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人性与杏仁
不多时,来到一片树林,东侧村落隐约可见,前面两队人马分列左右,像是要开打。向林娜稳坐凤辇道:“熊裴东!你为一己之私,致北地府内争纷起,官失其察,民失其所,十分可恶,如今王师前来,还不知悔改吗?”熊裴东道:“呸,你抢了便是正道,我去抢便是罪过,小孩子玩过家家还可以,这么多英雄豪杰,你懵谁啊?”向林娜道:“我一个弱女子如何抢了?再说一遍,我主事是熊崇辉让贤!你不见昨日北地光弧大盛,声波共振,必是老天显灵,劝你回头是岸,免身首异处、生灵涂炭!”熊裴东道:“去你的让贤!你这妖女,原是我把你从向原府一步登天地拎过来,如今却秽乱内宫,骑在老夫脖子上撒尿,也不看你茹毛干未?什么弧光声波,那时正是我处死熊崇辉、熊冰妮,以及你面首情人常建仁的最后期限!劝你休再痴心妄想!”向林娜一怔,旋即道:“我本想三劝于你,放下心魔,看来是不必了,众将士,还不去提他狗头来!”
被我在树林里点过穴道的那位壮士出列道:“熊三愿领教各位高招!”这时一男子上前给向林娜捧茶,道:“我看老三一人足矣,看这个叛贼往哪里跑。”熊裴东阵前走出一白衣人,二人战了三十回合还未分胜负。我看熊三藏着力气,便暗中打去一小冰块,明明打中了白衣人,熊三却退下阵来道:“熊三无能,庄主恕罪!”向林娜端起茶杯,又喝一大口道:“熊大呢?定坤,这茶怎么越喝越渴啊。”这时,熊三返身回来,以最快的速度点了向林娜穴道,抱了往熊裴东阵中跑去,熊大尚未明白发生什么事呢,有人已把刀架在这位女庄主的脖子上,熊裴东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敢动?”熊大和许多志士跃跃欲试,这时熊定坤站到阵前,压压两手大声道:“大家镇定!庄主现在在他们手里,我们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我建议推举一位代表,先与对方商量商量再做定夺。”阵中有人道:“庄主不在时你一直主外,平定苏红烈之乱又立新功,就你去合适。”
不多时,熊定坤回来道:“对方的意思是非得要我们先放下武器不可。”大家一片嘈杂,他又道:“这也是庄主的意思。有事好商量!”向林娜早已被人控制,我偷偷打开她的哑穴,听她喊道:“我死何足惜?绝不屈膝投降!奋战到底,杀了奸贼!熊定坤是叛——”又哑了,我远远看见有人抽刀向向林娜腰间捅去,眉头一皱,额间一道闪电飞了过去,击倒她身边之人,一边向熊裴东掠去道:“常建仁又来送死!你看是也不是?”待他目露恐惧,方拎了双腿,生生一扮两半。向林娜一声惊呼:“公子!”忽又“啊”一声惊叫,我回过头,见她伏我后背,右肩上插着一把短剑,竟是替我挡了一剑!
惊怒之际,我抱了她一跃而起,右掌呼呼打下,尸肉横飞处,熊裴东的人马乱作一团,我听熊大的声音道:“庄主得救了!我们先杀了这帮喂不家的畜生!”
落在一僻静处,我搂着向林娜道:“让你替我挡剑,常建仁心有余愧!”向林娜竟然笑道:“关键时候揭露奸佞,固我军心,救我危难,就是再多几剑我也愿意,更何况是我家‘丰神公子’呢!”忽然想起了冰妮,我一边为她止了血,一边怒道:“快别提‘丰神公子’了!”接着把这十多天的悲惨遭遇讲了,向林娜道:“你速拿锦旗召唤人众,我怕他们得胜后屠城。只需稍作安排,小娘子定陪你找回心爱。”我心疼道:“那****思虑不周,舍你而去,致有今日。如今你已中毒,又替我挡了一剑,身体虚弱,倘再生出什么波折,我罪莫大焉。还是将熊大留身边好些。”向林娜道:“唉,他们是我手下,哪有公子在旁,郎情妾意的好啊。”说着摸着我脸,细细地看着,又道:“公子,你额头那是什么?难道是开了天眼?”
