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把六娃子的婚事抓紧定下来,那四百八十元彩礼钱,田天合觉得越早办齐越好。他虽然有了田东京送的二百元,还差近三百。田连生的三个哥哥,一个比一个日子过得紧,两个女家也都指望不上,向那儿起土呀!老婆见他愁眉苦脸,就将上次给了六娃子让给李引玲做“人流”后来没用的百五元体己钱拿了出来。田天合喜出望外,赶紧接住,和那二百元放在了一起。再短一百多元了,他就来问李国安。李国安边给他取钱边说:“满共不到五百元,还用你这个一点那个一点借吗?介绍人田社民管着大队信用站,叫他给你一下贷够,好不过零干?”田天合说:“咋不想那样办呀,只是再生结婚时贷人家的至今没还上,不好再开口呀!”李国安替他叹息说:“唉,你老哥恓惶!叫四个儿子把你老家伙拖像啦!”田天合只是一笑,接住了李国安给的钱,心里高兴,说:“没啥没啥,人常说‘一颗没一颗,有你还有我’,天不生无路之人,地不长无根之草。东京正给咱队建窑场哩,等明年队里烧砖有了钱,我就能分到上千元长款哩。”说笑了一回,从李国安家走出来,没有回家,顺路就到田社民家,将四百八十元交到了社民手上。田社民把钱接住,夹到手虎口,熟练地点了两遍,放进了保险柜,递给他一支“宝成”烟说:“哈--今日日头出来了,该不那么冷了吧。”
田天合说:“冷在‘三九’,看交了九大冷吧。”就坐在旁边一个凳子上等着他说订婚的事。见田社民坐到桌边,看着一个账本拨起了算盘,再不答理他了,只得笑笑地问他:“‘老支委’,娃们的事你看定在哪天好啊?”田社民回过头说:“你说什么?”田天合重复说:“娃们订婚的事可得抓紧点呀。”田社民因听昨晚杨秘书说,田天合在他跟前老夸田东京,对田天合有气,冷笑说:“现在着急啦是不?可我早叫你把礼钱给人家送来,你日遥打摆一天天不见动静。你以为磨磨蹭蹭装点恓惶你亲家就会少要点吗?想岔了,老李根本不是那号人,因为是咱娃闯的祸,事跟事不一样。当初我说的两份礼现在不行了,他坚持要个整数--一千!赶紧弄齐了再说。”一席话说得田天合脸色立时灰了下来,圆圆地瞪着两眼说:“‘老支委’,你一手托两家,一碗水可要端平哩!怎能由着他半路涨礼?再说是六娃子上门,又不是我娶媳妇!”田社民满脸不高兴说:“看,你到底把话说出来了,我就知道多嘴说媒落不下好下抄…”这时社民媳妇恰好走进门来,接口说:“怪谁,还不是怪你嘴贱?如今的人,你把身上的肉割下来让他吃了都不说你好!”田社民说:“我还不是一片好心,只说邻家有事邻家息,谁能想到老鼠钻进风箱里两头受气,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老李也说我偏了男方……”田天合见他生了气,又怕他撂下不管了,又只得讪讪地笑着赔话:“‘老支委’,别生气,别生气!怪我一时说话太冲了,莫计较,莫计较。你今回给我帮了大忙,我和你嫂子一天到黑都说你好哩……”田社民“哼”了声说:“天晓得!只要你不和老婆在娃娃面前骂我都烧高香了!”田天合听了这话,脸突地红到了脖子根,心里暗惊:昨晚上才在六娃子跟前说了些田社民的不是,社民咋像是知道了,难道是出了家贼,狗日六娃子告诉了他不成?他就忙起身往外走,“嗨……‘老支委’,不说啦,不说啦,我回去跟他妈再商量。你在,我先走了。”狼狼狈狈逃出了田社民家。
回到家,田天合一句话不说,上了炕被子蒙头就睡。老婆觉出事情不妙,拉开他的被子问:“大白天的又睡下干啥,把钱给了介绍人啦?”田天合瓮声瓮气说:“给了。”“把日子定啦!”“没有!”老婆就提高声音埋怨说:“问一句哼一句。既把钱给了,咋还不叫他把日子定下来?”田天合转了下身子,脊背朝着老婆说:“礼涨了……人家又说一千!”老婆“氨了一声,开口就骂:“李见正他妈的嘴上带着转子!要四百八给了他四百八,咋好意思张口又要一千?又是咱娃上他的门,田社民就觉得这合适?”田天合就坐起来,摆着手说:“唉!我看这事是个‘缠脖痈’,到究底弄不下好结果。社民这根本不是给六娃子说媳妇,他明明是拿这件事给咱一家子穿鼻圈哩。他不喜欢东东,想叫你也跟着他整东东!”老婆愁眉苦脸说:“讲究他还是‘老支委’哩,几十年干部当得越来越霸道了。逢下这号人可咋办呀?”田天合说:“我看就做瞎事闹吧,世上事不能强求,听其自然。反正引玲要生了,他不急咱也不急!”老婆说:“就怕六娃子不听你的。”田天合说:“他人呢?”老婆说:“早跑出去了。”田天合说:“等他回来了,咱把这事给他说说。不行了,他的大事,让他自己借钱去!”
