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阳淡淡的看了张永一眼似笑非笑道:“本督若是造反的话,不知总管会如何呢?”
说着吕文阳道:“总管是拿了吕某献给天子请功,还是随吕某一同造反呢?”
张永神色变得无比难看,盯着吕文阳。
不过吕文阳却是哈哈大笑道:“难怪总管斗不过那楚毅,比起楚毅来,总管却是差了太多啊。”
就听得吕文阳神色一正道:“总管也莫要费尽心思猜测老夫要做什么,老夫集结兵马就是要夺了楚毅自江南带回的一千多万两银子!”
张永闻言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只要吕文阳不是直接造反就好,如果说吕文阳真的是要举旗造反的话,那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选择了。
深吸一口气,张永起身向着吕文阳道:“既然如此,就当咱家没有来过这里!”
张永奉命前来迎接高凤一行人,押送上千万两的纹银回京,按说得知吕文阳要打那上千万两纹银的主意,张永当阻止对方才对。
可是张永却言只当他没有来见过吕文阳,其意不言自明。
看着张永离去的身影,吕文阳捋着胡须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天津卫城外差不多有数十里,一队风尘仆仆的兵马正驻扎在那里,这一行人正是高凤、石魁、楚方、方立等人。
楚毅奉了天子旨意悄然回京的消息在楚毅顺利返京之后,楚方、方立他们便选择告知了高凤。
毕竟就算是继续隐瞒也隐瞒不了许久,高凤闻知之后先是一惊,继而心中轻叹。
相比楚毅在天子心目当中的地位,他这位当年朱厚照身边的内侍只安排是最没有什么存在感的。
不过高凤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反而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顺利的押送这上千万两纹银顺利返京。
一方面可以同楚毅交好,另外一方面也能够在天子那里博得好感。
十多日赶路,高凤包括士卒皆是疲惫不堪,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们不用急着赶路,只要能够安全返京,一路之上就短时多耽搁那么几日也无妨。
这一日一座临时的营帐之中,高凤、石魁、方立、楚方几人皆在。
坐在上首的高凤论及身份地位在众人当中是最高的,这会儿只听得高凤道:“诸位,前面便是天津卫城,我们要不要考虑进城歇息一下?”
方立轻咳一声,冲着高凤恭敬一礼道:“高总管,请恕小生冒昧一言。”
高凤看了方立一言,微微颔首道:“方公子不妨直言便是。”
关于方立的事情,高凤已然知晓,所以说高凤对于方立相当的看重,在他看来,如方立这般的人物,只要不是跟错了人,有朝一日必然会成为人上之人。
感受到高凤对他的看重,方立却是依然保持着恭谨道:“高总管,天津城乃是漕运总督吕文阳的地盘,前番吕文阳就曾算计督主,若非是高总管及时赶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高凤微微点了点头。
方立继续道::“虽然说自此之后吕文阳似乎收敛的小动作,可是我等如果携带上千万两纹银入城的话,难保不会惹来对方的窥伺,小生认为,我等非但不能够入城,最好是绕城而过,远离天津城。”
高凤目光投向了石魁道:“石将军,不知你有何见解?”
