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林两条又细又白的眉毛挑了一挑,说道:“道莲,你扔执着于复仇之事?”
道莲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嗯,我没法让师父死的不明不白,我没法忘记师父死时的样子……”
如林点了点头,说道:“也难怪,你小小年纪,正是年轻气盛之时,我不应该强求你,至于‘阿修罗伏魔神功’,乃是佛门禁技,别说你没资格参阅,即使有资格,我也不会让你学的。”
“为什么?”道莲显得有些激动。
“只因你有心魔。”如林缓缓说道:“道莲,令师的死,令你你心中生出许多杂念,目中常含戾气,仇恨的种子已深埋在你心中了。若你真的练了‘阿修罗伏魔神功’,将会引发你体内的魔性,彻底泯灭你的善心,到时候,你恐怕就真的要堕入魔道,万劫不复了……道莲,静下心来,别被仇恨蒙蔽了本心……”
道莲听着如林大师的循循善诱,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师徒二人又谈论了关于修炼“般若少阳功”的种种问题,一直谈到深夜才作罢。
之后的日子,道莲白天挑水化缘,夜晚习练内功,时不时与悟真插科打诨,再开开悟性的玩笑,过得倒也轻松自在。
这一夜,道莲却做了一个梦,梦中,无戒禅师向他缓缓走来,僧袍的两条袖子空空如也,无戒禅师张开了口,却说不出话,仔细看去,口里竟没有舌头。
道莲猛的坐起身来,出了一身冷汗,看了看旁边依旧熟睡的悟真以及悟性,道莲却再也睡不着了。
道莲脑中不断闪过梦中的场景,禅心不守,竟鬼使神差般的出了僧房,接着出了般若堂,穿过罗汉堂与禅院,进入了戒律院之中。
在戒律院之中,道莲却看到一个老僧在练武,黑夜之中,却看不清那老僧的面貌,只依稀看到僧袍颜色款式,应该是一名“如”字辈的高僧。
道莲看到,那名老僧正在一处空地之上习练武功,打的应该是一套擒拿武功,双手呈爪状,打的虎虎生风,龙行虎步,好不威风。
道莲联想到灵觉寺中僧人的死状,再看眼前的老僧所习练这的武功,渐渐地,呼吸变得有些粗重,脑中也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什么人?”那名老僧到底修为精深,在道莲气息散乱之际,便被老僧发现了。
道莲听到老僧呼喝,也有些着慌,转身欲走,那老僧却一个提纵,便到了道莲身后。
老僧右手伸出,扣向道莲右肩,道莲觉出右侧风响,急忙向左侧闪身,老僧右手变招,改为向左横抓,道莲急忙向后撤去,却还是被老僧抓去一片僧袍。
老僧喝道:“你是哪个院的僧人,来戒律院干什么?不知道偷学武功乃是大忌?”
道莲闻言怒道:“我没有偷学武功,你用的,可是‘龙爪手’?”
老僧低喝道:“是又如何,还说你没偷学,连武功名字也知之甚详?”
道莲脑中“嗡”的一声,无戒禅师死时的模样再度充斥在道莲脑内,道莲大喝一声,双掌齐出,拍向老僧!
老僧双目一嗔,喝道:“好小子,目无尊长,你是哪院的‘悟’字辈僧人,你师父是谁?”一边说着,一边轻描淡写的架开道莲双掌。
道莲此时双耳似乎已然听不进任何字眼,本能一般调动体内少阳真气,注入双臂,大喝一声,分击老僧左右两肋。
老僧从道莲的掌风之中感觉到一股微热的气息,一惊说道:“你是般若堂的?不对,你这年纪,怎么有资格学‘般若少阳功’?哼,一定也是偷学而来!”说着,老僧一个闪身,右手一抄,便拿住了道莲右腕,微一使劲,道莲脉门被制,被老僧内力侵入,疼的喊出了声。
“说,你是谁,是不是西域密宗派来潜入我寺的奸细?”老僧声色俱厉的喝道。
道莲此时犹如入魔一般,不顾已然整条麻木的右臂,左掌拍向老僧拿住自己右臂的手腕,口中喝道:“几个月前,你是否到过太行山灵觉寺?”
老僧一愕,说道:“你再胡言乱语什么,灵觉寺老僧我从未去过,哼,不要试图胡搅蛮缠,今日你落入我如法的手中,就休想再逃走!”
如法右手拉着道莲向右一牵,道莲右掌登时打空,接着,如法右脚踢向道莲腿弯之处,道莲猝不及防,被踢得单膝跪在了地上,如法左手又顺势扣住了道莲左腕,手上加力,道莲吃疼,再也无力反抗。
道莲喝道:“放开我!”