田连生在“四十亩堰”上已经干了六七天活了。队上共有十几个精壮劳在建窑工地上干活。田东京感冒好了以后,就一直在工地上带着班。江涛在城郊机砖厂那边也很忙,总共来指导过两回。如今已到了七九年元月中旬,春节不到半月就到了,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江涛说城郊砖厂四五天内就要停窑放假,东京便想利用他的假期在年前这七八天内将窑突击建成。江涛也是这个打算。因为过了年人们都忙着走亲访友,一时收心不到活路上。而城郊砖厂过了正月十五就要收假哩,时间很紧。东京就让大伙突击一天,将砖窑主体剩余不多的土方搞清;又另派了十来个妇女用架子车往窑口上拉运泥坯,准备明天动工箍窑。
那挖窑内土方的十几个小伙,分成七个人一班,两班倒。田连生这班里有他大哥田昌生和二哥田再生,还有学工、学农、李少峰、田广森等,个个都是身强力壮、舍得出力的良兵强将。田连生干得也不赖,就是有点儿阴阳怪气,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大家知道他快要成李见正的上门女婿了,本质上起了变化,也不去招惹他,连他的两个哥哥都看不上他。
开工头一晌,田东京派人问田连生去不去,田连生说“算上呗”,就来了。但他心里却说,咱并不是服从你田东京的领导,咱是看这活儿工分高,不能让别人挣了自己闲着。再则他还听“老支委”说,公社才接收过一批新党员,李兴邦虽然提前找过几回侯三民书记,为田东京活动了一番,东京也还是被刷下来了。他既然没入成党,想进大队部班子就不行了;而且早晚生产队改选,他这个生产队长也难保。而自己一旦和李引玲结婚,就成了李见正的义子和女婿,凭着李见正和马林周、“老支委”这些老干部的交情,咱田连生上个生产队长还能有什么麻达!这么想着就越发得意扬扬,好像这砖窑将来怎样管理,都要由他田连生说了算,便看得整日价跑东跑西、汗流浃背的田东京既可笑又可怜了。
这天晌午收工回来,自我感觉良好的田连生边进门边声音沙哑地哼着不入调的秦腔:“有为王出京来脊背朝后,没料想把腔子搁到前头……”田天合一见他那有心没肺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说:“把你还高兴得唱哩,人家要礼钱你一点事都不管,五百涨成了一千,还差四五百!为那五百我问人借把脸都当成尻子了,剩下这五百你自个想法子吧!”田连生一听这话,果然就蔫了,往炕沿上一坐,耷拉下眼皮,搔着头发不吱声了。田天合瞅着他说:“咋啦?哑巴啦?要不然你也把介绍人见见,叫他给人家说说,看能不能少要点。不行了也叫引玲把她大劝劝。”田连生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天合老婆把煮好的玉米糁子煮红苕舀了一老碗递给天合:“别说了,吃饭吧!”又把一老碗放到田连生跟前,气着说:“好娃哩,你是卖干嘴比人强,到正经事上一点本事都没有!快别愁眉苦脸了,你们这事我看十有八九成不了!”田连生这才抬起头,不满地眼瞪着他妈说:“你说这话!成不了?成不了都得成!活人还能叫尿憋死了!”天合老婆说:“那你就快借钱去!”田连生说:“我往那儿借?叫我大问我三个哥去,我结婚他们能不管!”天合老两口哭笑不得地互相望了一眼,再没有开口。
