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没有任何预兆的早晨,当我要过那个路口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身边的一位母亲正领着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小男孩等着过马路。我不由得紧张起来,急忙去搜寻疯女人,在十字路口中间“指挥”交通的疯女人已经停止了指挥,眼睛盯着红衣服男孩,在慢慢地走过来……我暗想,疯女人一定又要“抢儿子”了,那男孩和男孩的母亲又将要面对一场意外惊恐了。我刚要提醒那位母亲和小男孩,那位母亲也看到了疯女人,慌张的对儿子说道:“儿子,快走。”显然,小男孩也意识到了疯女人的危险,他挣脱了母亲的手向马路对面跑去……正是红灯,小男孩只想到不被疯女人抓到,却忽略了汽车,一辆飞驰而来的汽车撞向小男孩,小男孩的母亲和小男孩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危险惊怔得不会动了,一场血祸就要发生……突然的,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一幕发生了,疯女人奇迹般的冲到汽车前,将怔呆住的小男孩往前推去……随着人们的尖叫声,汽车在刺耳的刹车声停了下来,但已经晚了,小男孩翻倒在地,疯女人的身体飞起后重重地落下……
人们围上前去,疯女人四肢抽搐,额头、嘴角有血流出。疯女人大睁着眼睛,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唤叫着:“儿子、儿子……”
人们急忙把疯女人送往医院,但那以后,在那个路口再没有人看到过疯女人。
灾难夺走了一位母亲晴朗的神志,甚至生命,但血光喷溅的刹那,却清晰着鲜艳的爱。
感恩寄语
母亲,在许多作家笔下都是完美的形象,而本文的作者,却为我们描述了一位特殊母亲的形象——她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然而她的爱子之心永远那么执着和纯净。疯娘,即使被命运折磨丧失神志,但在生死边缘,在本能面前,她仍然情不自禁地用生命去拯救唯一的记忆——“儿子”。这爱,如此沉重;这爱,如此强烈;这爱,如此震撼;这爱,令苍穹也为之动容。
世界
文/铁凝
婴儿的确抓住了整个世界,这世界便是他的母亲;婴儿的确可以对着母亲微笑,在他眼中,他的世界始终温暖、完好。
即使在梦里,年轻的母亲也知道要过年了。
即使在梦里,年轻的母亲也知道她应该在旅行袋里装什么了——都是些过年的东西,她将要与她的婴儿同行,去乡下的娘家团聚。
就这样,母亲怀抱着婴儿乘了一辆长途汽车,在她座位上方的行李架上,摆着她们母子鼓绷绷的行囊。车子驶出城市,载着满当当的旅客向广阔的平原飞驰。母亲从不记得长途汽车能开得如此快捷,使她好像正抱着她的婴儿擦着大地飞翔,她忽略了这超常的车速,也忽略了车窗外铅一样沉重的天空,只是不断抬头望望行李架,用眼光照应着它。那鼓绷绷的行囊里盛满了她的心意:有她为母亲亲手织成的毛衣;有她为父亲买的电手炉;有她给妹妹精心挑选的红呢外套,有她猜测着弟弟的心思选购的“巡洋舰”皮靴。还有她洗换的衣物,还有她的婴儿的“尿不湿”。
就这样,长途汽车载着母亲和婴儿一路飞驰,不想停歇似的飞驰。
许久许久,城市已被远远地抛在了后边,而乡村却还远远地不曾出现,铅样的天空锅似的闷住了大地和大地上这辆长途汽车,这么久的灰暗和憋I;司终于使母亲,心中轰地炸开一股惊惧。她想呼喊,就像大难临头一样地呼喊。她环顾四周,满车的旅客也正疑虑重重地相互观望,她喊叫了一声,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用力掐掐自己的手背,手背很疼。那么,她的声音到哪儿去了呢?她低头查看臂弯里的婴儿,婴儿对她微笑着。
