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窗纸已经透亮,农民不顾风大雪猛,艰难地向谷场边奔去。他远远地望见昨天下夹子的地方黑乎乎的一片狼藉,等靠近之后竟惊呆了!铁夹子上只夹着一张黄鼬的皮,却不见脱皮黄鼬的踪影。他发现雪地里有一条暗红色的血迹向远处延伸,便顾不上多想,顺着血迹寻去。他走到生产队的草料房根时,听见里面发出“吱——吱”的微弱叫声,进去仔细翻找,发现草窝里有四五只出生不久的小黄鼬,正围着一个脱了皮的死黄鼬乱拱乱啃。
农民翻动了一下早已僵硬的脱皮黄鼬,它腹下肿胀的奶子依稀可辨。原来,夹子夹住了这只产后不久的母黄鼬。
农民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因为它是小黄鼬的母亲。母亲的伟大天性,使它逃生的欲望如此强烈;母亲的伟大天性,使它将扯皮裂肉的痛苦抛到脑后;母亲的伟大天性,使它只有一个信念:宁肯脱皮也要尽快与孩子团聚,尽快回去给孩子哺乳……
天快大亮了,农民慌忙跑回谷场,取回那张黄鼬皮慢慢伸展平整,轻轻地套在母黄鼬僵硬的尸体上。他找了个干爽、僻静的地方,将母黄鼬连同那副铁夹子一起深深地埋了下去。
那年春节,那个农民一家没有吃到肉,也没有买到鞭炮。从此,那个农民给全家立了个规矩:再穷也不准打黄鼬。后来,那个农民当了村长,又给全村立了个规矩:再穷也不准打黄鼬。
在一切生灵中最为神圣的情感,就是母爱。在孩子的心中,母亲就是天堂,就是上帝,就是菩萨,就是一切最美好的神明。母亲的伟大天性,足以让每一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足以将每一个人震撼得热血沸腾。
感恩寄语
母爱是一种天性,没有任何矫揉造作的成分。母爱在付出的时候从来没有期待会得到回报。他们为了自己的儿女宁肯承受撕心裂肺的疼痛,宁愿献出宝贵的生命。母亲比任何人都疼爱自己的孩子,因为她知道孩子是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因为她知道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使命与责任。
每个人都背负着自己的使命来到这个世界上,但不管我们处于什么角色,也不管我们将要完成什么使命、担负什么责任,我们都无法逃脱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而且这份厚重的爱将会陪伴我们一生。生命生生不息,每个人都在这有限的生命旅程中继承着、感动着、传递着这份博大无私的深情。
挑着的家
文/ 吴万夫
当人们告诉了他这个不幸的消息时,他“哇”的一声,悲恸欲绝,鬼哭狼嚎起来。
日落时分,他挑着他的家来到了小镇。
说家,其实就两只箩筐,挑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外加一口锅,一盘蚊帐和一只变形的洋瓷盆。孩子大的两三岁,女孩,是个瘫子;小的,不到半岁,男孩,是个瞎子,且患有严重软骨病,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到小镇的时候,各家已炊烟缭绕。他选了一处宽大的廊檐安顿。他放下箩筐,将孩子放在水泥地上,任他们玩耍。然后从近处的地上拾来麻巾,搓麻绳挂蚊帐。窸窸窣窣,费了很大的工夫,才把破旧而肮脏的蚊帐拴在廊柱上。他的蚊帐一经挂出,就成了小镇街头的一道风景。
等他拴好蚊帐回过头瞅俩孩子时,孩子已爬离箩筐好远了,头上、脸上、手上全脏兮兮的,嘴巴正“吧唧吧唧”津津有味地咀嚼着泥巴。
他忙又把他们收拢在一起,俩孩子便在箩筐里拍着小手,呜呜嗷嗷怪叫。
他拿出变形的洋瓷盆,到附近的池塘里舀来清水。
他又找来了几块砖头,紧挨墙根支好了锅。
他要生火做饭了。
一顿饭他足足做了两个多小时。他把火烧得浓烟滚滚,直冲云宵。浓烟刺激得他不断咳嗽和喷嚏,声音沧桑而沉闷,若锈蚀的铜音,传递得很远。人们便循着这声音和气味围了上来。
有人凑上前故意吓唬他:“干啥的?”
他便懒懒地答:“讨饭的!”
“讨饭的为何不讨饭,烧火干啥?”
“俺还有个家……”
“嗤!这也算是一个家?”