田连生闷闷不乐地吃完饭,从家里走出来,见学工、学农掮着铁锨已往工地上走,也跟在后面走出巷来。这天无风无尘,午后的太阳还暖烘烘的。田连生远远望见新打的砖窑顶上已经有了四五个人影,待到跟前,才见河南窑匠江涛也来了,正和田东京说话,李少峰和他的两个哥都在他们身边围着。前两回江涛到工地上来时,田连生曾和他交换过互相敌视的眼神,这会儿他又轻蔑地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痰。江涛顾着和田东京说话,没有理会他。一会儿,人到齐了,东京就向大家布置了任务。
这砖窑是在丈五六高的“四十亩堰”头上挖的,总高将是三丈余,形状如同上下两个相扣的敞口盆。下边的盆深,从堰头往下要挖近两丈;上边是从堰头用泥坯往上再箍一丈多。开工头几天,挖的土都从堰头往上出,再往下则从堰下的地平线上开一个出窑装窑的通道,挖的土就从这通道里往外运。从地平线还要往下挖下五六尺深的炉坑。现在已挖了一米,剩下的土方不多了,东京要大家赶天黑挖完。因为他和江涛说好明天就开始箍窑。上边箍窑一动工,窑里面就再不能有人干活了。他让昌生、再生、连生、少锋四个下到窑底往上挑土,他自己和学工、学农从通道里往外运。干了一会儿,田连生就听到外面传来嘁嘁喳喳的说笑声,是拉运土坯的妇女们来了。他听见操着河南口音的江涛大声指挥着她们。
忽然有人大声嚷起来:“啊呀!引玲你怎么也来了?千万小心呵!六娃子知道了看不骂你!”又听张美丽说:“我就不让她来,她说要到窑上看热闹。”田连生一下子就急了,作为尽人皆知的李引玲的未婚夫,他觉得自己有权力有责任阻止怀着自己孩子的未婚妻来搬运土坯。这固然是为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安全,而另一个重要的因素是他得防患未然,设法阻止河南窑匠和李引玲接近。他马上扔下手里的铁锨,踩着窑壁上的脚窝就往通道上爬。这一下就影响得别人不能往上撂土了。昌生和再生先大声喊起来:“六娃子,才下来没根烟工夫,又干啥去?自己不干活,叫人家都干不成!”田连生说:“我要上厕所!”“懒驴懒马屎尿多,下来为啥不腾净!”田连生不答话,爬上去跑出通道口,刚好碰见李引玲腰里勒个旧头巾,正搬着两块土坯夹在妇女行列里顺着一条陡坡往窑顶上走。他便二话没说,上前去使劲从她手里夺下土坯掼到地上,说:“回去!”前前后后的年轻妇女们一见这情景,都嘻嘻哈哈笑起来,起哄说:“呀!还是女婿娃疼媳妇。快回去吧,引玲!”可那李引玲却不买田连生的账,狠狠地翻了他一眼说:“你少管!”仍旧拾起被掼到地上没有摔破的两个土坯,赌气似的一阵风跑到了堰头上。
