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点钟,白樱雪终于朦朦胧胧的睡去,梦中还看见婆婆难看的脸色,似乎是在抱怨着什么,又似乎在指责自己什么,她想争辩,但又不知该如何说,她甚至有些恨自己,为什么面对那些客户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偏偏面对婆婆的时候,却百口莫辩?
“哇——”的一声传入耳朵,是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白樱雪猛然坐起身来,心脏怦怦的跳着,她看看黑洞洞的屋子,稳定着自己的心神,哭声继续传来,应该是楼下一心在哭,或许是小孩子半夜找不到妈妈,又是陌生的生活环境,所以不适应,无法安睡。
白樱雪听清了声音的来源,摇摇头,又继续躺好,但小孩的哭声却连绵不断的传来,弄得原本就有些神经衰弱的她心神不宁。伸手打开床头的灯,长长地喘几口气,她便披上一件睡袍,从床上下来。卧室里有地毯,所以她一般都不穿拖鞋,光着脚,慢慢的走出屋子,哭声在二楼的走廊里听的更加清楚。
推开书房的门,白樱雪便到了丈夫的床前,她轻轻的推推熟睡的丈夫,叫道:“老公……”
“唔,老婆,怎么了?”老公在睡梦中醒来,伸手将她拉到床上。
“你听,一心在哭。”白樱雪坐在丈夫的床边,无奈的叹道。
“哎!这大半夜的,这孩子哭什么呀。”东方长青在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他知道妻子向来浅眠,且万一半夜惊醒,便无法入睡,于是坐起身来,把她拥在怀里,却不知如何去安慰她。
“长青,你爸妈会在这里住多久?”白樱雪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很轻,但带着明显的烦躁。要知道这样无法安静的睡觉会让她第二天一天都头痛欲裂,根本无法工作。
“其实,爸妈也是好意,他们带着一心来,主要是想让你感受一下一个家里如果有个孩子,那将会增添多少温馨和快乐,他们总觉得,咱们俩结婚三年了,还没有个孩子,是一种缺憾……”
“长青!”白樱雪打断了丈夫的话,但自己心里的千百种话又不知该如何说。
其实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只是不到两个月就流产了,当时白樱雪也很痛苦,有好长一段时间,晚上做梦就会梦见小婴儿,然后便会哭醒,从此也弄得自己精神衰弱,休养了一段时间,才慢慢好转。这些都是夫妇二人心中的伤疤,而这道伤疤虽然已经结了厚厚的血痂,但一心的夜半哭声,无疑是再一次的将伤疤揭起。
“老婆,对不起……”东方长青拥着妻子,声音中有无限的懊悔。也有无限的无奈,毕竟一边是妈,一边是老婆,他夹杂在中间,所有为难。
白樱雪一直无法入眠,她这个失眠的毛病有些遗传她的母亲,记得小时候,母亲经常头痛,那种叫做“脑清片”的大白药片是家中必不可少的东西。
那时白樱雪才十多岁,每次睡觉之前看见母亲吃药,她的心里都充满了恐惧。而此时此刻,她虽然躺在老公的怀里,但却十分想念老家的父母,因为她每次回到家里,睡觉得时候父母连走路都轻轻的,生怕抄了她的睡眠。
小孩哭了大概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在外公的歌声中慢慢睡去。屋子里恢复了安静,但这种安静之中,白樱雪依然无法入眠。她翻来覆去,东方长青也很为难,实在没办法,于是问道:“小雪,要不,你吃一片安定?”
“好吧。”实在没办法,白樱雪知道,如果不吃安定片,她可能会一直瞪着眼睛,胡思乱想直到天亮。
白樱雪吃了一片安定片,也蜷缩在丈夫的怀中,继续胡思乱想了半个小时之后,药力发作,也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早晨,白樱雪因为安定片的关系,七点多了还昏昏沉沉的睡着,而东方长青则悄悄地起身,洗刷完了就悄悄地下楼去。不想吵到妻子,好让她多睡一会儿。
一心果然尿床了,老太太正拿着湿了一大片的毯子往阳台上去晾晒,因为她身材比较矮,所以用力了几次,都没有把毯子搭在晾衣架上。
东方长青见了,忙过去帮忙。然后挽着老太太的胳膊,跟小时候一样,说笑着走到客厅,然后分别坐在小女孩的两侧。
老爷子在厨房做饭,小一心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东方长青便凑过去跟她说话,小家伙已经很能说话了,小嘴巴拉巴拉的说个没完,给她的舅舅讲述着电视里动画片的故事。
东方长青也为这聪明的外甥女感到骄傲,对他母亲笑道:“瞧这孩子,多聪明,我小时候就笨多了。”
“小丫头,说话早,一心呀,比你姐院里好多孩子说话都早……”老太太听了这话,便开始唠唠叨叨的说起来,母子二人说这话,便忘了看孩子。“不知你那媳妇,什么时候才能给你生个孩子,你瞅着我跟你爸,眼见得身体越来越不好,趁着我们还都年轻,还能帮你们带带孩子,还不赶快要一个?还等到什么时候呢?赚钱赚钱,这世界上的钱都赚进你们的口袋里才肯罢休吗?”
“妈!瞧您说的什么话。我们也想要,那不是……”东方长青皱着眉头,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
“怎么?她身体有毛病?”老太太惊诧的问道,“去医院了吗?”
“哎呀,妈,不是那样。”东方长青看了看楼梯,然后小声说道,“去年春天,小雪怀了一个,可不小心流产了,所以我们……”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没人告诉我?你们……你还当我是你妈吗?”老太太的声音陡然高昂。
“姥姥……”一心吓了一跳,突然带着哭声,撅着小嘴叫了一声,然后便哇哇的哭起来。
“怎么了宝贝?”东方长青忙俯身去看,却见小女孩的屁股底下氤湿了一片,橘红色的布衣沙发上,还冒着丝丝热气。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尿沙发上了,尿尿怎么也不知道说一声?”老太太有些着忙,忙拿了茶几上的纸巾来擦拭,东方长青便抱走了孩子,好在她还穿着开档的裤子,只湿了一点边,所有的尿都渗进了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