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没事别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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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领养风波

接下来,是一段兵荒马乱的日子。

向杨一家去派出所做笔录,民警登门回访,人贩子在通缉中,点点父母至今没联系上,一岁半的点点经受不住这一段颠沛流离,高烧住院,只能暂时由向杨家代养,向杨家上演了一部3D版的生活大戏。

向杨的父母天天在小区进进出出,都是垂着头祈祷别遇上一个邻居,加快脚步巴不得脚踩风火轮。他们也绝不往广场上的人堆里扎,宁肯抱着点点多走半里地,去幼儿园里承受着门卫的白眼和幼儿园孩子的排挤,在那里玩上一会儿。

向杨上下班途中肩负起买奶粉、玩具、换洗衣物的重任,偶尔还要去医院替个班,他选择了向工会主席坦白从宽。工会主席是个老革命,从头到尾把桌子拍得震山响,重复了好几遍“乱弹琴”,也不知道他是说人贩子、向杨父母还是向杨“乱弹琴”。惦记着一会儿还要去给点点买棒棒糖的向杨,无心琢磨这个。

夏顶顶恨不得提前冬眠算了,贾五一、劳佳等女友们一个个对她报以无比同情的慰问;同事们干脆拿这件事当成公司八卦头条;顶顶妈打来长途,在电话里听到点点哭,一惊一乍地问,夏顶顶赶紧打马虎眼,说是电视剧里的娃娃正闹腾呢。

每天早上五点,向杨妈就得起床,先给点点把尿、泡奶粉,伺候完这个小家伙,还得下厨做早饭。等向杨和夏顶顶出门上班后,向杨妈还要给点点炖鸡蛋羹,向杨爸已经拎着全家人一整天要下肚的菜禽肉蛋进门,略喘口气歇歇脚,老两口就得抱着点点去医院打点滴拿药。下午六点多,等向杨和夏顶顶一前一后进家门时,向杨妈不是在厨房就是在洗衣机旁忙活,向杨爸不是抱着点点跳秧歌累得满头大汗,就是扶着点点练习走路。老两口天天如此,像上紧的发条连轴转。半个月下来,向杨爸腰上贴满虎骨膏,气管炎又发作了,婆婆猛吃降压药,这出预演三世同堂的生活,与其说幸福,不如说是人仰马翻。

全家人都围着点点忙得团团转,唯有夏顶顶做起“抄手党”,与点点的距离,时刻保持在三米之外。

这天傍晚,向杨妈在厨房煎炒烹炸,向杨爸在给点点消毒奶瓶,向杨正哄点点玩,夏顶顶在聚精会神地玩“植物大战僵尸”,听到向杨的手机响了,只是拔高嗓门召唤向杨:“向杨,有你电话。”

向杨奔回卧室,接电话便嘱咐夏顶顶:“老婆,我接个电话,你去客厅照顾一下点点,就几分钟的事。”

电脑屏幕上正挺进着一拨僵尸大部队,夏顶顶充耳不闻,快把鼠标点烂了。

向杨电话没打完,客厅传来惊天动地的嚎啕声,他叹一声“坏了”,匆匆收线,飞奔到客厅。

点点早已哭成了个小泪人,手里垂着一只空空的“爱得利”水杯,身上的花裙子能拧出水来。

全家人前仆后继地赶到。

向杨妈赶紧给点点脱裙子检查,看到点点的胸口已经烫红了一大片,幸好没有起水泡,伤情不严重。向杨妈一个劲地埋怨:“这是谁干的好事,明知道家里有个小不点,怎么会在茶几上放一杯热水?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嘛!”

向杨爸一脸委屈。“我正给点点烫奶瓶,想着给点点晾半杯开水,一会儿好泡奶粉用。明明是向杨看护点点的,我要知道只剩下点点一个人在客厅,就算烫着自己也不舍得烫着她。”

向杨盯着夏顶顶,说:“顶顶,我接电话时,不是让你去客厅看着点点嘛,你就光顾着玩。你作为这家里的一份子,就不能去照顾点点吗?”

