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尘哥哥说的,我都信。”
应彩柔微微抿嘴,道:“只要尘哥日日能够喜上眉梢,彩柔愿意付出一切去换。”
将通灵玉佩放在她白净的手心。
楚归尘道:“让你去换?这样的喜悦,我宁愿不要。”
他历来不善言辞羞于启齿,此时说着看似轻佻的动情话,却挥洒自如一气呵成。
出于害臊羞赧,应彩柔脸颊泛红。
她望着眼前的清秀少年,轻轻叹气,欲言又止。
有些事情不能问。
一旦问出口,就是进退两难的境地。
应彩柔攥紧了通灵玉佩。
这是楚归尘在她豆蔻之年时,两人泛舟湖上,朝暾映水,楚归尘撑着竹篙,赠与她的礼物。
那一刹那,应彩柔心舂的不知所措。
那是楚归尘第一次赠送她小物件,还笑谈:“美玉赠佳人,宝剑配才子。”
“怏怏不乐,何事忧心?”
楚归尘看应彩柔面容枯槁,顿觉古怪,和颜悦色问道。
应彩柔踱着轻快的脚步,在几案上斟了杯清茶。
她试探问道:“我怕尘哥会厌恶我。”
楚归尘笃定道:“不会。”
见小姑娘还是犹犹豫豫,楚归尘笑道:“你如此这般,才叫为兄纳闷,仅凭我管窥蠡测,焉能洞察到你内心的想法?”
应彩柔心喜:“那我直言不讳咯?”
楚归尘浅浅呷茶,颔首淡笑道:“畅所欲言才是你的作风。”
“以后......尘哥娶我如何?”
“噗!”
楚归尘顿时一口清茶喷出,脚下一个踉跄。
他怎么都觉得小姑娘表情诚挚,不像是挪揄玩笑话。
楚归尘哂笑一声:“你这丫头,打趣为兄作甚。”
眼瞅着小姑娘茕茕孑立孤苦伶仃的模样,楚归尘不由苦笑。
应彩柔眼眶湿润:“尘哥,我不想嫁入城主府。”
“不愿嫁,那就不去。”
“可是......家族里已经答应了。”
楚归尘咧嘴不知如何应答。
良久。
他小心翼翼地道:“退掉婚事?”
“此事青天城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彩柔是女儿家,被退婚,无颜苟活于世。”
楚归尘被呛得说不出话。
青天城的城主府真会挑事,害的他一口清茶都难饮。
他难为情道:“可是,我待你如幼妹......”
“尘哥还是嫌弃彩柔!”
小姑娘噘着嘴,气鼓鼓的,殷殷不快。
楚归尘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出尽丑态。
他悄悄窥觑小姑娘,长叹一声:“柔儿,碧玉年华本是天真烂漫懵懂无知,谈婚论嫁为时尚早。”
应彩柔歪头不理他。
楚归尘有苦难言,促狭道:“咱们去退婚,非是让他们拟休书。”
平时性格乖张,小姑娘何时这样扭捏过?
楚归尘像个有三寸不烂之舌的市侩小人,愤懑劝道:“真要不行,为兄踏平这城主府,也要给你讨个公道。”
桀骜不驯的他露出一副孱弱的样子,好似柔弱的美娇娘。
应彩柔破愁为笑:“尘哥,我打趣你罢了。”
楚归尘如释重负,与小姑娘争斗,他大都丢盔卸甲铩羽而归。
他恼羞成怒欲盖弥彰道:“待我去城主府,也得搅个鸡犬不宁。”
应彩柔的眼眸渐渐暗淡。
不能再麻烦尘哥,除了委曲求全,还有别的选择余地么?
她微低螓首,默默在心中道:“归尘哥哥真是不开窍,朽木不可雕。真笨,何时才能与我心有灵犀一点通,心照不宣?”
还在高谈阔论的楚归尘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沦为一块朽木。
“柔儿,你若不喜那张城,谁也不能强迫你。”
轩榭影子倒入池塘。
应彩柔兀自摇头:“尘哥,我不在乎嫁给谁。只要不是你,对我而言都没区别。”
她对小时候溪畔水涧的少年背影,难以忘怀心心念念。
楚归尘紧蹙眉尖,他知道小姑娘执念因何而起,但那似是而非,并不是真的男女之间的倾慕与爱恋。
仅仅只是依赖。
他深知若不从根本上解决,小姑娘终是难以释怀。
楚归尘孤注一掷开诚布公道:“柔儿,等到及冠之年,我们若都没寻到道侣,再议不迟。”
应彩柔没抬头,一滴晶莹的泪水落在衣裳之上。
心灰意懒。
总是令尘哥为难,我究竟能做些什么?
少女牵强附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不停责问内心,未曾发觉破碎的青花瓷茶杯。
楚归尘目光柔和,推心置腹,道:“我不日前往绝天域,柔儿去么?”
应彩柔挣扎片刻,道:“尘哥,十天后我即将出阁,这深宅大院才是我的归宿。”
“你要嫁?”
“为何不能?”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柔儿,那张城我看不是善与之辈,真嫁入城主府,无异于与虎谋皮。”
“可是尘哥不要柔儿......”
楚归尘心烦意乱,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忧心。
“冠冕堂皇的理由,为兄不讲,何必墨守成规,家族怎能替你做出抉择?”
应彩柔凄然一笑:“钟鸣鼎食的公子哥,德行能好到哪去?这些膏粱子弟莫不是风流倜傥之辈,但和尘哥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所以,柔儿并不喜欢张城,对否?”
“是与不是......柔儿也不能决定。”
“为何?”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柔儿怎么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忤逆父亲?”
楚归尘置若罔闻:“这不能成为理由。”
他道:“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你愿意嫁谁,就嫁谁。大不了各行其是,井水不犯河水。”
应彩柔莞尔笑道:“尘哥,你好笨啊。”
楚归尘正色道:“为兄非是锱铢必较之人,谈婚论嫁乃神圣之事,怎能儿戏?”
小姑娘蜻蜓点水一吻楚归尘的额头。
轻哼道:“也是,尘哥能做出焚琴煮鹤这般有辱文人风采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你在乎的。”
楚归尘面色僵硬,辩驳道:“这怎能混为一谈?”
应彩柔婉如清扬,坐在榻畔:“嘁!”
她深深掩埋内心的苦痛,意兴阑珊道:“尘哥,柔儿困乏了。”
楚归尘知道她恋恋不舍,勉为其难道:“明日侵晨,为兄再来看你。”
城主府注定迎来暴风雨。
一位青衫少年怒发冲冠,提剑而出应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