有人便笑出了声。
后来小镇的人都喜欢来“参观”他的“家”。时间长了,便向他问这问那。
有人说:“这俩孩子是你亲生的?”
“捡的。”
“有老婆吗?”
“有。”
“拾这俩残废有甚意思——累赘!”
“看你说的!俺的日子还指望他们哩!”
有人便掩嘴窃笑。
他却丝毫无异。
很快,他和小镇的人们打成一片。有时,还抱着那瞎眼男孩四处串门,俨然真正的父子样。
小镇的人们还看到:尽管他不会做饭,但他一日三餐都在做饭。他是在极力模仿生活,模仿过一个普通家庭的平常日子。他讨饭从不在外面吃。他每次都把讨来的饭菜带回“家”,再生火重做一次,和两个孩子共同分享。并且每次他都要把灶火烧得浓烟滚滚,直冲云天。
有时有吵了嘴的夫妻,相互怄气,陷入僵局,这时男的就成天坐在他那里,瞅着他往来穿梭、奔波如大鸟的身影,便忽然有一种冲动的感觉,匆匆赶回家,和妻子立时握手言欢,和好如初。
一个大雨天,凄历的风纠结急骤的雨,织成一张迷乱的网,罩向大地。小镇很快就湮没在烟雨空濛中,到处水流湍湍。
大雨之后,他为两个孩子逮了很多的鱼吃。过后,瘫子女孩和瞎眼男孩仍向他要鱼吃。他没有再为他们逮。雨霁天晴,他要出去讨粮食做饭吃了。可他从外乞讨回来时,瘫子女孩却已栽进下水道被冲走了。瘫子女孩见过他从水里逮鱼,看着哗哗而流的下水道,就挥舞着小手,兴高采烈地向下水道爬去,没承想一头栽进去,就再也没能力爬上来……
当人们告诉了他这个不幸的消息时,他“哇”的一声,悲恸欲绝,鬼哭狼嚎起来。
从此他离开了小镇。
那个被他挑着的家,不知又被他挑到了哪里。
感恩寄语
父亲的臂膀扛起是一个家庭的脊梁,父亲的肩头挑起的是一份浓浓的爱与责任。父爱是我们心中一座巍峨的大山,在我们精疲力竭的时候,他会让我们牢牢地依靠。有人说母爱无边,其实父爱同样深远,他的爱像山一样深沉,像海一样宽广,父爱是炽热而凝重的,他被深深的埋藏在峰峦叠嶂的山脉下,被隐匿于波涛汹涌的海浪中。
也许我们的父亲没有高大伟岸的身躯,也许我们的父亲没有万贯的家产,也许我们的父亲没有高人一等的地位,但是他有一幅坚强的臂膀,他会用并不强健的身体为我们建立一个坚固的“家”,他竭力营造一种“家的感觉”,无论我们飞得多远,无论我们受到什么伤害,在这里都能找到安慰。
舍弃
文/澜涛
这些年来,母亲忍受着怎样的疼痛和煎熬,自己的泪是不是还能够润泽母亲被误解的心灵。捧着母亲为我缝制的那双护膝,我将头一次次磕下,心里一声声叫着:“妈妈,妈妈……”
有一种爱,撕心裂肺、撼天动地,任何文字在它面前都苍白而脆弱,如果一定要给它一个定义,只有两个字还可以贴切——牺牲。
我和哥哥是双胞胎,从记事时起,母亲就这样告诉我和哥哥,可我和哥哥都觉得,我们长的一点都不象。
家里除了我和哥哥,还有妹妹,母亲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日子一直过得紧紧巴巴的。零食是我们三兄妹都不敢奢望的。还好,母亲的肚子里有很多的传说和故事,我和哥哥,还有妹妹就在母亲的一个又一个故事中快乐的长大着,成为小山村里人们的艳羡。
一次,母亲去给一户新结婚人家帮忙,人家给了她两块喜糖。母亲纸包纸裹地将糖拿回家,给了妹妹一块,剩下的一块,母亲看看我,又看看哥哥,说道:“就一块了,你们抓阄,谁抓到了给谁,抓不到的不可以生气。”母亲说完,找来两张纸条,分别写上了,“吃”和“不许生气”,放到家里那个瓷罐子里,盖上盖,晃了晃,将盖打开,我抢先抓起了一个纸条,迫不及待地打开,一下就泄气了,纸条上写着:“不许生气”。
这以后,母亲再无法定夺什么的时候,就采取抓阄的方法。尽管我总是输,但我从来没有过怨气,因为我认为这是公平的结果,怨只能怨自己的运气不好。
上学了,第一个学期考试,我考了一班第一,哥哥考了二班第一。母亲买了一个新的文具盒做礼物,我又和哥哥进行抓阄来决定文具盒的归属,母亲写好两个纸条放进那个瓷罐,经常先抓,经常输给哥哥的我,动了一个心眼,让哥哥先抓,结果,文具盒还是被哥哥抓去了。
