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莲花一杀
怜心接到了新的使命。
尽管怜心自己都不敢承认,但是,当她拿起那一枚莲花花瓣的暗器时,她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变得像刀锋一样锐利,像寒冬一样凛冽,像暗夜一样神秘莫测!
仿佛在刹那之间,她就变成了一个杀手,一个不折不扣的完美型杀手!
在她杀手的生涯中,她从未失过手,因为当她执行命令的时候,她仿佛已经成为她手中的暗器!
应不凡看见怜心时,几乎无法认出这个冷酷果断的杀手,就是那个迷糊懵懂的小尼姑!如果不是那熟悉的气味,如果不是那熟悉的身影,如果不是那熟悉的水眸,如果不是,应不凡自始至终都盯着怜心的举止,一丝不漏地看着她更换的夜行衣,即使有那些熟悉的特质,他依然不敢完全确认。
这样的怜心,让他竟有些惧怕!怕那一枚莲瓣,会准确无误地射入他的喉咙。
该死,他真的对自己很失望!才刚刚在妙真那里信誓旦旦,一旦看到了怜心的另一面之后,竟会变得退缩起来。
他可是锦衣门最杰出的名捕应不凡!
应不凡忽然明白了妙真的意图。
“怜心今晚有行动!”妙真的嘴角噙着一抹讪笑,“你愿意的话,就试着去阻止吧!”
妙真想让他知难而退,妙真想用最真实的现实告诉他,怜心之杀手身份,根本就是不可改变的。看到怜心端详那个暗器的目光,应不凡不得不承认:怜心是个天生的杀手,没有人能够像她那样,从举止到气息,无一不是完美!
这一刻,他忽然有点理解妙真了。
也许当初妙真真的阻止过,但是,怜心与生俱来的天赋将妙真推到了死地,除了发挥怜心的这一天赋异禀,她别无选择。因为只有那么做,她和怜心,才可能拥有一条活路,尽管微乎其微,却比没有强得多了。
应不凡叹气,怀着沉重的心情出现在怜心面前。
怜心冰冷的目光锁住了他,就像是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了他。
“不要去。”
怜心的手扬了起来。
“不要去。”
寒光一闪,莲瓣出手。
应不凡屏息倒地,暗器擦着他的脖子没入了他身后的墙壁。起身时,怜心已经不见。
“现在你知道了吧!”妙真从门外走了进来,“现在你知道我的感受了吧!”
应不凡点头。
“放弃吧!忘记吧!”
“不!”
“什么?”
“我说不!”
“为什么?”
“因为奇迹已经出现。”应不凡笑了,“怜心本该射中我的,但是她没有。这不是警告,这是失手。”
妙真瞪着他,仿佛瞪着一个神经错乱的人。
“我想你肯定也经受过这样的生死考验,怜心没有杀你,是因为在她心里,你是她最亲近的人,她可以杀了自己,也不会对最亲近的人动手。”应不凡的情绪有点激动,“但是我不同。你忘记了怜心根本不认识我了。”
“那又怎样?”
“可是她依然失手了。”
“怎么说?”
“就是说,她的潜意识里还是存在着我这个人,她依然觉得我是不能够去伤害的。”应不凡微笑,“如果她下手的每个人都能让她有这样的感觉,那么,她的杀手生涯就结束了。”
妙真剧烈地喘息起来。
“只要怜心能够过了心中的魔障,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应不凡的右手轻轻一挥,仿佛是在结束一个完美的话题。
“那是一条漫漫长路。”妙真继续喘息,“你要怎样才能让怜心对每个人都产生那种熟悉的感觉?”
“总有办法的!”应不凡自信满满,“万事开头难,但是我们已经拥有了一个美好的开头不是吗?”
是吗?
怜心回来了,速度快得让应不凡张口结舌。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一切。
“原来如此!”他盯着那个暗门,“原来你们根本不需要出入庵门。”
那个幕后组织变得更加神秘,那个幕后组织到底有多么庞大,应不凡已经无法想象。这样一间普通的影莲庵,居然连接了通向京城各处繁华之地的暗道,道路泾渭分明纹丝不乱。怪不得怜心出了庵门就会迷路。原来她真的从未出过影莲庵。每次执行任务,她就从这些密道出去,完成了任务后原路返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秘密竟会是这样,难怪锦衣门一直无从入手。若不是亲眼得见,应不凡哪怕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么精密的设置和布局。
“谁是幕后主使?”这话他没有问谁,怜心已经沉沉入睡,妙真正在照顾怜心。
“每次回来,她就会睡上一整天,好像那一击透支了她所有的精力。”妙真喃喃说着,“醒来后,她就开始诵读经书,不眠不休,有时候是一昼夜,有时候更多,直到再次筋疲力尽。可怜的孩子!”水汽在眼中积聚,只有这一刻,可以毫无避忌地真情流露。
“你很爱她?”
