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晗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哀嚎。
早时都还好好的,皇后娘娘怎说离开便离开呢?离开便离开吧,作何还要让他来做这个传话人?
难道不知,没有她在,皇上有多吓人么?
就此番,书房里弥漫的冷气让他都险些喘不过气来,也幸得皇上身上的毒解了。若不然,激得皇上毒发更难收场。
说来王府中已有许久不曾死过人,不会随处都能闻到血腥味。
“皇后何时离开的?”
“一……一个时辰前。”
君凰的赤眸更骇人,“一个时辰前,你却到此时才来报?”
肖晗“扑通”一声跪下,“皇上恕罪,是皇后娘娘让属下到这个时辰才来报您。”
不用多说,意思很明确,就是不想让他追去。
这话肖晗哪里敢说,单看君凰此番慑人的气势就知已是怒极。
君凰盯着看了半晌,看得肖晗都险些瘫软在地,他才将目光收回。
又坐回去,手里的奏折已被他适才随手扔回桌上,揉了揉微疼的额头,“皇后可有说去见何人?”
见此,肖晗才长舒口气,连站在一旁紧绷着的翟耀也不着痕迹的放松下来。
“皇后未告知属下。”
“着暗影卫跟上,沿途护好皇后。”他又岂不知她并非那等稳居闺阁的女子?可再如何也该来与他打声招呼才是,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真是让人想怒……又舍不得怒。
她若来与他明说,他还能阻她?不过好像,应该是会阻的,便是不阻,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她离开……
他许会要求随行。
这般一想,君凰觉得头更疼了。
估计她也是知道他会如此才选择悄悄离开。
“回……回皇上,此番派人前去,怕是跟不上皇后娘娘。”不仅如此,许连她的踪迹都寻不到。
那可是在她自行曝出身份前,任何人都寻不到踪迹的万毒谷谷主。
君凰又岂会不知?“她离开时不会让人跟着?这样的事难道还要朕一一交代不成?”
“属下原也想让人跟着,但皇后娘娘不允,皇上您也知,以皇后娘娘的武功,我们的人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跟着。”
君凰扫他一眼,肖晗急忙闭嘴。
“都滚出去!”
“可是皇上,晚膳您想吃什么?”
“一个人还吃什么晚膳!都给朕滚出去!”
肖晗:“……”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您不是一样一个人,难道那时您便不用膳了?
分明该是紧张的氛围,不知怎地,肖晗竟有些想笑。
他从前怎未发现皇上是这般黏人的性子?
“哟!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在肖晗和翟耀正要依言出去时,传来一道略带不羁的声音。
不用细想都知来者何人,不止肖晗,就连翟耀眼底都布满了同情。
周小侯爷真是……够倒霉的,竟挑这个时候来府上。
正在他们感慨间,一道身影闪进书房,正是晃着桃花扇作风流状的周子御。
见两人一副古怪的神情看着他,周子御疑惑问:“你们这般看着本公子作何?可是被本公子的风姿迷住了?”
肖晗嘴角一抽,翟耀板着的脸也有一瞬变化,两人看他一眼,而后拱手退下。
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周子御桃花扇遮面,看看留下一个古怪眼神什么都不说就退出去的两人,再看看脸色不大好的君凰,眨眨眼问:“景渊,他们这是怎么了?怎一副受了莫大惊吓的模样?”
“还有,你作何这般大火气?说来你与皇后不是自来形影不离么?怎就你一人在此处?”
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的就是周子御。
君凰此刻的脸色不是难看能形容的,周子御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笑不由僵在嘴角,“那个,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见君凰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周子御才肯定,他是真的说错话了,且还是那种不可原谅的话。
说来他方才来时,景渊好似在发怒来着。
所以他这是撞着人气头上的时候了?他怎这般倒霉啊!“本公子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了。”
说着转身就要使着轻功离开,气息刚提起便被君凰抬手一挥,直接跌回来。
“既然来了又何必着急离开?留下用过晚膳再走不迟。”
周子御拍拍衣角站起来,闻言扯了扯嘴角,“不,不用麻烦了,本公子还是回府去用……吧。”
此时的君凰不再是冷着一张脸,而是擒着他贯常的似笑非笑,越是这副神情的他,越是不能招惹。
周子御索性自认倒霉,“本是想着许久不来摄政王府,特来看看,顺道做个例行大夫,哎……要怪只能怪本公子心地太善良。说吧,是过招还是喝酒?”
“丞相还有功夫串门子,想来是手上公务不够多,既如此,朕桌上这些奏折便由丞相来批阅吧。”
周子御看着他书桌上那两堆奏折,眼皮直跳,“不是……你……您老开玩笑的吧?小的手上事务才处理完,好不容易偷得个空闲出来走走,您老就饶了小的吧,小的还不想英年早逝啊!”
“不批阅亦可,往后但凡送到王府来的奏折,朕都着人将一半送去京博侯府……”
“行行行!算你狠!”
周子御把桃花扇往桌上一放,抱起一堆奏折就要往专为顾月卿备的书桌走去,却被君凰叫住,“等等,你坐此处。”语罢人已起身,抱起另一半折子坐到那个位置上。
这书房重新布置后周子御也来过几次,自是知晓那是专属谁的座,瞧见君凰的举动,不由“啧啧”两声。
不就是是个座,至于么?
不过还算有点良心,没将这些奏折全扔给他一个人。奏折中所奏之事自也有主次之分,看向随意一拿,拿走的都是些较为紧要折子的君凰,周子御便走过去坐下安静翻起折子。
旁人只知景渊凶名,也总以为他做事随心所欲,有时连上朝都不去,却不知他在政事上从不含糊。
这一堆奏折景渊已审阅大半,若非他今夜恰巧过来,剩下的这些要一人阅完,怕是要到半夜。
然即便如此,景渊让他帮着阅的也多是些小事,真正的大事,他仍要亲自过目。
周子御知道君凰此举并非不信他,而是他要清楚这些大事。
照理说这些折子不该由君凰一人来阅,而该是经过层层筛选,最后到他手中的都是些他必须过目的事。但若如此,有很多东西许就会被瞒下,到他手里的便都成了一些旁人希望他看到的。
当然,介于君凰的威严,君临朝堂上不敢出现这类事,但也是短期内,谁也无法保证长此以往还会如此。
这些奏折他不一定都要批阅,却都要翻阅一遍。
周子御何等头脑,到此时都不见顾月卿的踪影,便有了猜测,一边翻阅折子一边道:“你也勿要太担心,以皇后娘娘的能耐,便是在外也只有旁人在她手底下吃亏的份。”
这可不是吹嘘,世间武功能与她相较的也就那几人,更况她手底下有怎样的势力谁也不知,她能闯出如今的名声可不是巧合。
君凰淡淡睨他一眼,他是担心她的安危,但比起担心她的安危,他更在意的是她将他一人扔在府中。
既说了赶不回来的话,便是说她短时间内不会回,那他岂非要许久见不着她?
越想君凰心里就越堵,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寻她。
“你也莫要像个怨夫似的,快将这些处理完,本公子带你去喝酒……不是不是,你莫要这样看着本公子,怪吓人的,是本公子陪你喝酒行了吧?就在你这府上喝,不会破坏你夫妻间的感情。”这个妻管严。
再说他就算带他出去,就他这自来不近女色的作风,他也不敢带他去那等烟花之地好么?
“本公子适才观你气色,你身上的毒应都解了,不过为防万一,待会儿本公子再给你把把脉。”
这下君凰终于应声:“不必。”若非他身上的毒素尽数解了,她又怎会放心丢下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