初中毕业的时候,我和哥哥一起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可家里却只能供一个人上高中。那天晚饭后,母亲又拿出了家中那个屡次被派上用场的瓷罐,将写好的两个纸条团好,放了进去,晃了晃,拿起盖子,对我和哥哥说道:“一个纸条上写着上学,一个纸条上写着上班。抓住哪个就是那个,妈只能供你们兄弟中的一个,不要怪妈……”空气变得异常压抑,几乎要把人窒息。哥哥走到母亲面前,伸手要去抓纸条,母亲犹豫了一下,拦住了哥哥,说道:“让你弟弟先来吧,他是弟弟。”母亲将瓷罐递到我面前,我的手颤抖着伸进瓷罐,迟迟不敢决定抓哪一个纸条,这可是决定我和哥哥一生命运的纸条啊!
我终于抓起一个纸条,打开——“上班”!我疯了般跑出家门,身后追来母亲和哥哥的呼唤……
第二天,我就到5公里外的一家小煤窑做起了挖煤工。小煤窑距离地面五、六十米的深处,温度高达40几度,人象在蒸笼里一样。早7点下井,晚7点半上井。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只有牙齿还是白的,其他地方全都是黑色的,谁都不认识谁了。最初的几天晚上,因为劳累过度,总是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了,就会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的肺变成了蜂窝煤,就常常从梦里惊醒,就想,要是能够继续上学该多好啊!
可我并不嫉妒哥哥,我疯狂地工作、加班,我要让哥哥和妹妹都能够上大学。哥哥和妹妹的容光也是我的容光。我们毕竟是血脉一族。
很快,哥哥高考,并被一所名牌大学录取,妹妹也考上了一所重点高中。家里的钱却越发的紧巴了。我决定外出到省城去打工。到省城后,一个星期过去了,我都没有找到工作,我摆起了地摊。一年后,我的地摊变成了一个摊床,终于可以勉强供哥哥和妹妹的学费了。
一次,路过哥哥上学的城市,就走了进去,推开哥哥的寝室,我愣怔住了,哥哥正在啃一个干馒头,连咸菜都没有。我的眼睛一热,心里暗暗对哥哥说:哥哥,弟弟一定要让你吃得好一些。
通过朋友介绍,我开始走私。利润大了许多,却总是提心吊胆。哥哥知道后,劝说我不要再做走私生意,犯法。我笑笑,说:“我小心些,不会有事儿的。”
我还是被发现了破绽,丢下摊床躲了起来。一天,哥哥来电话,说母亲病了,让我赶回家。我风风火火地赶回家,结果被等在家里的警察抓住了。警察带我走的时候,母亲哭的象个泪人,不停地叮嘱我注意照顾自己。我瞪着母亲,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被判了6年刑期。
妹妹来看我,劝说我要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去,出去了还可以做一番人生。我苦笑,说那次上学还是上班的抓阄就已经决定了我的命运,我认命了。妹妹急了,说道:“那次抓阄,你跑出去后,妈妈和哥哥都去追你,我把瓷罐里的另一个纸条也打开看了,那个纸条上写着的也是‘上班’,是妈妈作弊了,不是你命不好,你不能向命低头啊……”
多年前,母亲就已经将我舍弃了啊!我僵愣着,不再有泪落下来,我已经成了一个被抽空血液的躯壳。
母亲来看我,带给我一对护膝,说我有关节炎,特意为我缝制的。我把护膝推还给母亲,说道:“我没有母亲,你以后不用来看我了。”
刹那间,母亲苍老了许多,望着母亲流着泪、佝偻着身体走开的样子,我心底生出一种快感。
我心里,从此割掉了母亲这个词,我不再有母亲。
哥哥还是常来看我,每次来都带着那对护膝,我发现,每次,那对护膝都会变厚一些,哥哥告诉我,每次护膝被退回去后,母亲都要再缝上去一层。我暗想,多少层也暖不了我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