婴儿的微笑使母亲稍稍定丁神,但随即母亲便觉出一阵山崩地裂般的摇撼,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她的头颅猛然撞在车窗玻璃上,玻璃无声地粉碎了,母亲和婴儿被抛出了车外。
母亲在无边的黑暗里叫喊。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无法移动自己的双脚。她知道她在呼喊“我的宝贝”,尽管婴儿就在她怀中,就被她紧紧地拥抱,她想要知道这世界发生了什么,她想要知道世界把她们母子驱赶到了什么地方。当一道闪电凌空划过,母亲才看见脚下的大地正默默地开裂。这是一种令人绝望的开裂,转瞬之间大地已经吞没了不远处母亲的长途汽车和那满车的旅客。这便是世界的末日吧。母亲低下头,麻木地对她的婴儿说。借着闪电,她看见婴儿对她微笑着。
只有婴儿能够在这样的时刻微笑吧、只有这样的婴儿的微笑能够使母亲生出超常的勇气。她开始奋力移动她的双脚,她也不再喊叫。婴儿的微笑恢复了她的理智,她知道她必须以沉默来一分一寸地节约她所剩余的全部力气。她终于奇迹般地从大地裂缝中攀登上来,她重新爬上了大地。天空渐渐亮了,母亲的双脚已是鲜血淋淋。她并不觉得疼痛,因为怀中的婴儿对她微笑着。
年轻的母亲怀抱着她的婴儿在破碎的大地上奔跑,旷野没有人烟,大地仍在微微地震颤。天空忽阴忽晴,忽明忽暗,母亲不知道自己已经奔跑了多少时间。这世界仿佛已不再拥有时间,母亲腕上的手表只剩下一—张空白的表盘。空白的表盘使母亲绝望地哭了起来,空白的表盘使母亲觉出她再也没有力量拯救婴儿和她自己,她也无法再依赖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要在缓慢而恒久的震颤中消失。母亲抬眼四望,苍穹之下她已一无所有。她把头埋在婴儿身上,开始无声地号啕。
婴儿依旧在母亲的怀中对着母亲微笑。
婴儿那持久的微笑令号啕的母亲诧异,这时她还感觉到他的一只小手正紧紧地很信任地拽住她的衣襟,就好比正牢牢地抓住整个世界。
婴儿的确抓住了整个世界,这世界便是他的母亲;婴儿的确可以对着母亲微笑,在他眼中,他的世界始终温暖、完好。
婴儿的小手和婴儿的微笑再一次征服了号啕的母亲,再一次收拾起她那已然崩溃的精神。她初次明白她并非一无所有,她有无比坚强的双臂,她还有热的眼泪和甜的乳汁。她必须让这个世界完整地存活下去,她必须把这世界的美好和蓬勃献给她的婴儿。
母亲怀抱着婴儿在疯狂的天地之间跋涉,任寒风刺骨,任风沙弥漫,她坦然地解开衣襟,让婴儿把她吸吮。
母亲怀抱着婴儿在无常的天地之间跋涉,任自己形容憔悴,任大雪覆盖了她的满头黑发。她衣衫褴褛,情绪昂扬地向着那个村子进发,那里有她的娘家,他们母子本是赶去过年的。
母亲曾经很久没有水喝,她便大口地吞咽着白雪;母亲曾经很久没有食物,她便以手作锹,挖掘野地里被农人遗漏的胡萝卜白萝卜。雪和萝卜化作的乳汁照旧清甜,婴儿在她的怀里微笑着。
天黑了又亮,天亮了又黑。当母亲终于看见了娘家的村子,村子已是…—片瓦砾。在杳无人迹、寂静无比的瓦砾之中,单单地显露出一只苍老的伸向天空的早。老手僵硬已久,母亲却即刻认出了那就是她的母亲的手。母亲的母亲没有抓住世界,而怀中的婴儿始终死死抓住母亲那棉絮翻飞的衣襟,并且对着他的母亲微笑。
瘫坐在废墟上的母亲再一次站了起来,希望的信念再一次从绝望中升起。她要率领着她的婴儿逃离这废墟,即使千里万里,她也要返回她的城市,那里有她的家和她的丈夫。母亲在这时想起了丈夫。
母亲怀抱着婴儿重新上了路。冰雪顷刻间融人土地,没有水,也不再有食物。母亲的乳房渐渐地瘪下去,她开始撕扯身上破碎的棉袄,她开始咀嚼袄中的棉絮,乳汁点点滴滴又涌了出来,婴儿在母亲的怀中对她微笑。
年轻的母亲从睡梦中醒来,娇惯她爱她的丈夫为她端来一杯热腾腾的牛奶,母亲推开牛奶跃下床去问候她的婴儿,婴儿躺在淡蓝色的摇篮里对着母亲微笑。地板上,就放着她们那只鼓绷绷的行囊。
母亲转过头来对丈夫说,知道世界在哪儿吗?
