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川城在萧明庭的整顿和管理下,渐渐恢复了一丝生机。不出两个月,城门修复完毕,军事防备系统建立逐渐完整。人人皆夸萧明庭是个天生的将才,只有阿续知道,这里面有萧明庭的多少心血。将军府的书房里每晚都是灯火通明,直到深夜,才能听到他蹑手蹑脚进屋的声音。
百姓都在欢欢喜喜地准备过年。此时,阿续正带着绿萝和两个侍女腌制咸菜和腊肉。
两个侍女都是抚川城的姑娘,是一对姐妹花,姐姐叫金玉,妹妹叫金花。姐姐脸上还带着一道刀疤,说是当年北漠来抚川城抢东西的时候伤的。
“姨娘,这菜能放多久啊?”金花好奇问道。
“腌的好的话,可以放到明年开春呢。”阿续笑着回答。
“能放这么久啊!”金花吃惊:“那太好了,过年也有菜吃了。”
“这菜可稀罕着呢,全是我们家里送来的,千里迢迢,送过来时都坏了一大半呢!”绿萝道。
“那将军家里人可真好啊。”金玉感叹一句。
“什么呀,是我们姨娘家里面送来的。”绿萝骄傲道:“可是我们姨娘家哥哥送来的呢!”
“你们别听绿萝的,这个呀,家里太太和夫人也送了好些东西过来呢!”阿续笑道:“家里人都惦记着我们呢!”
“姨娘,你们金陵是什么样子啊?”金玉好奇追问一句:“竟然还有这么多蔬菜?”
“金陵可大着了呢!”绿萝抢着说:“城里面有皇宫,皇上就住在皇宫里,整个城市那叫一个气派……”
阿续看着几个年轻的女孩子抿嘴一笑。
“皇宫?皇宫是什么样的?你去过吗?”金花歪着头问道。
“皇宫可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绿萝不再干活,擦了擦手,专心致志地开始讲:“我也是听人说的,说皇宫里的房顶都是黄金做的,那地啊都是用白银做的……”正讲在兴头上,听到院外有人咳嗽一声:“差不多行了啊,你们都聊天,让姨娘一个人干活?”
众人回头一看,见萧明庭负手而立,腰间悬一把长剑,板着一张脸不怒自威。几个小姑娘都被吓了一跳,忙请安赔罪。
阿续忍着笑,放下手中的菜刀洗了手问道:“将军今日回来的好早,我去给将军倒杯茶来。”她走过去示意他进屋。绿萝等人看着萧明庭进屋了,才长松一口气:“可吓死我了,将军是越来越凶了。”
“就是,每次看到将军我都不敢抬头。”金花吐吐舌头,低着头道。她又四处瞧了瞧才问:“绿萝姐姐,你说姨娘怕不怕将军?”
一提起这个来,绿萝还有几分得意:“你还别说,一物降一物,将军呀,只听咱们姨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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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黄金白银的,绿萝那个臭丫头就知道唬人!”萧明庭一边洗手一边笑骂:“到了抚川城是越发的古灵精怪起来,咱们挑个日子,把她嫁了算了!”
阿续笑着:“人家还不急你急什么?”说着给他递了一杯茶。
“周北定就是个木头!”萧明庭笑骂:“天天变着法的想和童赫掉班,还以为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么?不就是为了绿萝这个丫头么!”
“才几个月?不急着把绿萝嫁出去,等他什么时候主动和我开口了我再定夺。”阿续心中早有安排:“他要是连口都不敢开,也不配娶绿萝。”
“哎,怎么就不配了?我的副将啊,怎么不配娶你的小丫头?”萧明庭不服气,他这个人最是护着自己的兵:“哪一点配不上?”
“瞧你,还急上了!”阿续无奈看他一眼:“我可没说你的副将不好,他来我这里开口,才说明他是真心爱绿萝想主动争取的,若是知等着你给他做主,那娶回去也不会重视的。”
“这是个什么道理?”萧明庭不解问道:“不是一样的么?”
