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奸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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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出征

萧明庭醒来时,天刚刚放亮。屋内昏暗,微弱的光线透过浅绿色的床帐洒了进来,朦朦胧胧的模糊成一团。

阿续睡在他身边,眉眼舒展,恬静无声,一头乌黑的长发几乎要铺满整个枕头,与他的头发纠缠在一起。这大约就是,老人常言的结发夫妻吧。

萧明庭这样想着,不由无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却听阿续突然出声,睁开眼看着他,言语娇嗔,眼神里还有些迷离。

“你醒啦?”萧明庭移开目光:“没什么,就是想笑。”

阿续看了他一眼,红着脸探头看了看外边:“天才亮呢!”又飞快地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小声问道:“你今天什么时候走?”

“这么想我走啊?”萧明庭失笑:“在点将台祭祀过神灵就出发了。”说着又凑了过来,笑着问道:“想我走还是不想?”

阿续立马把头缩进被子,温声温气道:“想。”

“胡说八道,我不信。”萧明庭伸手拉下被子来,露出她的头:“你说的话可是当真?”

“当真!”阿续一仰头,故意气他。

萧明庭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笑着:“请你吃个炒栗子!”说着便翻身坐起来:“我起了,一会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正要下床,阿续却拉住了他的袖子,顺着往下,轻轻握住他的手:“其实是不想你走的,不过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做,挽留也没什么用。”说着也坐起来,语气柔和:“妾身替你更衣。”

两人洗漱换好服,平安将萧明庭的战袍铠甲拿进来,阿续接过替他穿着,虽脸颊通红,但还是吩咐平安道:“去厨房备些早餐。”

“是,回柳姨娘,都准备好了。”平安点头道。

“什么柳姨娘,叫夫人!”萧明庭瞥他一眼,有些不快。

平安低头没敢接话。

“转过去!”阿续拍拍他,萧明庭听话转过身,阿续将后边的衣领抹平,道:“就叫柳姨娘,总要有规矩的,让别人听了不像话!好了。”她眉眼弯弯:“去吃饭吧。”

萧明庭惊讶:“你呢?”

阿续笑:“我梳洗一下,等下随太太去送你。”她想了想,言语间有些委屈:“一会人多,我未必能和你说上话。”说着又抬手给他重系了一下披风道:“千万小心,老夫人,太太都等着你回来。”

“你呢?”萧明庭笑着追问。

“妾身亦然。”阿续笑着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绿萝进来一边抿嘴笑,一边偷偷打量二人。备好胭脂钗环,等着阿续。阿续走过去坐下拿着玉簪把玩,绿萝轻轻替她梳头。

萧明庭看着她,心中也有万千不舍,但天空已经放亮,离别就在眼前。他道:“好好在家,等我回来,记得给我写信。”说着快步走过来,从阿续手中抽走一支玉簪,揣在怀里,豪爽笑着:“走了!”

待脚步声再也听不见时,阿续才缓缓地放下手中的钗环,摸了摸滚烫的脸颊,一时说不清是害羞还是失落。

因为事出紧急,出征仪式一切从简。点将台上,武帝携皇后落座,文武百官在台下列队,萧明庭一身银战袍,红色披风,手持银枪站在军队之首,旁边就是一身褐色长袍的蒋轶。两位少年并肩而站,一武一文,身后是三万精兵,个个英姿飒爽整装待发。是时,正是朝阳蓬勃而出,整个点将台如同镀上一层金辉,无数将领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司仪占卜凶吉,风卷旌旗,旌旗猎猎,凤舞上天,为大吉也。武帝大悦,一声令下:“祭祀神灵。”

司仪高声传令:“殉阵!”

全体出征将士列队,士兵屠宰牛羊献祭祖先,又将屠宰后的牛羊在队列左右各转一圈。

司仪再次传令:“衅鼓!”

定远将军萧明庭亲自将牲血淋在军器上,将作战使用的旗号、战鼓、金铎、兵器等都淋上一点牲血,祭祀神明。

阿续站在女眷中看着那一抹银色的身影,心中感慨良多: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脚下。

冯氏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欣慰地笑了。

号角吹起,军旗一扬,士兵列队准备出发。萧明庭翻身上马,追风嘶鸣,撒蹄前行。他振臂高呼:“守我大梁,平定楚王!”语气铿锵有力,震耳欲聋。士兵跟随高呼:“杀!杀!杀!”三万人齐声回应,士气十足。

临别时,萧明庭回过头看向女眷们,似乎在找什么人,但视线只停留片刻,很快回过头去,策马向前行去。

长长的队伍排队出城,街道上百姓欢送,冯氏微微踮着脚,看那高头大马上的身影渐渐淹没在人群中,才回过身来。

武帝摆驾回宫,文武百官待皇帝走后,也纷纷散去。

人群中,阿续再一次见到了宁王小世子高谦玉,他看起来沮丧颓废,没有一点生气。两人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旁边老宁王伸手拽他,叫他回府,却见宁王小世子一甩手摆脱父亲,恨不得避开十丈远。

回府后,父子两个人爆发了一场从未有过的争吵。

“同样是人,您为何就不许我去建功立业?为何就不许我施展抱负?父亲,我不想老老实实的继承你的爵位,这样的人生一点意思也没有!”高谦玉彻底崩溃了,今天萧明庭少年得意的模样真的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多希望那个在马上振臂高呼的那个人是他!他也可以离开父母的庇护,闯出自己的天地。

老宁王一边咳嗽一边气道:“你不懂,你不懂!我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宁王小世子眼眶微红:“全金陵城,只有我什么也没有,我什么本事也没有,这叫为我好?”

老宁王摇摇头,咳嗽更加厉害了:“你什么也没有,才能拥有别人没有的啊,你知道吗?”

这时候年轻的高谦玉并不能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等很多年后,当他成为宁王拥有他年轻时渴望的一切时,每到深夜因为手中的权利不敢入眠时,面对虎视眈眈的朝臣、疑心日益增加的帝王时,他才明白父亲说过的话。

不过现在,年轻的小世子嫉妒别人的荣耀,渴望证明自己的实力,他的内心陷入无限的痛苦中。

看着儿子怒气冲冲出门的背影,老宁王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咳嗽,悠悠一声轻叹:“谦玉啊!”

醉芳居莺莺燕燕,歌姬见他来,都立马围过来:“小世子今日来了啊!真是许久未见,更加想念了呢!”

高谦玉面上笑着,看起来放荡不羁,内心却冷笑一声:“反正是个不成器了,我就不成器给你们看!”

宿柳眠花,宁王小世子从此浪迹歌舞场,宿醉街头,满金陵城都有他的风流轶事。

街角一辆马车停下,玫红色的帘子掀开一角,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探出头来看着在街头晃荡的宁王小世子,不由瞪圆了杏眼:“原来就是这个败家子!真不知爹娘怎么想的,我才不要嫁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