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终於能体会什麽叫做食不知味,如果您问我晚餐吃了什麽,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从来不知道吃一顿饭需要这麽久的时间,好不容易等到小洁下餐厅,我远远地跟在後头,等待机会。
虽然她身旁也围了一群女同学,但是她却低着头自顾自地走着,看来也是心事重重。
唉,虽然是要来向小洁解释,但是心里却没个谱,总不能告诉她,我那时候拉到一个吊死鬼的手吧,这麽说的话,只怕会造成更深的误会。
见她进了房门,在门外徘徊一阵子後,我才鼓起勇气敲门。
门「咿呀」一声被打开,开门的不是小洁,而是杨伟智喜欢的那个女孩──许庭玮。
略为失望的我,问道:「请问任文洁在吗?我有要紧事找她。」
许庭玮像是见鬼似的,一双眼睛瞪的老大,说:「不会吧?小洁不是才刚刚和你出去吗?」
我比她更吃惊,几乎是用吼的,说:「有没有搞错?小洁和我出去?」
小洁跟我出去?这底是怎麽回事?我明明见她进了房,而且一直没见到有人走出来呀。难不成是许庭玮故意诓我?还是说,小洁气的不想见我?所以要她出来当挡箭牌。
看着我狐疑的眼神,许庭玮微愠说道:「你认为我在骗你?那你自己进来看看罗。」大手一挥,她把我迎进房间。
为了知道真相,这时候也顾不得太多礼节,我跟在许庭玮身後进了房。一进到房里,也是我们班的张婷与沈薇,全睁大双眼诧异地看着我,一房四人,唯独缺了小洁。
难道刚才真的是我看错人?事实摆在眼前,小洁确实不在房里,我只好鞠躬道歉,尴尬地离开。
这是个无月的夜晚,光线黯淡,还好事先准备了手电筒。顺着许庭玮指引的方向,我快步疾奔,只希望能尽快找到小洁,把事情解释清楚,不然我的胸腔都快闷爆了。
穿过体育场後,我来到活动中心後方的小山丘,顺着小径奋力往上爬。
据许庭玮说,见到「我」拉着小洁的手往这个方向走来,至於确切的方位则不确定。只不过愈走愈荒凉,不禁质疑自己是否走错路。能如何?现在的我根本毫无主意,只好走一步是一步。
爬上小山丘後是一片大草原,没错,让我觉得既熟悉又发毛的地方。走着走着,我看见了……那棵老榕树。它不是位在大门前方吗?怎麽这条小路会通到这儿来?还真的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冽。
这棵大树的出现,让我全身发毛,原想转身离开这让人惊悚不已的地方,但是我的眼角余光却瞥见,那树下依稀有人影在晃动。
为了小洁,只好先把害怕摆一旁,我关上手电筒,摸黑缓缓朝那棵大树靠近。来到近处,我发现树下果真有二个人,一男一女,紧紧拥抱在一起,那女孩的背影像极了小洁,而那个男人的身形更是眼熟,我可以肯定一定在哪儿见过他。
我想再往前推进的时候,那个男人好像发现我的存在,突然别过头来,咧开嘴无声地朝我笑着,是那种怀有恶意的笑,让人很想打他一拳的笑。
在这一瞬间,我愣住了,久久回不过神,难怪我会觉得他很眼熟,那个人就是我呀,不,应该说是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似乎察觉到他的动作,那女孩也转过头,略显惊慌说道:「阿书,怎麽了?那边有什麽东西是不是?别吓我呀。」
这麽一来,我看的一清二楚,这个女孩就是小洁。原来许庭玮没有骗我,小洁真的是跟着「我」一起出来的。
「没什麽,应该是猫吧。」很像我的男人笑了笑,随即捧起小洁的脸庞,轻轻吻上她的嘴,好像故意在演戏给我看的感觉。
见到这一幕,一阵气血冲脑,只差没脑中风,虽然那个人长的很像我,但毕竟不是,怎麽可以吻我的小洁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从草丛里冲出来,想把事情弄清楚。
听到杂声,小洁警觉地回头察看,与我视线对上的瞬间,可以看得出来,她比我还吃惊。
「阿书?」小洁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然後回头看看她身边的男子,脸上尽是困惑之色。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幕,让我痛不欲生,也成了我这辈子心中永远的痛。
在那个男人狰狞的笑容中,一只手,从小洁的後背穿了出来,手心里握的是小洁还在跳动的心脏……
噗通噗通地跳着……
我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小洁……居然在我眼前被人杀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麽要杀了小洁?」我狠狠地瞪视着眼前的男人,带着哭音怒骂道。
再次狞笑,男人无视我的愤怒,那只手猛地紧握,把小洁血红的心给捏爆了,飞溅的血肉喷的我身上点点血红。
瞬间,我整个脑袋一片空白。
现在的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他替小洁报仇。从地上捡起一颗大石头,我发狂地往那个男人的头顶砸下。
原以为可以把他打个头破血流,不料却砸了空,只见他的身影愈来愈淡,朝我挥了挥手,带着一脸坏笑,竟然消失的无影踪。
不见了?这算什麽?
