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二和谢昭昭携手离开，客厅里有一段长久的寂静。
最后还是风行率先站起来朝龙九深深鞠了一躬，“阿行有错，请九哥责罚。”
龙九抬眸看向风行，一张脸不复先前的淡笑，取而代之的一脸的阴霾：
“给我一个理由，如果不能让我满意，你就没有再留在我身边的必要了。”
“咳咳……”
这话一出，教一旁看戏的景辙大惊失色，竟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
“九哥，这……不至于吧？”
龙九完全没有搭理景辙的意思，眼神锐利如刀，直直看向风行。
不为其他，风行破坏了他的计划。
他早料到苏二会来，也料到了苏二此行的目的。
计划中，他叫风行说出看法时，风行的回答应该是，看在两家昔日的交情上，他应该帮助秦家，然后再一番分析利弊，最后他顺势应下。
但是风行最后居然自作主张，一开口便是向苏二发难。
如果这样的情况以后再多出现几次，他这个老大还能叫老大吗？
这么牛逼的属下他要不起，如果没有足够说服他的理由，这个人，不能留，不论他们曾并肩作战多少年。
风行脸色唰白，但他是一个耿直的人，不会撒谎，也从来不会对眼前之人撒谎。
“风行只是为九哥不值。”
压抑了这么久的想法，似乎终于是有了一个宣泄口，一旦开了头，那后面的话也就再没了顾忌。
“秦家以为他们有多能耐吗？这么多年要不是九哥，要不是龙家，他秦家早就被饿狼撕得粉碎！他们凭什么还这么颐指气使？九哥一直说要带兄弟们取秦家而代之，可风行从来不曾察觉到九哥的野心，反倒这么多年九哥的所作所为明里暗里不知道帮了秦家多少次！所以今天风行要质问苏二公子，他凭什么？！”
越说越激动的风行到了最后甚至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音量，怒吼出声。
龙九勾起嘴角，却让景辙和风行同时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下一刻，在风行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人已经被龙九踹翻在地，嘴角处也挨了一拳。
景辙这下连嘴里的棒棒糖都顾不得了，慌忙上去拦下龙九接下去的另一拳。
“九哥！”
龙九看了景辙一眼，又低眸看向嘴角已经红肿，甚至渐渐渗出血迹的风行，终是收了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风行，脸上的戾气尽收，神色淡到看不出表情：
“风行，你应该知道他凭什么。”
说到这里，龙九顿了一下，偏过头视线有些失神，像是在看台几上那束捧花，又像是无神地其实什么都没看。
声音低喃，但却足够风行和景辙听见。
“就凭他是苏二啊。”
风行和景辙终究没有再说话。
而龙九失神片刻便很快回神，看了眼还倒在地上的风行，“至于取代秦家，你看不出野心不代表我不想做到，当初我向你们承诺的是在我三十二岁之前办到，还有三年，你急什么？”
“今天的计划被你搅和了一下，也不是没有收获，说不定，我离这个目标又近了一步。”
“功过相抵，但是你没有下次。”
扔下这几句话，龙九也转身离开。
风行想开口，却忍不住咳嗽了一下，但还是冲着龙九的背影道：
“风行谢过九哥。”
风行知道，真正让九哥这次饶过他的不是他功过相抵，是他受的这次伤。
在龙九那里，从来没有将功补过，错了就是错了，亡羊补牢又有什么用？丢了的那只羊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自作主张，又触了九哥逆鳞，原本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但是他挨了揍受了伤，就算做接了惩罚，这件事也就揭过了。
龙九脚步一顿，头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然后消失在夜色里。
景辙叹了口气，“起得来吗？”
“死不了。”
风行一手撑着地，一手在景辙的帮助下站起了身。
龙九那一脚踹得不轻，风行站起来时身体还不自觉有些晃。
“九哥这么多年什么脾气你不知道？你这是何必？”
景辙很不能理解。
风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也想问九哥是何必。”
景辙：“……”
得，没得聊了。
景辙翻了个白眼，“真是把你能耐的。你不知道你今天这一搅和帮了二公子大忙？”
风行闻言突然转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景辙，“你什么意思？”
景辙没有第一时间搭理，反而慢条斯理地又掏出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后，才悠悠地道：
“呆瓜就是呆瓜，二公子什么人，能让人白占这么大好处？既然有人能算计秦家到这种程度，那被他渗透过的地方绝对是一团糟，在秦家和龙家合力把人揪出来之后，秦家必然要进行一次大整顿，那个时候根本没空理会那些个碍眼的地盘，扔给九哥一半，难道不是叫九哥帮忙收拾烂摊子？”
就好比一个大公司收购那些个亏损严重的小公司一样，收购时倒是花得挺少，但要重新整顿好，只能投入更多的资金，这还不知道投进去之后那小公司能不能起得来，起不来那投入的资金就是肉包子打狗，指不定还像个无底洞要你一直填补空缺。
而秦家一次性扔给龙家这么多烂摊子，龙家要全部收拾，必然要一番大出血，如果这个时候秦家再做点手脚，说不定回头龙家自己发展得比较好的一些企业都可能守不住。
这就是道上出了名的笑面狐狸苏二公子，谈笑间轻轻松松给你挖了个大坑，你不仅欢欢喜喜往里面跳，还怕挖坑的人累着，喜滋滋地自己扒土把自己给埋了。
听景辙这么一分析，风行脸色大变，“不行，得告诉九哥，该死，你丫刚才怎么不说？”
“你蠢，不代表所有人跟你一样蠢，你以为九哥想不到吗？”
苏二有一点想错了，景辙并不是为了钱就真的什么都不管，要他心甘情愿为对方卖命，出钱的人还必须足够聪明。
没有人愿意为地主家的傻儿子买单。
九哥什么都知道，但他还是答应了。
【今天的计划被你搅和了一下，也不是没有收获。】
风行的嘴抿成一条直线，九哥的收获就是这个么？
风行的目光又无意间扫过桌上的那束捧花，随后握紧拳看向景辙：
“那九哥说他要拿下秦家都是耍我们的吗？”
景辙看了看远方，“不，他会拿下秦家的，他既然能猜到，就必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谁算计谁，还不知道呢。”
风行手中的力道这才松了下来，景辙叹了一口气。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