妙真没有回答。
“你当然爱她!”应不凡忽然笑了,“我早该想到你们之间的关系的,若不是这样的关系,谁会冒着巨大的危险去做那种事?”
收集暗器!
因为担心女儿会暴露,所以才在女儿执行了任务后,冒着大险将暗器收回来,尽管有点画蛇添足,但是,应不凡感动了。
“怜心不可怜。怜心有一个这么爱她的母亲!”他由衷地说道。
“谢谢!”妙真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你是个特别的人,也许怜心真的没有看错。怜心的直觉总是对的。”
“为什么不回唐门?也许那里可以解除你们身上的毒性呢?”只有唐门之人,才会有那么敏锐的暗器感觉!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妙真白了他一眼,“唐门解不了,而且回去的惩罚只会比这个更大。我犯了大错,唐门不可能会原谅我。如果我离开这里,我就得面对唐门无所不在的追杀。这里,是我和怜心的保护伞。”
“原来如此!”
“你真的可以保护怜心?”
“我只能向你保证,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一定保证怜心不受侵害。”
“我相信你!”妙真忽然微微一笑,那苦涩滞重的面容此刻竟宛如花儿绽放,“怜心就交给你了,从今天开始,你愿意带她去哪就去哪!”
“你……”应不凡震惊地盯着妙真开始扭曲的容颜。
“我是不是很可怕?”妙真倒在地上,五官扭曲变形,眼眶爆裂,“我看不见了,你还在吗?”
“我在!”
“你还在吗?”妙真的手摸索着,她听不见了。
应不凡忍住泪水,握住了她的手。
“你还在!”她的手已经不能称之为手,皮肉绽裂开来,白骨森然可见,幸好她也见不到自己的变化了,“我只知道这个组织叫青门。当初救我的女人是门主。怜心四岁那年,她又来过一次,告诉我怜心是个百年难遇的奇才,让我好好培养。我不想的,可是,怜心自己选择了那把匕首,如果我拒绝,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后来,怜心开始接受任务,任务和解药都是是通过密道旁边的管子传送过来的,我也想试着找出幕后主使,但是……”鲜血在她嘴里喷涌,如果那还能称之为嘴的话。她已经不能说话了,她只是苟延残喘着。
应不凡不忍再见,出指如风,点中了她的死穴。
妙真终于安静了,而随着她呼吸的结束,她的尸首开始腐烂,渐渐地化成了一滩水。
应不凡骇然盯着眼前的变化,这就是她体内的剧毒引发的变化,那颗药丸完整地放在桌子上,压在一张信笺上。
“应不凡,不用介意我的死亡,那是迟早的事情,等死的过程很恐怖,所以我把它提前了。愿我佛慈悲,能够原谅我。你说你能够照顾好怜心,我相信你。请你代我照顾好她!解药留给怜心,万一你在她第二次发作之前没能找出解药,那么,这一颗暂时过渡一下。告诉怜心,我很爱她!”
信笺上的内容几乎已经烂熟于胸,应不凡却还在一遍一遍地读着。是他害了妙真,是他的出现是他的承诺导致了妙真撒手西去。他僵硬地转过身子,注视着床上依然沉睡的怜心,从此,他若不能好好照顾怜心,他要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妙真,怜心的亲娘?
怜心终于醒了过来,当她那如锦葵般的睫毛开始颤抖时,应不凡竟然紧张地不能自持。
“师傅!”怜心薄薄的嘴唇动了一下,尽管声音很轻,但是应不凡听见了。
“师傅!”怜心喃喃地叫着,小手试探着伸了出来。
应不凡握住了那只白皙的手。
怜心睁开了眼睛:“你是谁?”她的目光落在了应不凡的长发上,忽然启唇微笑,“好美!”
应不凡撩过长发,放到怜心的手中。
“可以吗?”
“只要你喜欢!”
“代价呢?”
“你的手,随时可以让我握着。”
“真的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
“可是你……”
“入庵随俗。”
怜心笑了,很快又皱起眉头:“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嗯!”应不凡点头,“是见过。”
“可我……想不起来了。”怜心偏过脑袋,苦恼地思索着。
“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我们又碰面了。”应不凡柔声说道。
“你说得对。”怜心眼睛一亮,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师傅呢?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师傅?”
