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博侯府的席位便在摄政王近旁,君黛和周予夫的席位过去便坐着周子御和周茯苓。
听到内侍官的通报,所有人都朝殿门处看去,毕竟千流云是今日的主角,许多适龄贵女都是冲着他来的。
这些贵女中,有些曾在京博侯府的宴会上见过千流云,但也有不少未曾见过。
当日被京兆府衙带走的郑轻盈便是其中之一。
今日宴会,凡品阶在四品以上的官员,其家中有适婚女子且未有婚约的,皆要入宫参宴。
郑轻盈的父亲郑天坤当日官职从一品降到四品,恰在其列。郑轻盈在牢狱中奄奄一息接回家后,没多久便被大夫治好大半。
无性命之忧,却依旧在养病中。
此番会拖着病躯出现在此,说到底还是因着她如今名声尽毁,在这君临怕是再寻不到好人家,便想借此机会离开君临。
千流云是天之骄子,在禾术地位卓然。若能嫁给他随他到禾术,便再无人知晓她的过往。
她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本以为传言是夸大其词,直至看到缓步踏进大殿的白衣男子,郑轻盈双眸便一亮。
翩翩佳公子,温润如玉。
这份样貌气度比之第一公子来也丝毫不差。
郑轻盈眸中满是痴迷,同时想要得他青睐的决心又重了几分。郑轻盈曾为君都三殊之一,如今周花语不知所踪,慕婉儿被贬为奴,只余她一人,纵是名声有些损毁,却依然觉着这些贵女中无人比得过她。
唯一能勉强成为对手的就是京博侯府新认回的嫡长女,周茯苓。
这般一想,郑轻盈便眼神不善的看向周茯苓的方向。恰巧郑家的席位在周家对面。
郑轻盈不止对周茯苓一人存着恶意,同样的眼神也投向顾月卿。
她会变成如今这般,父亲会遭到贬谪,都是因为倾城公主!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然即便对倾城公主再怨恨,她也不敢轻易去得罪她。不仅如此,她还要在她面前毕恭毕敬的下跪,就像适才在大殿外。
等着吧!她如今是得罪不起她,待她嫁到禾术成为丞相夫人,她定会把这笔账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要知道千流云在禾术的地位相当于摄政王在君临,只要成为丞相夫人,她就有千流云做靠山,届时便是面对摄政王她也有底气,更况一个无依无靠的和亲公主!
不得不说,郑轻盈即便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也仍是丝毫没有长进。且不说千流云不会为着一个陌生女子与君凰为敌,就说千流云要娶妻也断断不可能是她。
也不知道她这莫名的自信是哪里来的。
郑轻盈是什么心思,顾月卿和周茯苓都不知。
彼时顾月卿淡淡扫千流云一眼,还未怎么看便觉手一疼,却是君凰握着她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回头见他面色有几分不悦,不解问:“怎么了?”
“无事。”心里却想着,有何好看的?那张脸哪里比得过他?
他不说,顾月卿自不知他在想什么,便以为他还在适才的情绪未走出来,注意力倒是真从千流云身上收回,只看着他,“勿要多想,皇兄会无事的。”
便是有事,也还有她陪着他。
事实上顾月卿适才的话还真是宽慰于他的,毕竟这些年周子御一直在给君桓诊治,然以周子御的医术都没有法子,结果如何谁也不知。
君凰见她误解,倒也没解释,只淡淡点头。
这边周子御见周茯苓一瞬不瞬的盯着千流云瞧,千流云还会不经意的往这个方向看来,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周茯苓面颊便会泛起红晕,而后羞怯的低下头,随后又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过去。
看得周子御的心情十分复杂。
良久之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千流云将目光从周茯苓身上收回,缓步上前,拱手见礼,“见过君临皇上、君临皇后娘娘。”
君桓一笑,面色还有少许苍白,“千丞相不必多礼,此番千丞相能不远万里到君临做客,朕甚是欣喜,望此后两国友邦永久。”
一番话说完,君桓又不由得咳嗽起来。
孙扶苏担忧的靠过去怕拍他的背,对底下站着的千流云道:“千丞相见谅,皇上自来身子骨弱。此宴是专为千丞相所办,千丞相不必拘谨,请就坐。”
千流云不着痕迹的看君桓一眼,而后道:“多谢君临皇后娘娘。”
语罢便朝专为他准备的席位走去,心中却思量许多。
早在上次入宫他便知道君桓身子弱并非传言夸大,是真的有些病入膏肓的征兆。那时他便想过,君桓无子,倘若他不幸病逝,这君临的皇位归谁所有显而易见。
若换在从前,君临的皇帝是谁他并不会关心,如今不同。公主是君临的摄政王妃,看样子还是认定了君凰此人的模样。
如此一来,他们禾术与君临便再脱不开干系。
君凰若为帝,公主必为后。不是所有的后宫都像禾术那般安定,仅有皇后一个女主子。
以公主那般杀伐果决的脾性,怕是适应不来那些后宫的纷争。且以公主的能耐,若困于后宫未免可惜。
再则,公主自来高傲,如何能忍受与人共侍一夫?