当着众人,田连生感到很没面子,抬头又见正在堰头窑口上码土坯的窑匠江涛幸灾乐祸地笑着,还故意向李引玲招着手:“来,来,放这边,放这边。”李引玲真就走到了他跟前。田连生更忍不住妒火中烧,恨不得扑上去一把将江涛推到窑坑里,可又自知不是江涛的对手,肚子里的气无处发泄,便指着李引玲朝堰头上破口大骂:“你狗日把眼抹开,满柳树街打听打听,看我田连生怕过谁?”妇女们见他真的变了脸,就暗里伸着舌头,不敢再开玩笑了,偏还有一两个不看脸色的仍笑嘻嘻说:“‘田大胆’,你天不怕地不怕,回头偏怕媳妇娃!引玲不回去,看你敢指一指头!”田连生本就受不得人拿话激他,加上这时又看见江涛正缠着李引玲嬉皮笑脸唠嗑个不休,越发气得提高嗓门喊道:“他妈我怕他?走着瞧,看哪个牛上哪个坡。老子不认人了,敢要狗东西的小命!”那李引玲虽和江涛说话,田连生的骂声却句句传进了她的耳朵。她一向只听惯了他的甜言蜜语,哪里听得这种绝情薄义,赤裸裸、血淋淋的咒骂。只见她放下了泥坯,苍白着脸,回身不顾一切地顺着堰头的陡坡大跨步下来,到架子车跟前赌气搬起三个土坯,第二次又往窑顶送。
张美丽忙上前拦住她说:“引玲,我就叫你别来别来,你不听。算啦,六娃怕把你挣了,你就回去吧。”李引玲流出两行眼泪,尖声说:“他算个老几,脚大管到了鞋外边?我不是泥捏的、纸糊的,我是吃馍馍饭长大的,不是谁的大话吓大的,看他咋个要我的命!”这话也像利刃刺伤着人心。田连生头脑嗡嗡直响,当着满窑场的男男女女,特别是当着窑匠江涛的面,他怎能显得窝囊而没有男子汉气概?只见他袖子一挽,扑上来就朝李引玲扇过一巴掌,却正打到了赶忙遮护李引玲的张美丽的肩膀上。众妇女都吓慌了,放下手里的土坯一窝蜂来拦挡田连生。李引玲虽未被打着,也气得倒地上打着滚儿尖叫,被众人拉住的田连生还做着声势要往她跟前扑。这时听到吵声的田东京、田昌生、田再生都跑出窑外来。田昌生一见连生打了李引玲,吓出了一身冷汗,跨前去“啪啪”给了连生两巴掌,骂道:“瞎物!不干活跑出来惹事呀!无缘无故打人干啥?她是你打得的吗?”又赶忙过来劝说李引玲。那受了委屈的李引玲已滚得浑身是土,哭得满脸是泥。昌生、再生和张美丽强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要送她回家。李引玲却肚子疼得弯着腰站不起,走不动。昌生、再生越发害怕了,就将她扶到拉土坯的架子车上,送她回村去了。
被田连生这一搅和,窑里的活路没人干了,田东京只得打发李少锋回去叫另一班人马来。因见田连生还扭着脖子独自站在一旁,就喊他:“连生,有钢往刃上使,快下去挑土。”田连生斜着眼说:“我不干了!建锤子窑哩,亏先人哩,啥人嘛还想烧下砖!”骂骂咧咧也跑回去了。窑匠江涛十分不满地来到东京跟前说:“田队长,那家伙吱吱哇哇骂谁呀?”田东京笑笑说:“别理他,那是个人来疯!咱们该干啥原干啥。”江涛红着脸说:“他说咱烧不出砖,毛!咱偏做出个样看看!”田东京说:“那当然,那当然。”
没大工夫,李少锋领着田光荣、田广森、田六斤来了。李少锋边走边大声说:“六娃子这回把乱子闯大啦!引玲回去肚子疼得直叫唤,没进门就拉到公社卫生院去了!”