“怜心,你师傅……”尽管已经设想了无数遍,如何告知真相,然而真的走到了这一刻,应不凡却发现说话竟如此困难。
“怎么?师傅怎么了?”怜心的手忽然握紧,扯紧了应不凡的头发,但是,应不凡好像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疼痛。
“怜心,你师傅把你托付给我了,从今往后,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留意到怜心戒备的神色,他慌忙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随时接触我的头发。”
怜心松开了手,神色既倔强又紧张:“师傅在哪里?”
“怜心,你愿意……”
“师傅在哪里?”怜心的拳头已经握紧,“我要和师傅在一起。”
应不凡伸手,但是怜心的表情好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随时都会扑过来狠狠地咬他一口。他颓然垂手,叹了口气,离开了怜心的房间。
怜心盯着应不凡的身影一直消失在门外,这才站了起来。胸口,仿佛破了一个大洞,恐惧忧伤汩汩地流了出来。
每次她昏睡后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总是师傅那关心的眼眸。但是这一次却例外了,她并不排斥应不凡,但是她更需要师傅!她茫然地走向门口,忽然发现,师傅若不主动来找她,她竟然不知去哪里找师傅。她茫然地立在门口,惶恐像一直无形的手,蓦然扼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怜心!”师傅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依然是那样的淡漠,却会在眼底泄露一些关切。
怜心一下子扎入了师傅怀里:“师傅,怜心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要离开怜心。”
感觉师傅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光头,掌心灼热:“师傅不会离开怜心。”
怜心闭上眼睛,小手抓住了师傅的衣襟。师傅回来了,这样的熟悉真好!
妙真面皮下的应不凡却一点都不好!
怜心虽然瘦弱的却一样玲珑有致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带给他的皮肤火热的熨烫,一颗心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他轻轻推开怜心,模仿着妙真的冷漠和疏离:“怜心,你又犯戒了。”
“是,师傅!”怜心默默地退开,从她接受了匕首的那一天开始,师傅再也没有抱过她,她几乎忘记了师傅的怀抱。她和师傅之间,永远保留着两尺以上的距离。这一刹那的忘情,让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和踏实。师傅的胸膛多宽阔多厚实啊,师傅的心跳多沉稳多有力啊,就连师傅身上的气味,也是如此的好闻,带着暖洋洋的味道包围了她。好想就这样偎入师傅怀里,可是,她刚刚说过,她要听师傅的话。
“怜心,去吃饭吧!”应不凡咳嗽了一下,忍住了想要拉回怜心的冲动。
“嗯!”怜心走出了房门,忽然又不放心地回眸。
“去吧!”应不凡挥了挥手,“我会一直在这里。”
怜心的唇瓣微微上翘,勾出了甜美的弧度,终于快步走向膳堂。
应不凡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眼里心里,依然留存着怜心那一抹淡然的微笑。
他会易容,所以才更清楚易容的不易,尤其是易容成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物,更是一种非人的折磨。所以,一般而言,这样的易容都比较短暂,只要达成了目的,他就会恢复成自己本来的模样,或者尽量和自己的本相差别不是那么大,至少身材上应该这样。
但是现在情况有了变化,他无法确定,作为妙真这个角色,到底要扮演多久。只要怜心一天离不开妙真,他就得一天不脱下这层皮囊,还要动用他的缩筋术,改变浑身的骨骼,让自己尽量和妙真的身高相似。
这是一种折磨人的易容啊!通常他不会进行这样的易容,万不得已之下,最多只会持续一天。但是,现在不同了,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
是痛苦的,但是他甘之如饴!只要怜心快乐无忧!
谁叫他向妙真承诺了呢!他的身上可是背负了妙真一生的希望啊!再痛苦,他都要坚持下去。
不过,怜心此去,时间应该会比较长一点吧!妙真说过,昏睡醒来,怜心会去面壁思过,诵读真经。这段时间,他可以……
他的如意算盘在见到怜心的时候被截断了。
怜心几乎一路飞奔着跑向他:“师傅,我回来了。”
“你……你……你……”应不凡瞠目结舌地憋出了一句话,“你不用念经了么?”
“我想和师傅在一起。”
应不凡仿佛听见周身骨骼在恐惧地尖叫、申诉!
“我和师傅一起诵经。”
所有的申诉都被驳回了,应不凡平静地望着怜心期待的眼神:“好!”