在这瞬间,我觉得好无助,小洁死了,我连谁是凶手都不知道,更别说报仇了。
「小洁!」抱起胸口破个大洞的小洁,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我再无法抑制,纵声大哭,溃堤而出的泪水全洒落在她脸上。
我愣愣地看着小洁,实在无法相信她就这麽走了,天呀,为什麽我无法保护心爱的人,竟然眼睁睁看着她惨死。
不行,我要把小洁的屍身带回活动中心,然後报警。虽然这儿的一切很难解释,即使会被误认为杀人凶手,我也绝不让小洁曝屍荒野。
只是才抱着小洁的屍体站起身,手上一轻,竟然和那个消失的男人一个样,小洁整个人变的愈来愈淡……
「小洁……别走。」我试图抓紧她,奈何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点一滴的消逝。
小洁……,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小洁从小到大的影像,泪水,再次无价狂飙。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宿舍的,才进四○一室的大门,杨伟智等人被我胸前已经发黑的血渍,还有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杨伟智急忙把我拉进房间,邱正钦、林文章也围了过来,众人七嘴八舌问道:「国书,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一副衰样冽,你该不会被整了吧?」
「被整?」我近乎发狂地揪起杨伟智的衣领,说道:「小洁死了,班导人在哪?我要向他报告事情的经过,对,还要报警。」
「小洁死了?」听到这骇人的事情,他们三个人像炸开锅似的,乱了好一会儿,稍为平静後,杨伟智才又跑来要我把详细情形再说一次。
「有这样的事……」听完我的述说以後,他们三个人是瞠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
戴着眼镜,身材高瘦的林文章急问道:「这是什麽时候发生的事情?」
虽然我的思绪一片混乱,但是在他们的慰抚下,我略为回想後,道:「连这一路走回来的时间,大概是四十分钟前吧。」
摇了摇头,林文章说道:「不对。」
长的矮壮,活像八爷的邱正钦也摇头,附和道:「不对。」
见他们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心急的我歇斯底里吼道:「哪里不对,你们快说呀。」
「你们就快说吧,急死人了。」杨伟智拍了拍他们二人。
林文章这才说道:「五分钟前,我和正钦上楼的时候,还看见任文洁从我们眼前走过。」
这下真的懵了,回过神後,我严肃说道:「你们是说真的吗?人命关天,可别开玩笑。」
林文章回道:「我不会在这种节骨眼开你玩笑。」
「先……先别急,我打个电话问问。」杨伟智拿起手机,拨了几个号码。
「喂,庭玮吗?」杨伟智问道:「我问你哦……」
「嗯、嗯,知道了,谢谢你哦,小可爱。」杨伟智夸张地摇动脸上肥肉。电话收线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他看着我失笑道:「你个傻小子,这回丢脸丢大了。」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麽药,我急道:「到底怎麽回事?杨胖,快说清楚呀,别吊人胃口,我丢了什麽脸?小洁人呢?」
「先换件衣服吧,我带你去见个人。」杨胖诡异地笑着。
见我还在发愣,林文章、邱正钦合力帮我换了身上的脏衣服。在他们的半推半拉下,我们来到女生宿舍。
担心被王玉玲那个老处女发现,杨伟智轻轻地敲动小洁她们房间的门。
像是早已等在一旁,许庭玮立即打开门,不断招手,要我们赶快进房。
进到房里,我看到张庭、沈薇都在,没错,唯独缺了小洁。一阵感伤袭上心头,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猛地,杨伟智在我背上重重击了一掌,正色道:「小子,忍住,千万别掉泪,不然你一世英名就毁了。」