“自己主动争取回来的,和别人塞到手里的是不一样的。”阿续瞟他一眼,小声道:“这个道理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萧明庭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抬手指着她:“好你个阿续,还敢编排我了?”他抬手拦着她的腰一使劲往自己身边一带:“自然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你我再清楚不过了。”说着便挠她痒痒。
阿续忍不住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躲:“好了好了,你是,你是越来越没个样子了!”
“以后还敢不敢了?”萧明庭威胁道。
“不敢了不敢了。你别挠了,我有正事和你说,快停下。”
萧明庭这才收手,阿续推开他理了理衣服,正色道:“恭喜将军,你又要做父亲了。”
这一刻,萧明庭有一瞬间心跳漏了一拍,他隐隐有了一些期待:“你……你怀上了?”
只是笑容还未来得及绽放,却听阿续道:“不是我。”
萧明庭愣了一下。不是她,就是谢锦妍了。满心的欣喜瞬间全部落了下去。
“是夫人。”阿续道:“写信的日期是上个月的,算日子如今应该有三个月了,太太很高兴。”
萧明庭低头喝了一口茶,才道:“我知道了。”
“那你一会记得写信给夫人。”阿续道:“她在信上问到你了,很担心你。琢儿也很想你……”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萧明庭只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痛,于谢锦妍而言,他真的不是一个好丈夫,浓浓地愧疚感包围着他。
阿续没再说过,走过来替他揉着太阳穴,一言不发。许久才听道萧明庭问道:“阿续,你还在吃药吗?”
“没有吃了。”
“我说的是治病的药。不是那个。”
“也没有吃了。”阿续语气平淡,她缓缓道:“明庭,我可能做不了母亲了。”
“如果。”他拉下她的手问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母亲不给你吃那些避子药,你还是有可能做母亲的对吗?”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阿续突然反应过来,有些疑惑追问着。
“阿续,你为什么不拒绝?”萧明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继续问道。
“没有为什么。”阿续勉强笑道:“萧家没有庶出的子女。你看你们兄弟几个都相亲相爱,如果有一个庶出的哥哥弟弟,就很难做到了。”她低头一笑:“其实不是因为那些药。早在花满楼,我就把自己折腾坏了。”
萧明庭摩挲着她的手,道:“你很少在我面前提花满楼的事情。”他扭过头看着她,问道:“在花满楼很苦,对么?”
阿续没有回答。她一直沉默着,许久才笑道:“也许之前吃的那么多苦,都是为了遇见你吧?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我要是,能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带你走就好了。”他突然感慨道:“那时候你那么小,端着盘子在地上捡钱,我还以为是什么人,能蹲在那里捡钱,小偷?乞丐?”正说着,肩上突然挨了一下,阿续赌气道:“你才小偷,你才乞丐!”
他笑了起来:“这不是奇怪嘛,就问蒋二,结果蒋二就勒索了我一包银子,去找沉香姑娘。”
阿续想到这里,也忍不住笑起来:“还说呢!你可是把沉香姑娘气了个半死!”
一时很多往事重提,两个人都感慨良多,一阵唏嘘。突然,萧明庭猛地一拍头:“瞧我,竟然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紧急吗?”阿续问道。
“是我们军营里面的老狗下了一窝小狗崽子,我抱了两只放在包里,方才下马忘了解开,这会估计还在马上系着吧?”他一边说一边披着一件大衣:“坏了,这么冷的天,可别冻坏了!”
阿续也替他着急:“你说你,怎么这么粗心,快去看看!”
萧明庭已经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没过一会,就抱着两团黑乎乎的小狗进来了。他一边笑着一边道:“多亏了常伯,他一早就发现了这两个小东西,拿回去先捂着了,正打算给我送过来呢。”说着把狗捧着递给阿续:“快快快,你抱抱它。”
阿续接过,小小的狗崽窝在手中,不过巴掌大。她用指尖摸着小狗,却见萧明庭正逗着手中的狗崽儿,笑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