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樱雪帮妈妈收拾碗筷,妈妈却让她也快去休息,毕竟手术刚过,身体还很虚弱。
没有太多的坚持,白樱雪便看了一眼东方长青,自顾回了自己的房间。早晚都要单独的面对他,那么就早点面对吧。
东方长青跟在白樱雪的身后进房间,然后把门关好。他不多说一句话,只是扶着白樱雪上床,然后拉过被子给她盖好,自己也躺在她的身边。沉默着,似乎有无限的心事。
“在想什么?”白樱雪终究是睡不着的,于是翻过身子,看着东方长青明亮的大眼睛,轻声问道。
“我在想,我究竟什么地方做错了。让我的妻子,对我失去了信赖。”东方长青说的很感慨,妻子身上不再是好闻的迷迭草的清香,而是混合着一股淡淡的碘伏水的味道,这种味道时时刻刻提醒着东方长青,妻子刚刚手术过,就在自己和家中父母欢喜团圆的时候,妻子一个人在手术台上,面对着恐惧和痛苦。所以他伤感的一句话,让白樱雪的鼻子都有些发酸。
“长青,我们离婚吧。”白樱雪沉默了一会热,让自己的心神沉静一些,才慢慢的开口。
“你说什么?”尽管白樱雪的口气很缓和,但东方长青依然大惊失色,他慌张的从床上坐起来,愣愣的瞪着自己爱了十年,辛辛苦苦等了七年的妻子,容颜依然美丽,目光清澈如水,但那句话,却如隆隆的雷声,在耳边不断地扩大,不停地回响——我们离婚吧,我们离婚吧……
“长青,我们离婚吧。平平静静的离,凭你的条件,再找一个好女孩,一点都不难,你们单位不是刚来一个大学生吗?听说她人长得好,脾气也谦和……”
“小雪!”东方长青终于明白,妻子不是再开玩笑,他大声打断了妻子的话,死死的盯着她,心底有连绵不尽的痛苦和伤心汹涌而来。
“长青,你理智的考虑一下我的建议,离婚协议书我已经让梓楠准备好了。你同意的话,回去把字签了。”白樱雪的脸上依然十分的平静,苍白的脸色似乎是失血过多引起,但此刻谁也不知道,她内心深处,有多么强烈的悲痛和不安。
“为什么?”东方长青的悲愤,在听见白樱雪口中十分亲热自然地‘梓楠’两个字的时候,开始慢慢的凝结,凝结成一种怒气,积郁于心。
“不为什么,我想,原来是我想的太单纯了,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而婚姻则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如今我的存在不能给你的父母带来欣喜和慰藉,相反,却总是让他们不满,换做我,你我易地而处,这种生活我也会厌烦。所以,我们还是离开吧。夫妻可以重结,而父母却是任何人不能代替的。”
“你和我离婚,就因为我的父母不喜欢你?”东方长青眉头渐渐散开,只要小雪还爱着自己,那么万事都可以商量。因为东方长青从来都不认为,取媳妇是为了讨父母欢心的。这都那一辈子的老黄历了?孝敬父母是对的,但他东方长青绝对不会迂腐到那种程度,父母不喜欢儿媳妇,就要离婚吗?这话要是说出去了,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长青,其实你的父母不喜欢我,是有原因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什么原因?”东方长青心中慢慢的乐了,这个傻瓜小妻子,一定又会说自己身体状况不好,无法替东方家生一个孩子,每次她说起这话,东方长青都会觉得妻子好傻,傻得让人心疼——没有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说来说去,孩子也是上天赐予的珍贵礼物,不是谁想有就有,东方长青一个现代社会的博士,更不会因为妻子无所出而离婚。
“因为我这个人,气量很小,根本不可能和父母一起生活。而且,我这个人,注定了要在外边奔波,不是那种贤惠的女子。我认识的人太多,其中不乏优秀之辈,像章小斌,郭梓楠这些旧日的朋友,你不喜欢他们,可我却不能失去这样的朋友。最重要的一点,梓楠因为我,至今单身……我,也总是会怀念那段美好的时光,所以——请你放手,成全我……”白樱雪的话一句句缓缓道出,东方长青的脸一点点苍白下去,知道最后,他紧握的拳头关节发白,咯咯作响,唇角处渐渐有血滴渗出来。
“长青,你是如此优秀的人,上天会眷顾你的,很多很多好女孩里面,你终究会选出最好的那一个……”白樱雪说着,转过身去,慢慢的躺下,留给东方长青一个有些落寞的背影。
东方长青看着她裹着淡紫色毛衫的肩膀,那么消瘦。随着呼吸声,她的肩膀轻微的一起一伏,看上去,她一定是平静的,那些话仿佛没有说过一般的平静,只是那颗一直靠近自己的心,不知何时已经渐行渐远。
“小雪,你告诉我,离婚的想法,在你的心中存了多久?”东方长青终于张口,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嘴角刚刚被咬破,口中一片腥甜。
“时间不短了,从我们那次去北京开始。”白樱雪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为了不让东方长青看见自己在流泪,她几乎是趴到被子上,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地,但听不出任何的不妥,这就是白樱雪,即便是流泪,也可以流的不动声色。
东方长青沉默的看着白樱雪的背影,良久才把心中的澎湃强制压下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问道:“那,我们总要先回家再说吧?”
“嗯,明天我们回去。今天太晚了。”白樱雪的泪已经止住,但她依然把脸埋进被子里,声音听上去很平淡。
“你躺好,这样趴着,对刀口愈合不利。”东方长青见白樱雪并不排斥自己,便试着伸出手去,想要把她的身子搬正。
白樱雪的肩膀在东方长青的手触及之时,轻微的颤动了一下,东方长青手上的动作一滞,但终于还是用力,把她搬过来,让她平躺着,头也枕在自己的右臂上。
“小雪,你哭了?”东方长青看见白樱雪长长地睫毛上又泪湿的痕迹,心中一痛,另一支胳膊也迅速缠过来,把妻子紧紧地拥进怀里,“小雪,你打我,骂我,都好。只是请你千万别离开我。我不同意离婚,永远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