丈夫茫然地看着她。
世界就在这儿。母亲指着摇篮里微笑的婴儿。
母亲又问丈夫,知道谁是世界吗?
丈夫更加茫然。
母亲走到洒满阳光的窗前,看着窗外晶莹的新雪说,世界就是我。
年轻的母亲再没言语,内心充满深深的感激。因为她忽然发现。梦境本来就是现实之一种啊。
没有这场噩梦,她和她的婴儿又怎能拥有那一夜悲壮坚忍的征程?没有这场噩梦,她和她的婴儿又怎能有力量把世界紧紧拥在彼此的怀中?
感恩寄语
母亲的世界里有什么?我们可曾用心去体会过。在母亲的世界里装着外婆给她唱过的歌谣,装着老师对他的叮咛,装着与父亲美好的回忆,……然而,当你问母亲的时候,往往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妈妈的世界里装满了你。”是啊,在母亲的心中,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当灾难降临时候,母爱就会发挥它神奇的力量,创造奇迹。
从狼嘴里交换来的母爱
文/肖 潇
动物与人的母性的较量在无助的旷野中又开始久久地持续起来。 无论谁先动口或动手,迎来的都将是失子的惨烈代价——
那是19年前的事了。
那时我9岁,同母亲住在川南那座叫茶子山的山脚下。
父亲远在省外一家兵工厂上班。
母亲长着一副高大结实的身板和一双像男人一样打着厚茧的手,这双手只有在托着我的脑袋瓜子送我上学或拍着我的后背抚我入睡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她的不可抗拒的母性的温柔与细腻。除此之外,连我也很难认同母亲是个纯粹的女人,特别是她挥刀砍柴的动作犹如一个左冲右突威猛无比的勇敢战将,砍刀闪着灼人的寒光在她的手中呼呼作响,粗如手臂的树枝如败兵一般在刀光剑影下哗哗倒地。那时的我虽然幼小,但已不欣赏母亲这种毫无女人味的挥刀动作。
在那个有雪的冬夜,在那个与狼对峙的冬夜,我对母亲的所有看法在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后全然改写。
学校在离我家6里处的一个山坳里,我上学必须经过茶子山里一个叫乌托岭的地方,乌托岭方圆2里无人烟,岭上长着并不高大的树木和一丛丛常青的灌木。每天上学放学,母亲把我送过乌托岭然后又步行过乌托岭把我接回来。接送我的时候,母亲身上总带着那把砍柴用的砍刀,这并非是怕遇到劫匪,而是乌托岭上有狼。1980年冬的一个周末,下午放学后.因我肆无忌惮的玩耍而忘掉了时间,直到母亲找到学校,把我和几个同学从一个草垛里揪出来我才发现天色已晚。当我随母亲走到乌托岭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起在我们的头顶。
这是冬季里少有的一个月夜。银色的月光倾泻在丛林和乱石间,四周如积雪一般一片明晃晃的白。夜莺藏在林子深处一会儿便发出一声悠长的啼叫,叫声久久地回荡在空旷的山野里,给原本应该美好的月夜平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氛。
我紧紧地拉着母亲的手,生怕在这个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遇到从未亲眼目睹过的狼。
狼在这时候真的出现了。
在乌托岭上的那片开阔地,两对狼眼闪着荧荧的绿光,仿佛四团忽明忽暗的磷火从一块石头上冒了出来。我和母亲几乎是在同时发现了那四团令人恐惧的绿光,母亲立即伸手捂住我的嘴,怕我叫出声来。我们站在原地,紧盯着两匹狼一前一后慢慢地向我们靠近。那是两只饥饿的狼,确切地说是一只母狼和一只尚幼的狼崽,在月光的照映下能明显地看出它们的肚子如两片风干的猪皮紧紧贴在一起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