石魁甲胄不离身,闻言肃声道:“末将以为方立所言甚有道理,一切当以小心为上。”
高凤沉吟一番道:“既然如此,那么本总管这便下令,将士们饱餐一顿早些歇息,明日一早绕城而过,继续赶路。”
随着营地之中渐渐的安静了下来,除了巡视的士卒,整个营地寂静无声。
石魁一身戎装走出了营帐,与他一起的赫然是方立。
石魁看了方立一眼道:“方立,你不比我这武人,这些天你几乎日日随我巡夜,再这么下去的话,你怕是支撑不住。”
方立面色疲倦的摇了摇头道:“方某唯有同将军巡夜过后方才能够安心入睡。”
听了方立的话,石魁微微点了点头道:“罢了,既然如此,我们且出发。”
对于高凤手下那些士卒,说实话,石魁并不怎么信任,所以这些日子,他和方立、楚方皆是按照楚毅吩咐,以他们所带之属下贴身护卫那上千万两的纹银,并且每次宿营,石魁均会巡视一番确定一切无恙,才会歇息。
夜幕沉沉,天津城就像是一头凶兽伏在大地之上,那原本关闭的城门这会儿吱吱呀呀缓缓开启,紧接着就见一队兵马犹如洪流一般出了城门。
为首一人乃是守备吕文德,只听其名字就知道对方与吕文阳关系不简单,正是吕文阳一奶同胞的兄弟。
在吕文德边上是几名千户官,再有就是吕文阳派来的李克。
吕文德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看着身后的大军,带着几分不屑道:“大哥也真是,竟然让我带了这么多人,也太过高看了楚毅手下的那点人马了吧。”
其他几名千户官皆是吕文阳、吕文德兄弟二人的铁杆心腹,听了吕文德的话,皆是低眉顺眼没有一个人答话。
李克轻咳一声道:“总督大人也是为保万全所以才会这般谨慎。”
吕文德大手一挥道:“行,行,我听大哥的便是,要我说大哥也真是,早就该派人将楚贼这一笔纹银给抢了,那可是上千万两的纹银啊。”
近万之多的兵马出动所造出的动静一点都不小,距离石魁、高凤他们所驻扎的所在还有里许的时候便已经被巡夜的石魁、方立等人察觉。
看着那忽然打起了火把,犹如长龙一般的队伍隐隐将整个营地包围,石魁心中便生出不妙来。
方立更是惊呼一声道:“不好,定然是吕文阳那老贼起了贪心,他还是动手了。”
可以说石魁、方立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吕文阳这一关,只要过了吕文阳这一关,那么接下来便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进入京畿之地,天子脚下,就算是有一些毛贼,可是绝对不会有大股毛贼出现,至于说敢冲击军队的贼寇,更加不可能出现在京畿之地。
石魁深吸一口气,正想开口,就见一道身影闪过,赫然是楚方。
楚方看了石魁、方立二人一眼道:“石将军,方立,到底怎么回事,这些人不会真的是吕文阳派来的吧。”
方立苦笑道:“除了吕文阳,谁人能够在京师门户之地调动这么多的兵马,难道是贼寇吗?”
楚方看了远处那犹如长龙一般的火把皱眉道:“我们这点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石魁沉声看着方立还有楚方二人道:“两位,石某会留下来死战到底,不过此间所发生的事情,还需有人前去禀明督主,所以还请两位趁着对方尚未合围,即刻离去。”
方立皱眉道:“方某曾答应督主,务必保证这些纹银的安全,如今唯有死战到底,否则有何颜面去见督主。”
石魁盯着楚方道:“公公,还请替石某带话给督主,就说石某怕是不能继续追随督主了!”
楚方看着石魁道:“石将军,果真无力回天了吗?”
石魁苦笑道:“非是石某不自信,如果说高总管手下士卒皆如石某麾下一般精锐的话,纵然是上万兵马,石某也不惧,可是……”
楚方微微点了点头道:“咱家明白了。”
说着就见楚方自胸口之间取出一封密函道:“两位,这是督主不久之前派人交给咱家的,两位不妨瞧一瞧。”
石魁、方立闻言不由得一愣,接过那密函,借着火光看去,密函上的内容清晰可见。
可是看到那密函上的内容之后,石魁、方立脸上满是惊骇之色,石魁更是惊呼一声道:“这真的是督主的命令,而非是他人伪造?”
反倒是方立看了那密函之后眼中流露出几分深思之色,隐隐把握到了什么,但是一时之间却有想不透。
楚方点头道:“这密函乃是通过东厂的渠道传来,又有督主的密押,可以确定是督主亲笔所书。”
石魁带着几分不甘道:“可是就这么舍弃上千万两的纹银……”
这会儿方立看着石魁道:“石将军,此乃督主之命,我等属下只需服从便是。再说了,督主明见万里,他既然事先料到会有这等事情发生仍然是做出这般的安排,那么肯定有督主的用意所在,若是将军不遵命,万一坏了督主的谋划,又该当何罪?”