不知道是不是天眼,但我很快就发现,我现在完全可以以意念杀人,只要一起意,额头处便有东西射出,我以为是银针,旁人会以为那是什么?我搭了向林娜的脉:她的内力在迅速损耗,因为不会管理导引,阳气也越来越衰败,而且稍一走快,伤口就会裂开。不得已,只好一边使劲平复心情,一边与她轻言浅笑。
一路上,她问了我所有细节,却总漏过一人,几次欲言又止,我感慨道:“那熊崇辉人不错。在车里,他给女儿解释为我开脱,在陷坑,他讲如何如何喜欢你,讲自己在断山断然拒绝熊冒德要他举旗反叛的图谋,结果被放逐,自生自灭,后来熊裴东听得你竟与冰妮一起来找他,又抓去熊崇辉,使其受尽屈辱。这一切他都坦然面对、无悔地承受。最后,他一向视若掌上明珠的宝贝女儿当面被众人糟蹋,在被宣判死期的最后一日,眼见生还无望,才自己走入陷坑。”片刻我又道:“若非那一****在车上看见你一眼,我估摸着冰妮第一天受辱,他便断无再活着的任何念头,我想他至死都在为没能看到你手刃逆贼、重归大统而抱憾。”向林娜“哇”一声吐出好几口黑血,两泪涟涟却语调平和,道:“公子,歇会儿吧,好难受!”
眼见她命在旦夕,我无奈道:“最厉害的不是哪一个人,而是那些能纠集很多追随者为他拼命的人,逞个人英雄,最终必受其害。就比如刚才,都怨我等了片刻、非让熊裴东认出是我才劈了他,否则你也不会为我挡那一剑了。”向林娜无力地安慰道:“我喜欢你英雄,你救我那么多次,我还一次总是应该的。”“你以庄主之尊,肯随我犯险,我感谢你瞧得起我,什么救不救、还不还的。”向林娜虚弱地笑笑:“你是我的初恋,从第二次见你开始。我这样说不知公子会不会又要嘲讽我。就是嗤笑也好,反正我已经说了。”“你如此真心待我,我又不是草木禽兽,还嗤笑你?”“唉,只是好想和公子一直这样走下去,各自都不回去,哪怕你还有其他心爱之人我也愿意。我现在知道,如果有什么能让人做出牺牲,那其中最关紧、最自私、也最充足的理由,都是因为爱。”
我垂泪道:“是。我有什么好,总是教你受苦。其实我也觉得你好,只是觉得你我迟早会分开。”向林娜一直在笑:“是啊,那天在冰崖之上,我们其实都已心有灵犀了,因此我更加珍惜与你的每一刻钟。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我许了让我们好聚好散,但后来见你同样心意坚决,还是有点惆怅哀怨,女孩都这样吧。”“男人也那样。都是人,我们又不能像苏红思、熊裴东那些畜生一样了。”
说起那两个畜生,我清醒了些:总不能等死,让他们在黄泉路上还笑我们一把。我得给向林娜再看看,死马当做好马医:我自己中毒恁深,功力全无形同废物,还不又好端端的站起来了吗?一念之下,不再犹疑,我张开天目,自她身上投入荧光。向林娜的身体瞬间透亮起来,可以清楚地看到她体内一团黑气正气势汹汹地攻城略地,而荧光,则瞬间没了踪影!我锲而不舍,干脆将额头放她嘴边,目眦尽裂地往里看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清了她肚子里的所有弯弯绕,伸出头来,坐下喘气,向林娜妩媚地笑着道:“恁贪心,要人家亲你多久才肯放手啊。”忽然一抹嘴道:“你额头咋那么多头油啊?”我笑道:“自被抓到现在二十多天,我没洗过澡。噢,也没顾得上洗脸。”向林娜“哇哇”地吐了起来,我替她拍着背道:“尽吐些没用的,刚我看见你肚里有个东西,倒没吐出来!”“只因你太恶心,这会儿才把肠子翻了出来。算了,反正这里没有旁人,恶心就恶心吧!”说着就勾过我脖子,在脸上啃了起来。
许久,她停下来媚眼如丝道:“你刚在我身体里看见什么了?”看她突然一副色女郎的架势,我羞了她的鼻尖道:“看见了杏。你爱吃杏,也不能连核吞啊。”她并不在乎,笑道:“我也从你身上看到了东西。”“什么东西?那东西啊?”她呸我一口道:“看到了仁。”“人?仁?男人?建仁?还是杏仁?”“是个男贱人!”说完“咯咯咯咯”笑个不停。我讪讪的打个岔道:“哎你看呵,我身上有个‘仁’,你身上有个‘杏’,我俩要是公子做主那合起来就是‘仁性’,人之初、性本善,如果是小娘子做主,那合起来就是‘杏仁’,性情中人的意思。”她道:“不对,是杏仁,人性比不过一颗杏仁的。”“人性比不过一颗杏仁吗?”她忽而不解地问:“比得过吗?你什么意思?”我也觉得无趣,“没意思。就是说说这么个意思。”向林娜忽又色色地朝我望过来,美美地伸个腰道:“好久没一起洗澡了。”我一把拉起她道:“走!极泉临着陷坑,说不定冰妮也在那里呢。”看一她撅嘴,我分明听她嘀咕一声:“刚好一会,就又想了那个******妖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