夏顶顶一梗脖子说:“你让我上刀山下油锅都成,就一条,别让我碰这个小东西。因为她,我成了公司全体同事的笑柄;因为她,我现在找到当后妈是啥感觉了。这小东西不是我弄来的,我忍她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你可千万别指望我能为她做什么。”

向杨妈自知理亏,也不好说夏顶顶什么,只得转头问那父子俩:“你们还愣着干吗,烫伤膏呢,赶紧找去。糟糕,锅里的菜要糊锅了。”说完,她掉头往厨房跑。

向杨爸一拍脑门。“坏了,消毒时间早过了,水管也没关呢。”说着,也仓皇撤退。

卧室里,向杨的手机再次响起,他嘟哝着:“肯定还是刚才那哥们,话说了一半被我掐了,没准儿能憋死他,我得赶紧去接。顶顶,烫伤膏和点点交给你了。”他把点点往夏顶顶怀里送去,转身走开了。

夏顶顶捧着这个温热的、软软的、一动一动的小东西,就像捧着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的小炸药包,脑袋“嗡”的一声就乱了。她心跳加速,胸口发闷,手心出汗。她四下一瞅,把点点往沙发上一放,拔腿就往门外跑。

点点在夏顶顶身后哭起来。

夏顶顶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只想不管不顾地逃离,逃离这个把她弄得措手不及的纷乱世界。

夏顶顶一口气跑出小区外,沿着马路牙子信步走,内心有个小人在叫嚣:不带这样的,不带把一个可怜小女宝塞到我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提醒我无法怀孕这一悲惨事实;不带这样的,不带全家人一起爱心泛滥,反衬出我的冷漠无情,你们有谁站到我的立场上替我想过?不带这样的,你们弄来一个小女孩,诱惑我让我眼馋,等我像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那样疼她爱她后,她的亲娘从天而降把她带走,就像在我心上生生挖掉一大块;真不带这样的,我的感情我做主,我的孕事也要我做主!

走着走着,浑浑噩噩的夏顶顶被一阵浓郁的西点香味给吸引过去,浓郁的西点香味是她的最爱。某类食物对某些人,就是有着不可思议的改善心情的功效,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失意的甜食控,失恋的购物控,失业的啤酒控。而此时的夏顶顶属于失意的甜食控。

西点香味是从“甜心物语”飘散出来的,夏顶顶停下脚步,推门而入。

服务生一见夏顶顶,熟络地打招呼:“美女,怎么就你一个人?提拉米苏和核桃批刚刚出炉,香芋奶昔也很新鲜。”服务生十分熟悉夏顶顶的口味,因为这里是夏顶顶跟女友们的聚会地点之一。

夏顶顶又要了一个椰奶布丁,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起风了,粉色的窗帘鼓成了个胖子。

夏顶顶跟所有人推荐这家店的理由是,好吃不贵,品质多年如一,而且可以根据你的口味现场DIY冰激凌。

夏顶顶上大学时,就把来这里吃一杯冰激凌当成对自己的奖励,当然一同前来的,还有那个校篮球队长,如今,那个人在她的记忆里,也仅仅是个篮球队长。

夏顶顶吃掉一块提拉米苏,正举匙霍霍向核桃批,对桌一个男人冲她打招呼:“嗨。”

夏顶顶顶着唇角的奶油和碎屑,很不雅观地放眼望去。当看到那个男人是篮球队长时,她倒吸一口冷气。她腹诽:顶顶啊,你今天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啊!

夏顶顶下意识地拿纸巾擦了擦嘴角,低头扫荡了一遍自己的穿着,印着加菲猫的幼稚T恤,波点哈伦裤,人字拖,毫无品味的粗俗混搭风。她想,自己在他眼里,一定是个穿衣很没品位的女人!今天是什么鬼日子啊?自己干吗要把点点扔沙发上跑出来,干吗要进这家店当个难堪的饕餮客。难道是报应来了?

