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河边。
绯月用术法幻出桌椅,苜蓿和李薇面对面坐着,不时有经过的亡魂好奇地往她们那边望,但都被绯月冷冰冰的视线吓得一头扎进了幽冥河中。
李薇仔仔细细的看着苜蓿的脸,她确定眼前的苜蓿就是当初救了她一命,而她自己不惜性命也要助其重生的那位姑娘。
只是,眼前的苜蓿显得比较稚嫩,就像一位邻家妹妹,而当初那位姑娘呢则是举止优雅的公主。
不管怎样,她们都是同一个人,同一个灵魂。
“原来,无风他将你接到逍遥山庄了,果然是他会做的事情。想来,这些年,他是把你当成了我生命的延续吧。”
听完苜蓿对这些年的简单说明,李薇神情依旧平静。
“师娘,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舍弃自己的生命凝聚我的灵魂?”苜蓿小声问,这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也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李薇淡淡一笑,说,“你忘了?是你先救了我,救了我的女儿雪樱的啊。”
“我?”苜蓿更加疑惑了。
“嗯,”李薇点点头,笑道,“若不是你,我早就成了孤魂野鬼,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
李薇静静地望着苜蓿,开始诉说当年的事情。
那时候,李薇刚随欧阳无风来到逍遥山庄半年左右,并且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某一天,晴空万里,天气格外的好,李薇午睡醒来后已是傍晚。欧阳无风去了庄外处理些事情还未回来,李薇一个人呆着房间里觉得无聊便去后山散步。
逍遥山庄名声在外,时常有人想尽各种办法欲混进逍遥山庄,为了绯澜神剑,更为了七星阵。
那天,李薇恰好就碰上了从后山潜入逍遥山庄的贼人。
那贼人似乎是某个杀手组织的,虽然李薇挺着个肚子又手无缚鸡之力,但他还是对李薇下了杀手。
就在李薇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枉死的时候,看到空中突兀出现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正是仅存一丝魂魄的墨澜。
墨澜不顾最后一丝魂魄都消亡的危险施术救下了李薇。
李薇是第一次看到魂魄,当即吓得动弹不得,盯着墨澜半句话都说不出。
施术导致墨澜的魂魄变得更加透明,她几乎都快和空气融合。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墨澜,是你们所守护的绯澜神剑的主人。”墨澜笑着说道。
“绯澜神剑的主人?”李薇懵了,绯澜神剑她是知道的,眼前这个人说自己是绯澜神剑的主人,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天帝的小女儿七公主墨澜?
第二天,李薇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趁着欧阳无风外出不在的时候再一次去后山找墨澜。
“七公主?七公主,你在吗?”
“在的。”墨澜的魂魄显现,她慢慢从空中飘落,笑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可以时常来找你聊天吗?”李薇问,也许是墨澜救了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命的缘故,她很喜欢墨澜,想与她多接触。
“可以。”
墨澜一怔,随即笑颜如花,她已经很久没人说话了,将近千年,她的仅存的魂魄只能在此飘荡。
自那之后,李薇便时常去找墨澜聊天,她们很投缘。墨澜会给李薇讲一些神界的故事,李薇则给墨澜讲人间好玩的趣事。
时间慢慢过去,李薇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经常往后山跑的事情引起了欧阳无风的注意,最后,就连欧阳无风也知道了墨澜的存在。
欧阳无风并没有怀疑墨澜的话,因为他知道,绯澜剑的收藏之地正是墨澜魂魄的栖身之处。
某一天,李薇无意间在书房看到一本有关七星阵的书,得知刚结束生产的孕妇若是以自己为祭展开七星阵便可招魂,凝聚滋养神魂仙魄,让其重生转世。
“无风自然是不同意我这么做的,但他不会舍得我难过,我想做的事,即便是错的,他最终也还是会同意。”李薇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那时她以死相逼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墨澜的重生,欧阳无风还气得直跳脚。
“为什么?”苜蓿听完这个故事,心中百味杂陈。
“你当时和我说过一句话,你说,拼了一切护住最后一缕魂魄只为再见某个人一面。”
李薇笑盈盈地望着墨澜,即便相处了将近半年,墨澜却并未对她说过任何有关自己的事情。可是,她看的出来,墨澜心底有牵挂,所以才将自己的最后一缕魂魄锁入绯澜剑中,花了上千年的时光修补自己的魂魄。
然而,她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她是神,神魂仙魄一散便是形神俱灭,而且,也无法转世重生。所以,李薇才要帮她,即便是赔上自己的性命。
“某个人?是谁?”苜蓿问,究竟是谁,让自己,哦,不,是让墨澜如此挂念?就连仅存一丝魂魄也想再见一面?
李薇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当初你并没有告诉我。”
苜蓿沉默了,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虽说是救你,但我也不过是还你一命罢了,若不是你,恐怕我早已命丧黄泉,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是你,救了我,还有我的孩子,七星阵招魂,是我该还你的。”李薇安慰道。
苜蓿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这些年,无风和雪樱,他们还好吗?”李薇问。
“师父和雪樱师姐都很好,只是,他们都很想你,如果师娘你没有……”
“没有如果,”李薇打断了苜蓿的话,“这,都是命运,我逃过一劫,将雪樱带到了这个世上,自然是要付出些许代价的。”
“不要自责,看到你能够转世重生,我真心为你高兴。”李薇望了一眼幽冥河对岸,说,“时候差不多了,我也该转世投胎去了。”
记忆恢复,李薇能够顺利渡过幽冥河,自然是要离开了。
苜蓿站在河边,看着李薇渐渐走远,消失在河对岸,河中黑色的泉水清漾,留下了李薇全部的记忆。
“师娘,一路走好。”苜蓿轻声说道。
绯月站在苜蓿身后,静静地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