如法眉头一皱,双手加重力道,道莲一声惨叫,疼的说不出话来。
几个守夜的僧人听见声响,也纷纷赶了过来,其中就有曾经被道莲教训过的罗汉堂悟德。
如法喝道:“这个僧人是谁,你们可有认识的?”
悟德看了看道莲,说道:“禀告如法师叔祖,我认识他。”
如法看向悟德,示意他继续说。
这个如法大师似乎平日颇有威严,悟德在他面前也是谨小慎微,此时咽了口唾沫,说道:“他好像是般若堂新来的僧人,不过,听说,好像是‘可’字辈的……但是,法号却没有可字,叫道什么的……”
如法眉头皱的更深,说道:“‘可’字辈,你没搞错么?”
悟德战战兢兢的说道:“弟子绝不敢欺瞒师叔祖……”
如法道:“好了,你们下去吧。”
几名守夜僧人离开后,如法压着道莲,将道莲送进一间颇小的房间之内,房间里空无一物,如法将道莲推了进去,锁上了房门,说道:“你先呆在里面,明日一早,老僧会和如心方丈以及各院首座审问你。”
如法的脚步声远去之后,道莲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我是怎么了?”道莲使劲摇了摇头,暗想道:“刚才一瞬间,我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难道真如如林师父所说,我已完全被仇恨所操控了?”
此时这间房中空无一物,唯有道莲自己,道莲安静的靠着墙坐在地上,回想一下,自己真的有些莽撞了,看来这个自称如法的老僧,就是悟真空中的戒律院首座如法大师了,自己这次可真是闯了大祸……再说,即使如法大师会使龙爪手,也不能说明屠杀灵觉寺的凶手,就是他,自己这么做,冤枉好人倒还好说,如果如法大师真是凶手,就无疑将自己陷入了万分危险的境地,从刚才的寥寥数招也可以看得出,自己与如法大师的修为差距,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反正已经被关在这里了,再想什么也没有用,只能等待明天的审问了,此时此刻,道莲想起了自己在北平城中亚莫托符地牢内做客的光景,道莲只有苦笑,自己离开灵觉寺以后,怎么净碰到这种牢狱之灾,看来自己的经验阅历,还欠缺的太多……
第二日一早,两个中年僧人打开了房门,将道莲一左一右的压着到了戒律院的十戒堂之中,这十戒堂,乃是戒律院专门用来审讯犯错弟子的地方。
道莲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堂中,如心方丈,如法大师,还有数个老僧都坐在椅中,而自己则站在这些老僧中间。
如法大师看向如心方丈,说道:“方丈师兄,我说的就是他了。”
如心方丈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如法大师对着道莲喝道:“你是什么人,从实招来!”这一声喝,似乎用上了内息,只震入道莲心底。
道莲打了个颤,但仍是牢牢站定,说道:“小僧道莲,拜入云林禅寺已有数月之久了。”
如法大师听到道莲语气和缓,便也放缓额语气,说道:“你是哪院僧人,师父是谁?”
道莲想了想,该来的总是要来,该躲也躲不过,便如实说道:“小僧是般若堂的,我师父是如林大师。”
此言一出,几个“如”字辈僧人都多少有些惊讶。
如心方丈对着一个“可”字辈的僧人说道:“去请如林师弟来。”
那“可”字辈僧人应了,赶忙出去了。
稍后,那“可”字辈僧人扶着如林踏入十戒堂之中,道莲看到形容枯槁的如林大师,心下愧疚,说道:“师父,弟子错了。”
如林看了道莲一眼,便坐在一旁的椅中。
如心方丈道:“如林师弟,这个道莲,可是你的弟子?”
如林点了点头,说道:“回方丈师兄话,道莲确实是我新收的亲传弟子。”
如心方丈道:“嗯,如法师弟,你继续问吧。”
如法看了一眼如林,又看着道莲问道:“道莲,我且问你,你昨夜为何潜入戒律院,到底所为何事?”
道莲说道:“小僧昨夜无法入眠,所以便出来转转,并没什么特别的目的。”
如法眉头一皱,说道:“那你昨夜为何问我是否到过灵觉寺?”
道莲说道:“额……那只是小僧说梦话而已,如法师叔不必认真……”
如法怒道:“一派胡言,方丈师兄,如林师弟,要问的我都问完了,如何发落,我听你们的意见。”
如心方丈看向如林,说道:“如林师弟,你的意思呢?”
如林缓缓说道:“怪我教徒不严,才使他犯下这等错事,方丈师兄,你要责罚,便责罚我吧。”
道莲闻言急道:“师父,是弟子的错,一切后果由弟子一人承担……”
如心方丈说道:“你刚为云林禅寺立下大功,我等怎能忍心责罚与你,如法,偷学武功,罪当如何?”
如法道:“轻者面壁思过十年以上,重者当逐出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