曾几何时,夏顶顶设想过N个他们重逢时的场景。比如,高档西餐厅里,他被一女子兜头泼了杯水,而她正跟一钻石王老五共进美餐,四目相对,多解气;又比如,她挎着高大威猛男去民政局领结婚证,隔壁房间传来凄凄惨惨戚戚的哭声,她寻声过去,看见他正跪地搂着一‘河东狮’,恳求对方劈腿就劈腿吧,但不要抛弃他;再比如,多年后她开了家自己的设计所,出有车入有仆,家有贤夫和乖宝宝,他寒酸失意地拿着履历前来应聘,她大笔一挥,永不录用……无论哪种场景,都是这么的贫富悬殊、天壤有别,她一定过得比他好比他幸福,这样她才能出了胸中恶气,忘记当年在小诊所里那种非人类的疼痛。

可事实就是这么难料,几年没见,篮球队长一点没变,连一点点肚腩都没长出来,依旧英俊挺拔,温文尔雅。

校篮球队长端着他的绿茶蛋糕和香草奶茶过来拼桌,有点紧张地问:“顶顶,你还记得我吗?我们曾经,对不?你能笑一个不?你不笑我就特紧张。”

夏顶顶仍旧绷着嘴角,说:“姐不是蒙娜丽莎,没必要对每个人都微笑。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还是那么优柔寡断,还是那么爱吃绿茶蛋糕。”

江一航这才放松地笑出来:“是的,我一点没变。你也没变嘛,还是那么能吃甜食。看你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夏顶顶立刻红了脸,她不开心的时候就爱狂吃甜食,没想到她这一嗜好江一航至今没忘。这意味着什么,她不敢想下去。

江一航说了他这几年的人生轨迹,出国,读博,回国,一切从头做起,做过促销,做过兼职,做过老师……可这些都不是他渴望的生活。

江一航喝了一口奶茶,接着说:“上个月,我在西藏当独行侠,高原反应、体力透支还有水土不服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就在我濒临绝望的一瞬间,突然反思,为什么我不论选择哪一种生活,都像大街上那些美女的背影,从后面看美轮美奂浮想联翩,从背后一拍美女的肩膀,她一回头,我就会抱头鼠窜。我反复思考后,才发现因为我的身边没有一个叫做夏顶顶的伙伴。如果我不喜欢某一种生活,那可能是那种生活的错;如果不喜欢所有的生活方式,那就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所以回来了。这是我第五次来‘甜心物语’,胖了一磅,没想到就遇见了你。”

夏顶顶慌张起来。“过去的都过去了,别回头,身后其实什么都没有,我就常常这样告诫自己。对了,我结婚了,我老公叫向杨,一个小公务员,人挺踏实,嘴有点贫,从来不关机,我永远不用担心找不到他,我跟他生活得挺幸福的。”

江一航压根没往向杨这个话题上扯,只是说:“嗯,我听老同学们说你结婚了,挺好的,祝你幸福。不过,我还是想做你的伙伴。你是那种能给身边人无穷无尽能量的女子,我生下来什么都不缺,就缺这个。我特别欣赏你身上的胆量、自信和感染力。”

夏顶顶不置可否,这世上有什么都不缺的人吗?这只是个传说,她长这么大没亲眼见过,但她不想跟江一航辩驳。

江一航有点苦恼地问:“顶顶,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当初,我们到底是为什么分手的?好像连一个正式的分手都没有,真是有点不可思议。别介意,我只是问问,没别的企图。”

为什么分手的?夏顶顶捧着下巴遥想当年,在她的记忆里,是因为那次黑诊所的流产,她抱怨江一航不能体谅她的苦楚,手术后才一个星期,他就任由她骑自行车去上课,吃冷掉的饭。于是她使小性子故意不赴约,而他忙于实习,渐渐地,两个人就生疏了。可江一航却说,他去找她,看到男数学课代表正用开水帮她烫饭,校园舞会上也见到她跟数学课代表翩翩起舞,他就知难而退了。

不管哪个才是真正的答案,总之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琐事。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吧,最优秀的那个人,你遇到过也深爱过,最后还是一不小心就错过了。错过就是错过,甭管彼此是否还有眷恋和悔意,都回不去了。

夏顶顶凭借着最后几分理智,赶紧让思绪刹车。她起身要回家了,这才发现自己是逃出来的,不但没带手机,银子也没带。

江一航帮她结了账。

他们走出“甜心物语”,江一航一抬手,一辆英菲尼迪的车灯闪了闪。江一航说:“上车吧,我送你。”

夏顶顶是爱车一族,最近热衷的正是英菲尼迪,她半信半疑地回头问:“这车是你的?你一无业游民,怎么能开得起这么好的车?”

