一盏石灯都能用来即时通讯?”
“对呀。其实这些石灯,只是起到定位的作用。”
并不觉得这有多了不起,神秀继续说明道:“而主塔发出的消息,每盏石灯根据需要,都能即刻朝着四面八方播送,通知到大多数人。以前金瓯超千里的疆域范围,已经都被斗姆按照这样的标准改造布设。”
“除了照明、信息交流,是不是还能……监视?”
提到“监视”两字,闻人然心情略有些复杂。他个人对此不排斥,但一想到之后被有心人利用起舆论风波,总不免会生出很大不耐情绪。
所幸,神秀竟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有,斗姆说不需要添加那些多余的功能。”
“只是不需要?”
“对呀,有天宪在,让人们过于压抑的监视并非必须。”
“这,倒也是。”
谈不上高兴抑或忧愁,闻人然仅仅松了口气,明白斗姆目前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实现宏图,已经不可能被旁人所左右。不过,至少祂现阶段的一系列改造,尚未与世俗过于冲突,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
说了这么多,外来的客人也不觉枯燥,丝毫没有被闻人然父女冷落的不满。躺在轮椅上的北冥风举,敲了下摺扇赞叹点评道:“苦境地大物博,能人辈出,竟想出此法为基匡定太平,令人钦佩。”
“执行的前提是强权与强武兼具,否则就很难施行下去,何况这些只是基础环境,各方面的企划都没细化深入。而一旦对外……依旧免不了争斗冲突。”
闻人然仍旧不置可否,想起没必要跟外人说太多自家的事情,咳了一声岔开话题:“神秀,你有没有见过斗姆身边的海宇之主?”
“爹要见他?”
“客人有话要问。”
“哦,好。夜王前辈,南域有人来找你?”
介绍了石灯播送全境的作用,但精准定位的通讯自然不难做到。
神秀稍稍驱动灵力,然后大大方方地当众喊了一声。只见一盏临近她的石灯亮了一瞬,似与金瓯某处相互联通。不消多时,众人即见海宇得讯而来,凌空落在风云儿等人之前。
“吾与尔等素不相识,何事?”
风云儿神态略显略显急切,道:“事关皇鳞,未知阁下能否告知,有关他的情报?”
“皇鳞……吾许久不曾得见其真身,当初他乃残废之躯,过时的情报已无意义。而而看你们能为,定非他的对手。”
海宇之主皱了下眉,冷言拒绝:“另外,吾与鳞族已无瓜葛,你们找错了人。”
“义父大义捐躯,琴狐与鹿巾生死不明。异人皇鳞与魔始结盟,必是天下大患。风云儿虽年少力薄,亦不愿让故土沦为鳞族魔域。”
风云儿诚恳请求道:“望阁下不吝赐教。”
“轩昂五玑已败,你何必螳臂挡车?吾已无心江湖征战,帮不上你们。”海宇之主冷漠应答。
“但,皇鳞岂会放你干休?”
北冥风举闭了闭眼,忽而直视海宇之主,意义不明地说道:“身负战鳞至宝,鳞族异人定不会放你干休。而他与魔始联手,纵你曾天下不败,也绝难有胜算。”
“皇鳞虚实根底,吾的确一概不知。至于魔始……提到魔始,我倒依稀记起一事。”
“什么事?”
旁听至此,闻人然问道:“你有锁定他下落的办法?”
“并非如此。只是之前曾有人约他共同铲除战云界,他竟一口应下。南域已乱,魔始下一步或许会与战云界有关。”
“战云界?”
“针对绝代天骄意琦行。”
“是他?”
北冥风举闻言目光深邃,脑中思绪纷飞。没留意到北冥风举脸上刹那的异样,闻人然干脆朝海宇之主问道:
“意琦行和仙门有什么牵扯,居然让魔始非杀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