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婆婆真的老了。
十年前,她侍奉浣怡王后的时候,就已经老的让人忘记了她的年龄。见到慕阳的时候,她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公主,我终于等到你了,一定要替王后复仇啊!”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十年前,王后浣怡失宠被逐出王城,伴随着的是曾经侍奉过她的人一起被逐出了王宫。
红衣女子望着眼前风烛残年的老人垂泪道:“婆婆,浣怡对不起您,连累您被驱逐。”
风婆婆却握着她的手道:“王后别这样说,老身会在王城里等着王后的归来,王后一定要归来啊。”
等待是一种苍凉的姿势,这一等十年,曾经的人却再也不可能归来。
慕阳扶住她将要弯下的身体,紧抿着唇:“会的,所有人都会为十年前的一切付出代价的,婆婆,慕阳现在便接你回宫。”
抬眼一扫四周,破旧的一间房里,除了一张床,一桌一椅,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器具了,甚至还能听到风吹着木门木窗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十年来,一个老人竟然在如此艰苦的情况下执着的生活着,只是为了等待心中的那个人。
慕阳心中微微一热,紧紧的看着眼前的人。
风婆婆没有答话,只是朝着她深深的鞠了一躬,深邃的眼睛里沉淀着世事沧桑,却不惊一丝波澜。
正午。
王城东街。
商肆一望无际,旗幔迎风飘扬。青石板的路面十分宽敞,干净笔直,路的两边人影攒动,人声鼎沸,争相拥挤的朝前张望。
“婆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慕阳转身望着身边的老人问道。
“今天是大将军少渊班师回朝的日子。”风婆婆答道。
一队侍卫在面前开路,不一会儿,人群已被分成了两列。
“来了,来了,大将军来了,快看。”人群开始躁动了起来,慕阳被挤入了其中,很快便被淹没在了人海中。
一匹黑色的马从路的尽头缓缓行来,后面跟着的是威武的军队。马上的少年将军身着铠甲,一顾一盼之间形成的是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浑然一体,震人心魄。
慕阳忽然觉得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向前跌去,竟一下子摔出了人群之外,倒在了路的中央,抬头时,那匹黑马已到了身前,四蹄正要踏上了她的身体,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了,慕阳立刻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悲惨的下场。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状况,黑马上的少年将军一惊,袖中的手一拉缰绳,黑马生生止步,高高扬起前蹄,竟直立而起,发出长长一声嘶鸣。
“大胆贱妇,竟敢惊了将军的马。”危险一经解除,就有侍卫上前喝道。
“不得无礼。”少渊翻身下马,冷冷看了侍卫一眼,一只手便伸到了地上蓝衣女子的面前。侍卫被将军凛冽的眼神震住,连忙噤声,向一旁退去。
这只手很大很宽厚,因为长年征战结着厚厚的茧,早已退去了少年人该有的温润,却因为握着巨大的力量,给人安心的感觉。
慕阳抬起眼眸,细细打量着这只手的主人。
眼前的将军一脸温和,明眸皓齿,全然没有常年在外征战该有的野蛮,反而从骨子里透着一股书卷的气息,若换上一身儒衫,绝对是一个吟风弄月的少年才子。就是这样一个儒雅的少年,自十八岁带军出征,身经百战,成为龙族战无不胜的战神,令敌人闻风散胆,为龙族打下大大小小几十座城池与小国称霸大陆。
慕阳微微一笑,刚要扶上他的手,就见风婆婆挤出了人群急忙忙的奔到了她的面前。
“公主,你没事吧?你们这些人竟敢伤了公主,是不要命了么?”她大声喝道。
少渊面色一沉。
公主?眼前这个身穿蓝色衣衫,仿佛糅合了世间所有纯净,笑起来那么柔弱孤单,清丽不染尘埃的女子竟然是公主。
“是阿曳公主么?”他常年征战在外,从没见过那位传闻中修炼了禁忌法术的公主,竟没想到她竟然是如此冰清玉洁的仿佛天边的一抹琉璃月。
慕阳在风婆婆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向眼前的少年将军微微一笑道:“小女子名慕阳,蒙王的恩典,是近日才回宫的。”
慕阳?竟然是那位传闻中十年前和母亲一起被驱逐出了王城的公主!
少渊面色马上恢复正常,拱手道:“末将不知是公主,惊扰了公主的凤驾,罪该万死。”
“将军严重了,是慕阳惊了将军的马,耽误了将军面圣,还望将军不要怪罪。”慕阳还了一礼道。
“公主哪里的话,若不嫌弃,就让末将护送公主回宫吧。”少渊道。
他在怀疑自己的身份。
慕阳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有劳将军了。”
少年将军得胜回朝,王自然在宫中大设宴席以示庆贺,慕阳也入了宴席。一整个晚上,面对所有人的祝贺和称赞,少渊都是微笑着礼貌的回应,自然而优雅。偶尔,触及慕阳的目光后,他会朝她晃了晃杯中的酒,微微一笑。
青衫落落,谈笑鸿儒。
回到朝阳宫的时候已经晚上的时候了。
回廊上灯笼随风摇曳着,庭院中的花影落在了墙上,映着月色,别有一番风味。
一袭蓝衫在月光下飘动,慕阳望了望四周,对刚要上来伺候的紫玉摇摇头,紫玉恭敬的退下。
素手抚上了门扉,慕阳推门而入的瞬间完全震住了。
她怔愣的望着眼前之景,红唇微动,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