江一航难为情地一笑。“我现在也算啃老族吧,这车是我爸的,他车多,放车库里不开挺可惜的,我就借着开了。”

夏顶顶双手合十惊叹道:“你家到底有多少辆车?苍天啊,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富二代吧?我可得把手擦干净,咱俩隆重握个手。”

江一航愧疚地说:“顶顶,这事你得原谅我,从小我就排斥我家特有钱这事,我就怕别人介绍我时一张嘴就是这谁谁家的公子,我觉得跟抽我嘴巴似的,所以我家有钱的事我谁都没告诉。我这辈子最懊悔痛恨的事就是,不该瞒着家里带你去黑诊所。如果我借助我家人的力量,你或许会少受很多罪。”

夏顶顶面色一凛,差点脱口而出:“江一航,你丫知不知道我现在连怀个孩子都怀不上,都是拜你所赐!”她咬着舌尖,紧闭着嘴,把这句话吞回肚子里。她已经发现时间是个贼,早已偷光了她的过往。江一航的愧疚也好,旧情难忘也罢,她都要不起,她唯一能选择的,就是速速抽身回家。

江一航执意要送夏顶顶回家,因为他知道她没有胡乱穿着家居服就跑出来的恶习,她只有在心情恶劣的情况下才会大开吃戒,点一堆高热量的甜食化悲愤为食欲,她没带手机和钱,更证明她是一时意气用事跑出来的。他担心她,又不能把这种担心流露出来让她不自在。于是,他只能坚持送她回家。

夏顶顶没做过多的拒绝,她觉得再拒绝下去,就太矫情,显得自己有什么放不下的。江一航想送就送呗,送人千里,终须一别。

夏顶顶出门时气势磅礴,折返回来的时候蹑手蹑脚,心下发虚。

向杨给她开了门,随口问她上哪儿溜达去了。

夏顶顶避重就轻地说:“你还好意思问?你老婆跑了,你都不追。嫁你这样的木头真让人寒心。”

向杨递给夏顶顶一杯菊花茶,说:“来,先败败火。我当时要接电话,还要给点点找烫伤膏,我要会分身术就能跑出去追你。再说了,你一已婚妇女,穿得这么居家,至多也就去小区广场上看看大妈们跳健身操。唉,遇上弱视的色狼了没?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杀他个落花流水的?”

夏顶顶接过杯子,一气喝下,喝完,赏给向杨一对卫生球白眼,没好气地说:“已婚妇男都是联想家,每每气走老婆时,你是不是都会把这种只能出现在八点档里的狗血桥段加诸到老婆头上,以享受意淫之乐?嘿嘿,我告诉你,你想歪了。我遇上的是一个帅气多金的富二代,人家请我吃了提拉米苏,还用英菲尼迪送我回家,我度过了一个极其浪漫的夜晚,这样,您该满意了吧?

夏顶顶深谙以毒攻毒之道,她越是这样说,向杨越是捂着耳朵不听不信。

果然,向杨不信,竖起大拇指笑夏顶顶可以去写网文,赚取点击率,没准儿还能成网坛一美女作家呢。

夏顶顶不再跟他扯闲,去沐浴盥洗后进卧室安心跟周公幽会,希望这要多囧有多囧的一天赶紧翻篇。

夜半时分,夏顶顶听见腹鸣声,揉着肚子去卫生间,傍晚吃了那么多腻腻的甜食,婆婆做的红烧蹄膀她又吃了不少,再加上向杨给她喝的那杯菊花茶,这肚子能不造反嘛。

从卫生间出来,夏顶顶睡眼惺忪地原路返回,路过点点睡的书房,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声,这琐碎的动静像松鼠啃松塔,小兔踏落叶,那么轻,那么怯,那么似有若无的,她不禁停住脚步。

夏顶顶下意识地把门推开一条缝,顺着缝隙往里探。

点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没哭也没闹,不可思议的安静,就着墙壁上微弱的夜灯,她正在翻看一本幼儿图片,食指一会儿含在嘴里,一会儿在图片上指指,嘴里咿咿呀呀的,似乎念念有词。