我困惑地看着杨胖,只见他朝左前方的床舖呶了呶嘴。这时我才发现那个床上有团棉被,似乎微微抖动着。
许庭玮等三个女生则是站在一旁,不断窃笑。
难道是……
我迫不及待,奔到床边,一把拉开那条棉被,底下果然藏着一个人。没错,底下藏的人就是让我哭断肠的小洁。
我傻眼了,小洁明明在我眼前被人杀死了呀,怎麽现在却活生生地坐在床上,还很俏皮的吐着舌头。
「怎……怎麽可能?」我想也没想,右手直接朝小洁的左胸口抓下。
很……很柔软,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小洁的胸口很结实,没有破洞,那表示她的确是个活生生的人。
「太好了,小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泪水已经布满我的脸庞。
还没反应过来,小洁已经在我的脸颊印上一个火红手印并尖声喊道:「哇!有色狼。」
杨伟智等人面面相觑,与林文章、邱正钦,拉着我就往门外跑。
狼狈地回到四○一室,杨伟智气喘吁吁说道:「国书呀,你以为自己是安禄山哦,二话不说就往小洁的胸部抓。」
我扑向杨胖,紧紧抱住他,说:「你爱怎麽说都成,只要小洁没死,我就开心。」
「喂,有志气点,人家已经整到我们头上来了,准备反击吧。」杨伟智肃容说道。
林文章与邱正钦也义愤填膺喊道:「对呀,竟然找国书开刀,我们一定要报这个仇。」
知道小洁没死後,我也不再沉溺於悲伤情绪中,於是跟着振臂疾呼:「没错,敢整我,十倍整还他们。」
其实这个「暗地整人活动」也是个传统,可以说是试胆大会的暖身赛。由於试胆大会是排在第三天,所以一般来说,整人大会是在第二天才会暗中进行。
这次会中招,是没料到有人会在第一天就下手,而且还找来我的罩门,也就是小洁帮手。
小洁怎麽忍心帮外人来整我呢?算了,最重要的是她没死。不过他们整人的招式还真是高,光是那个消失於无形的效果,我想破头就是不晓得他们怎麽办到的。
杨伟智把我们全叫了过去,说:「许庭玮告诉我,这次整国书的应该是隔壁班那个赵刚,因为小洁不肯说,所以她也不敢确定。不管如何,快想想怎麽整回他们吧。」
我皱眉问道:「赵刚?他怎麽会挑上我?」
林文章笑了笑,说:「全校也只有你不知道,他可是喜欢任文洁喜欢的紧呢,当然要找机会拔除你这个眼中钉。」
的确,小洁不算顶漂亮,但是她的笑容却能融化人心,所以追求她的男生也是一箩框。
回想起小洁被杀的场面,我提出心中疑问,说:「可是他们那些把戏是怎麽变的?真的很逼真呢。」
杨伟智笑了笑,说:「听庭玮说,这个赵刚从小就对变戏法很有兴趣,好像自修学了很多高超的技法。」
「被整是无所谓,只是他们竟然用小洁的死来吓我,真的太过份了。」愈说心头愈是冒起无名火。
「没关系,整回来就是了。」杨胖很有义气地拍着我肩头。
几番讨论後,我们已经拟好策略,准备回整赵刚等人。
看着杨胖露出超贱的笑,我真的很庆幸,他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对了手表的时间後,我们各自分工,找寻需要的物品。
我们计画整赵刚的地点是在厕所。首先派出与他较为熟识的林文章与邱正钦,带着啤酒去找他们小酌。喝了啤酒自然多尿,我再与杨胖躲在厕所里吓他。
杨胖的手指虽然又短又粗,却巧的很,他摸去厨房找了二只大鸡爪,在每只爪子上绑了钓鱼线,然後再把鸡爪各绑在一只棍子上,并套上肉色的橡胶手套,当他拉动线头时,就好像一只人手抓呀抓的。
最後,杨胖把二只棍子綑上黑色胶带,在昏暗的视线下看来,就好像一双凌空飞舞的手掌。
这个活动中心的厕所,每个隔间都没有做到底,也就是说底下是相通的,所以只要有人进来,从底下把这二只「鬼手」伸进去,一定可以吓坏他们。
杨胖还拿了蕃茄酱,在我们的脸上涂涂抹抹,一切就绪後,我们带着二张写着「故障」的纸去厕所张贴,只留下一间厕所供人用,就等着他们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