想着,千流云便不免有些担忧。
不过这事他前些时日去摄政王府倒是委婉的与君凰提过,只是君凰并未直接应他。
君凰这样的人,承诺的话他只会说给那个重要的人听,只要那个人信他,旁人是何看法他并不在意,也没有与旁人多做解释的必要。
千流云在沉思中坐下,主位上又传来孙扶苏的声音,“据本宫所知,千丞相如今尚未婚配,我君临优秀的未婚女子不在少数,若千丞相有相中的便告知皇上与本宫,再由皇上给你们赐婚。”
这话可以说是很直接了。
两国联姻之事到底只是传言,如今由孙扶苏如此说出来,若千流云再不拒绝,便是板上钉钉。
“谢君临皇上皇后挂怀,说来本相早便到议亲的年纪,这些年一直忙于政务无心婚事,此番能在君临将婚姻大事解决,倒也能免去家中长辈忧心。”
语罢,在场的贵女们有不少都羞红了脸,包括周茯苓。
周子御晃着桃花扇,冷冷瞥千流云一眼,冷哼一声。
冠冕堂皇!分明一早便在打他妹妹的主意,这番倒像是刚起意似的。什么翩翩公子,分明是伪君子一个。
孙扶苏端庄浅笑,“如此便好,今日宴会本宫将这君都的贵女们都邀了来,不若趁着今日大家齐聚一堂,千丞相便相看相看?”
“千丞相想来也不认识我君临的贵女们,单是这般看也看不出什么来,我君临贵女们无一不是才艺双绝,不若借此机会各展一个才艺。如此一来,既能让千丞相对我君临贵女有所了解,还能让在场诸位饱一饱眼福,大家意下如何?”
孙扶苏这番话不过是个过场,早在来之前大家就猜到展示才艺必是少不了。
恰是因此,郑轻盈才那般自信。唯一能勉强与她一争的周茯苓是婢女出身,能有什么才艺?
只是猜到归猜到,此番孙扶苏提出来,众人自也要一致表示赞同。
在此起彼伏的赞同声之后,便有一女子当先站出来。先是含羞带怯的看千流云一眼,再走到大殿中,跪地,“臣女刘名若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臣女在歌舞一道上略有涉猎,却远远比不得众家姐妹,恐待会儿见识过众家姐妹的才艺后无颜献丑,故自请抛砖引玉,还望皇上皇后娘娘能够成全。”
实则她看向千流云时,千流云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给她。
他有些担忧,即便他事先询问过周子御,若有此类需要表演才艺过场,周茯苓可能应付得来。周子御态度纵是不怎么好,却保证过没问题。
纵是如此,他还是不放心。
他们谁都不想一上来没有任何过场就点名要娶周茯苓,这样于周茯苓的名声许会有损。
而周子御除却不想周茯苓的名声有损,还希望周茯苓能借此机会让这些人知晓,她的才情半分不比旁人差,以免那些人总是拿她曾经为婢目不识丁来说三道四。
君桓没说话,是孙扶苏道:“好,如此便由你来开这个头。”
不一会儿,原本的歌姬退下,刘名若换好舞衣步入殿中,丝竹声响起,舞姿翩翩。
这般舞姿,说是略有涉猎都是谦虚了。
开始郑轻盈还不将她放在眼中,渐渐地眼神就变了,尤其在千流云无意中看过刘名若几眼后。
实则千流云是越过在殿中跳舞的刘名若看向对面的周茯苓。
“妹妹可怪哥哥没阻止这场才艺展示?”周子御也没看场中那柔美的舞姿,收了桃花扇担忧的问近旁的周茯苓。
周茯苓闻言,有几分不解,“此是皇后娘娘的提议,与哥哥有什么关系?”
见周子御不语,周茯苓便笑着道:“哥哥切莫担心,不说拔得头筹,但不丢京博侯府的脸,妹妹却是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