幸亏不用大声地诵读,应不凡只要端坐在蒲团上,煞有介事地动着嘴皮子就行了。怜心微笑地注视着他,看着他闭上了眼睛,才缓缓合掌敛目,开始沉浸到诵经之中。
应不凡睁开了眼睛,身体的酸麻提醒着他这项刑罚的残酷程度。但是,怜心恬静平和的脸容吸引了他的目光,怜心瓷白粉嫩的脸蛋上仿佛有一层光辉正在微微渗透出来,这使得怜心整个人都那么与众不同。她再也不是那个瘦弱的不起眼的小尼姑,她就像一个发光体,让人一见之下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应不凡用脚趾也能够猜想得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傻,就差没有张口结舌流口水了。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凝视的欲望。
“以慈修身,善入佛慧。通达大智,到于彼岸。名称普闻无量世界,能度无数百千众生。”怜心忽然睁开眼睛望着应不凡,“师傅,这话是真的吗?如果以慈修身,真的可以度无数百千众生,我为什么还要做那些事呢?”
“什……么?”应不凡窘迫地开口,该死的,他怎么知道什么佛经,他又如何通晓怜心口中嘀咕的佛谒,从来没有感觉到,易容这么困难!才第一天,他就要撑不下去了吗?
“对不起,师傅,我不该质疑的!”怜心黯然地垂眸。
“不,你质疑得很好!”尽管不知道怜心在质疑什么,但是,只要怜心可以拥有自己的本性,只要怜心不再做别人的傀儡,终有一日,怜心会醒来。到时候,他就修成正果了。
“师傅!”怜心惊喜地重新盯着应不凡,“可是,如果怜心不做那些事,我们就没有了解药。没有了解药,怜心无所谓,师傅你怎么办?不对,不对,怜心做这些事是应该的,师傅以慈修生就好了。”她有些羞涩地笑笑,继续敛目念诵。
有一种浓郁的疼惜自应不凡心底腾起,这样的怜心,这样善良而纯真的怜心,怎么能够容忍那些人继续糟蹋她的心智?哪怕必须以生命相抗衡,他也一定要找出幕后主使!
“怜心!”大脑来不及阻止,他的手臂已经拥住了怜心,下巴靠在怜心光洁的头皮上。
怜心的小手抓住了应不凡,小脸贴在应不凡的胸口,倾听着他的心跳。
“师傅,你可以经常这样抱我吗?”
应不凡不语。
“师傅,对不起,怜心不该说那样的话。怜心又犯了痴戒。”
“不!怜心,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然后自己去体验其中滋味,自己去判断是非善恶。我相信你的心,一定会告诉你正确的答案。”
“师傅,你不帮我么?”
“怜心,师傅终有一日会离你而去。”
“师傅!”怜心紧张地观望着应不凡的神色,“你还是要离开我么?”
“傻孩子,师傅总要羽化登仙的啊!”应不凡轻轻地刮了一下怜心的鼻子,那无与伦比的细腻冲击着他的感官,热血仿佛又奔腾起来。非礼勿动,果然是有一定道理的啊!
“师傅,如果你要羽化登仙,带怜心一起去吧!”
“怜心,你在尘世的任务还没完成,师傅是自然走向尽头,我们怎么可以同步?师傅先行一步,等你功德圆满之日,师傅会在天界为你接风洗尘。”
怜心沉默着。
应不凡焦虑地注视着怜心的神色变化。
“好!怜心会在这里赎罪,直到清洗了一身罪孽!”怜心坚定而果断地说道,“师傅,你一定要遵守诺言!”
应不凡苦笑,无语地抬头仰视屋顶,但愿妙真果然已入天界,正在默默等候吧!
天暗了,可是怜心还是不肯离开应不凡。
“怜心,你该去休息了。”这样的话重复了多少遍,应不凡已经没有心情计算。
“怜心不累。”一样的回答,一样的固执。
“可是师傅累了。”
“师傅睡吧,怜心守着师傅。”
苍天在上,在那样一双眸子的注视下,怎么让他安然入睡?他从不知道,怜心是这样固执的一个小尼姑!
“怜心,你又不听师傅话了,是不是?”
怜心垂头,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几乎瓦解了应不凡的坚守,但是为了以后的每一个日子,应不凡忍耐着。
“怜心好想和师傅待在一起,怜心好怕师傅会羽化登仙。”晶莹的泪珠从雪白的脸颊上滑落,滴在胸前。
应不凡长叹,妥协:“好吧!”两个字一离口,他就开始后悔,那是需要无比惨重的代价啊!留着一个小尼姑在身边每时每刻,他真的自作孽不可活了。
“师傅,你真好!”怜心破涕为笑,泪珠依然挂在脸上。
应不凡瞪着那泪珠,告诉自己那与他无关。但是,手已经上扬,自动地用指腹抹去了怜心脸蛋上的泪珠。从指尖传来的震颤又一次让他热血沸腾。唯有此时,他庆幸自己易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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