楚方看着石魁道:“督主何等人物,他又岂是白白吃亏之人,或许就如方立所言,督主之所在已这么做,正是有自己的谋划。”
深吸一口气,石魁点了点头道:“罢了,既然是督主之命,末将遵从便是。”
很快石魁几人寻到高凤,简单解释了几句,然后石魁集结手下精锐,趁着包围圈尚未合拢,在夜色之中扬长而去。
吕文德等人虽然察觉到一小股人马逃脱,却也没有放在心上,他们最关心的是营地之中上千万两的纹银。
高凤手下的那些人马遭受这般的变故本身便一片混乱,高凤离去,群龙无首,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便被吕文德冲破了营地。
一辆辆马车,一个个厚实无比的箱子,随便打开一箱子都是白花花的纹银,只看的吕文德眉开眼笑。
盏茶功夫,李克一脸惊喜之色向着吕文德低声道:“将军,一共一千三百万两纹银,一箱子没少,尽皆在此。”
吕文德不禁哈哈大笑道:“楚贼手下也不过如此,还不是闻风丧胆,连点反抗都没有便被本大人拿下,大哥实在是高看了楚贼啊。”
当吕文德带着夺来的上千万两纹银回返天津城,一直在府中等候的吕文阳见到一身戎装的吕文德还有李克二人归来不禁眼睛一亮。
不待吕文阳开口,吕文德冲着吕文阳大笑道:“大哥,小弟不负大哥所望,旗开得胜,将高凤等人杀的大败,一千三百万两纹银,一两不少,尽数被运回城中。”
吕文阳豁然起身,一脸喜色道:“好,得了这一笔金银,大事可成矣!”
目光从吕文德、李克二人身上扫过,吕文阳缓缓道:“本总督欲犒赏大军,即日起兵,清君侧,除阉宦,解救陛下于危难!”
“啊!”
无论是吕文德还是李克听了吕文阳的话皆是一愣,不过二人马上便反应了过来。
吕文德兴奋的道:“天子无道,宠信阉宦,既然他们不给我们兄弟安生日子过,那么他们也别想安生。”
倒是李克眼中虽然颇为兴奋,但是却冷静的道:“天津距离京师不过百里,借助大运河,一日之间便可兵临京师城下,京师兵马早已荒废日久,绝对挡不了我等大军,甚至总督大人兵临城下之时,自有人开启城门,到时总督大人杀入京师,当可再造乾坤,重立天子!”
捋着胡须,听得李克一番话,吕文阳虽然说心中早有决断,仍然是禁不住为之欣喜道:“先生果然知我心意,既然天子容不得吕某,那么吕某便换一位能够容得下吕某的天子。”
随着吕文阳调令,天津城附近的兵马尽数被其聚集起来,加上被携裹的张永手下五千余人,足足有三万之众。
张永做梦都想不到,不过是一晚上的功夫,吕文阳竟然搞出如此大的动静,连他都被吕文阳派人给拿下了。
吕府之中,张永再次见到吕文阳,就见吕文阳一脸热情的笑意道:“总管大人,本官恭候多时矣!”
张永冷笑一声道:“吕总督好大的胆子,你这是造反,你知道吗?”
吕文阳轻笑道:“本总督只不过是清君侧而已,何来造反之说。”
清君侧与造反何异,所以张永只是冷笑一声。
吕文阳行至近前看着张永道:“非是吕某想要造反,实在是天子昏庸,纵容阉贼楚毅,吕某不想坐以待毙,总管大人不妨告诉我,除此之外,吕某可还有其他选择?”
想到吕文阳的处境,除了起兵清君侧之外,不管他怎么做,都是死路一条,拼一把要么是死路一条,要么便是青云直上,权倾天下。换做是他的话,可能也会如吕文阳一般吧。
将张永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吕文阳嘴角微微一翘道:“总管大人于京师人脉颇广,同样不容于天子与楚毅,不妨你我二人发布檄文,通传天下,起兵清君侧,以正乾坤纲常。”
张永深吸一口气看着吕文阳,眼眸深处隐隐有意动之色道:“不够,单凭你我二人,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名望,哪怕是攻破京师,也难以稳定大局,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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