当晚,田东京让江涛在自己家吃了晚饭,就领他到“知青院”队委会办公室去休息。走到巷里,远远看见天合门口透出几缕灯光,到跟前正遇见昌生和再生走出门来。东京叫住他俩问:“你俩回来了,引玲没事吧?”田昌生“唉”了声说:“没事?把个小子娃小月了还没事?”东京说:“啊!大人总好着吧?”昌生说:“大人问题不大,医生只说人虚弱得很,要住院调养几天,得交二百元住院费!”东京叹息说:“唉!这六娃子没事寻事,看这闹的好不好!还多亏大人好着哩,花几个钱是小事。”再生生气地说:“话虽是这么说,可我大才把四五百元给了礼钱,手里哪里还有钱?引玲大把钱装到腰里一文都不往出取,守在卫生所里等着给他送钱,这钱哪儿来呀!”东京也替他们发愁,说:“真是的呢!”再却不好说什么,就和江涛走出巷来。转过了巷口,江涛轻蔑地哼了一声说:“挣不来钱的男人还打媳妇。我是引玲的话,跟他过个吊!”田东京忙截住他说:“江涛,这话可不能说啊!”江涛轻轻一笑,再没开口。
东京开了知青院大门,走进队委会办公室,拉亮灯,招呼跟进屋的江涛先坐到桌边的凳子上,自己拿了扫帚扫了炕,铺好了被褥,又拿起斧头劈柴搭炕炉。江涛从他手里要过斧头说:“让我来!田队长,你闹了一整天土也累啦,赶快回去歇吧。”田东京说:“没事,冬天夜长,怕歇不够吗。天冷,我给你把炉子弄旺。”江涛三下五除二把个泡桐树根劈开了,塞进炕炉里生着了火,笑着说:“看旺了没有?咱能点窑烧砖,生不了个炉子吗?”田东京哈哈地笑了,将一盒“宝成”烟给他扔到桌上说:“好好好,那你就自己闹吧。也不要太旺了,小心着了被子。门窗别关得太严,谨防煤毒!”说着走出屋来。忽见李兴邦打着手电筒跨进大门来,说:“东京,我问招娣,说你在这儿。”东京说:“我安顿窑匠在这儿休息,明天打划箍窑哩。”李兴邦说:“好,好。我刚才从公社开会回来,有些新情况想和你谈谈。”东京说:“那咱就到我家吧。这里才搭炉子,满屋子烟。”李兴邦说“行”,就和东京相跟着走出了知青院。
走在黑漆漆的巷道上,李兴邦问东京:“你们的窑场春节前能建成吧?”东京说:“想闹成。土活今后晌全弄完了,明天开始箍窑,计划五天,腊月二十就成了。要不是人忙着要过年,再是天气冷脱不成坯,一月内都能烧一窑货哩。”李兴邦高兴地说:“好啊!公社今天在干部会上就强调要解放思想,大办社队企业哩。你们这个窑场我给公社汇报了,信用社还支持贷款哩。”田东京喜出望外地说:“真的吗?只要信用社支持,我还有个大计划哩-明年将砖窑改成机砖厂!”李兴邦说:“我知道,你是个敢想敢闯的人。这事以后再说。有个情况我告诉你……”李兴邦就压低了声音,“你们队还有人想把你拉下来……你知道,每年春节前,全社各生产队都要进行一年一度的干部改选,你是十月初才上手的,干了还不满三个月,又干得很出色,我和马队长决定你队今年不改选了。可是今日到公社,才知道有人把意见反映到公社了。侯书记一见面就问我这是怎么回事,他有点生气,问我你是不是真有些毛病,怎么都要入党了,冒出了个两性关系问题,连党没入成,现在有人对他意见又这么大!
我费了半天口舌替你辩解,书记最后总算消了气,可还是说:兴邦,你一个人说他这好那好不算事,只有群众说了算,让群众再选一次吧……东京你看再选一次能顺利过关吗?”东京笑笑说:“我想没问题。”李兴邦告诫说:“可不能盲目乐观!”说着就到了东京门口。门虚掩着,东京推开门请李兴邦进屋。李兴邦说:“我不进屋去啦,给你要说的就是那些话。你可千万注意啊!可不能叫人家拉下来了!”东京自信地说:“这点你净放心,‘老支委’偏向田福全这是明摆的事。这几天他借着给田连生当了介绍人,想把天合叔几个儿子都拉过去,可昌生、再生、李生三个一个也不愿跟他跑。”李兴邦说:“这就好。不过你要明白,万一被拉下来了,别说办机砖厂,就你那小砖窑也弄不成了!时间不早了,把门关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