忽然,点点一扭头,捕捉到了偷窥的夏顶顶。她乌溜溜的眼睛晶莹剔透,完全没了白天的怯意和娇弱,坦然地正视着夏顶顶。

夏顶顶看得呆住了。

酣睡的公婆和向杨,似乎都化为这晚夜幕上的星星,那么远那么微弱,整个世界里只剩下夏顶顶和点点默默相对。

似乎过了很久,点点的小嘴巴皱了皱,食指抠了抠嘴角,缓缓开口唤了声:“妈妈。”

夏顶顶生怕是自己耳鸣,走到点点身边,低声央求:“再喊我一声,好吗?”

点点的小胸脯用力起伏着,似乎在酝酿一种积蓄已久的力量,声音嘹亮地喊:“妈妈,妈妈,妈妈……”

这柔软而坚定的呼唤准确无误地把夏顶顶击倒,不仅仅是她,这世上能有哪个女人能抗拒得了具有如此魔力的呼唤!

夏顶顶迎上去,张开怀抱,抱住这个仿佛落入凡间的小精灵,喃喃道:“你喊我了你喊我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妈妈。”

这一晚,夏顶顶拥着点点睡在了自己卧室的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向杨目睹到这一幕,诧异得一个劲揉眼睛,蹑手蹑脚地给她们盖好被子,悄悄地出卧室,向父母报告这一“世界第九大奇迹”。

夏顶顶跟点点就这么翻天覆地地处成娘俩,一个被窝里睡,一个饭碗里吃。只要夏顶顶一进入点点的视线,点点必抛开众人飞扑进她的怀抱。即便是喂药,别人喂点点时,点点是宁哭死不屈服;夏顶顶喂时,点点是哭着吞着,很给面子。

全家人猜不透这个哑谜的谜底,向杨背地里悄悄问夏顶顶:“红楼梦里有一出,贾宝玉问林黛玉,她与薛宝钗的关系何时破冰修好,说了一句‘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如今,我也想问你一句,‘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你跟点点啥时候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

夏顶顶把一只抱枕盖在向杨脸上,说:“不能因为咱俩有过节,你就把我当节过。八婆男,想知道答案么,去问点点,答案在小东西肚子里装着呢。”

夏顶顶撒下一路碎银子般的笑声想逃,被向杨捉住挠痒,两个人满地滚。

在一旁玩芭比娃娃的点点,乐颠颠地跑过来助阵。当然,点点是助夏顶顶,点点骑在向杨身上“哇呀呀”怪叫,口水像拉粉条,糊了向杨一身。向杨斗不过两位女士,举手投降。

夏顶顶揽点点入怀,递给向杨纸巾,说:“赶紧擦擦你闺女给你下的口水粉条。不过,说归说,闹归闹,你这几天去派出所问了没,点点的父母还没消息吗?”

向杨边擦拭身上的口水边答:“上个星期刚去过,前天又打去个电话,问了,没消息。你咋比民警还上心?你是盼着找到点点父母,还是盼着找不到?”

夏顶顶用手指梳理着点点的齐耳碎发,说:“你这不废话嘛,我就一问。你说,万一点点的父母真找不到了,咱们名正言顺地领养点点,如何?”

向杨认真打量了夏顶顶几个来回。“你是要动真格了的?领养可不是件小事,必须考虑清楚。还有,领养手续挺麻烦,咱们得一桩桩落实。一旦咱领养了点点,一辈子可都是点点的父母了,这个不能抵赖。”

夏顶顶与点点正头抵头玩顶牛,她冲点点一本正经地说:“点点,以后,你一辈子给我当宝贝女儿,好不好?如果好,你就喊我妈妈,亲亲我。”

点点毫不犹疑地扑上去,亲亲夏顶顶的脸颊,然后用两只小手捧着夏顶顶的脸颊,甜甜蜜蜜地唤了声:“妈妈。”

向杨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抬。“你这是给点点吃了啥迷魂药,她都喊你妈妈了。从今天起,I服了U!”

从这天起,他们夫妻俩一趟趟往派出所、民政局跑,领养的程序繁琐至极。

闲暇时,夏顶顶就带着点点去兜风,手机里全是小东西的照片,她百看不厌。夏顶顶发到微博上,粉丝们夸这母女俩连相,都是美女。

当领养程序进入倒计时,夏顶顶在公司楼下,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女人一见夏顶顶就跪下了,声泪俱下地掏出证件和派出所证明信,她就是点点的妈妈。她说她在超市购物时弄丢了点点,为了寻找点点,她无奈辞职,气急败坏的老公与她离了婚。她每天一睁开眼,就是寻找点点,她是从微博上看到了博友转发的点点的照片,顺藤摸瓜,一路寻来的。

夏顶顶懵了,如同有人通知她中了一亿大奖,她把奖金拿到手捂热了且花出去几张,却被告之这不过是一场整蛊节目,一切都是假的。

点点看到亲生妈妈时又哭又笑,紧紧拽着妈妈的衣角死活不撒手,向家全家人都陪着垂泪。向杨生怕夏顶顶受不了这个打击,她上个厕所他都陪着。

点点跟着妈妈回家的那天,夏顶顶没去,她悄悄往点点妈妈的行李袋里塞了一个信封,信封里是两万块钱,这是她的一点心意。没有工作又离婚了的点点妈,需要这份支持,她也是女人,也是点点的妈妈,一家人应该帮一家人。

向杨返回家跟夏顶顶汇报,原本在站台上专心致志玩芭比的点点,一听到汽笛声有点慌。当妈妈要她挥手跟向杨爸爸说再见时,点点突然攀住向杨的脖子,两条小胳膊紧紧锁着向杨,哀恸地哭喊着,“找妈妈,找妈妈。”点点妈就在身旁,所以,点点要找的,是夏顶顶这个妈妈!

近两个月的朝夕相处,点点幼小的心灵里,已经认定了夏顶顶这个妈妈,一朝分离,痛彻心扉啊。

夏顶顶翕动着酸溜溜的鼻翼,往外推向杨。“去去去,你就会煽情地把人弄哭,我有重要事情要做,你自己玩去。”

向杨不放心地赖在原地。“你要想点点了,就骂我几句捶我几下,我代我爸妈给你鞠个躬赔个不是。都是我给你招来的这一劫,拿个宝宝惹了你又放你鸽子,害你空欢喜一场,你把气撒出来,心里就敞亮了,你要憋屈坏了,我就损失大了。如今娶个媳妇的成本太高,你不能眼看着我破产。来来来,捶我几下,尽管招呼别客气!”

夏顶顶啐他:“呸呸呸,瞧你那点出息,打你有用吗?睁开你的眼睛瞧瞧,我这正化悲愤为力量呢!”

夏顶顶一点鼠标,向杨看到老婆大人加入了微博里的一个“街拍妈妈寻亲团”这么个民间网络组织。夏顶顶因为点点的事受到了启发,她打算没事就上街用手机拍那些乞讨儿童、卖艺儿童以及所有疑似被拐卖的儿童,尽力帮助他们,让流离失所的孩子们能重新回到父母的怀抱。

向杨热烈地给了夏顶顶一个熊抱,说:“亲爱的,原来你一直瞒着我啊,其实你就是潜伏人间的女奥特曼。顶顶,你知道你最招人爱的是哪一点吗?就是你这股子犯拧不服输的劲,你越挫越勇,越斗越昂扬。我爱死你这通身的‘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依旧去发飙’的帅气了。来,亲个亲个,么么么!”

夏顶顶任由向杨乱亲,嘴上却说:“别闹别闹,我有正事没忙完呢。我要把劳佳、五一姐和其他女友都拉进这个群,人多力量大嘛。”

向杨突然一怔。“我差点忘了,刚才我看见你表姐了。”

夏顶顶盯着电脑屏幕,顺嘴一问:“看见她怎么了,她又不是火星人,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向杨犹豫道:“隔着马路,我看到她从医院出来,整个人像一张纸片,隔着马路我喊了她几声也没反应,然后她坐出租车走了。我也说不好,反正,她看上去很不好,好像出了什么事。”

夏顶顶一惊,心想,表姐能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