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夜的序章。月坐在床边,微偏过头,取下发卡,樱色的长发柔顺的从肩上滚落铺散,宛如水瀑,月华将她一身白色的长裙映得格外清冷高贵,而其上点点紫色的花纹却仿佛是有了生命的藤萝,从裙摆蔓延生长到胸前,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姿。
她好像就是因此而生,夜的灵体。
水门提起月身边的那只熊猫玩具,给自己空出一个位置,坐在她身边。深色的衬衫在夜的洗礼下化为深邃的黑,将男人略瘦不失挺拔的身材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来,紧窄的腰与修长的腿,偏瘦却不乏肌肉,张弛有力,夜色衬托他俊逸的面容和金色的碎发别样生辉与鲜明。
他应该是昼的主宰,光的神祗。
月低头整理裙摆并不看水门,水门却仍旧好心情的看着她,清柔的眸光中笑意不减,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熊猫毛绒玩具,耐心的等她的反应。
没多久,就开始有点受不了他毫不避讳的目光,月扭头盯着水门手中的熊猫,皱眉不爽道“还我。”
他当下点头同意答应的爽快“好。”
月不客气的劈手去拿,小手刚抓住了熊猫往回一拽,却发现有一个力道在和自己抗衡作对,看见熊猫上没有松开意思的大手,她瞪了他一眼,这笑的温柔的男人是故意的?都答应给她了,还不松手?
水门见她拿不起熊猫,才肯抬眼与他对视,虽然模样有些气愤,但那看起来气鼓鼓的小脸也是很可爱的,不得不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是有些恶趣味的,当初买熊猫给她的时候也是如此。
月瞪了他一会儿,可是水门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唇边的笑容反而更深,可这样的笑容在月看来却十分欠揍。
他的手掌抚上熊猫的脑袋揉了揉,指尖若有若无与她的手蹭过,薄唇边溢出好看的笑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你整天抱着它,让我抱抱不行吗?”
此话一出,不由让人费解,这歧义的,抱什么?人还是熊猫?他这话说的一语双关,笑着等她的回答。
月的眸子闪了闪,别过目光不再看他,索性收回手也不抢玩具了,声音有些别扭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嗔怨“抱这么久抱不够?一身酒气,离我远点!”
下一刻,她一惊,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整个人被这个温柔而不可抗拒的力道压着向后倒去,她的世界一阵天旋地转。水门伸手将月拥在怀里,顺着这个力道让两人一起侧卧在床上,恰好足以让两人贴紧不分离,莫名的满足感与温柔自内心溢出,他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月惊了一下,双手抵着他的胸口,本应该有些恼和不习惯的怯,却几乎被他灼热的温度融化,努力板着脸冷声说“发什么疯。”
水门却不在意,侧脸在她发间满足的蹭了蹭,手臂收紧了些,似是思考了一会儿,后认真回答“酒疯。”
酒疯?!开什么玩笑,他明明没喝多少,最多有些晕吧?月一口气差点没被气死,这男人,平时谦和有度,温润君子,这时候居然跟她耍无赖?!她说他一身酒气,他就仗着这个发酒疯?
月终是没有硬下心,蠕动了嘴唇,声音有些闷涩“多久。”
算准了她的脾气一样,水门更是心安理得拥住她,惬意的合上双目,轻轻回答“不长。”
时间好像过的很慢,没有时钟走秒的声音,只有他胸膛下心脏一下下有力跳动的节拍。
水门因为酒精而升高的体温,在夜温凉的温度下格外温暖,似乎能熨热人心。他抱着月,两个人在床上侧卧着,一动不动,只有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彼此的呼吸声。
熊猫早已滚落在地,孤零零的趴在地上,好像正可怜巴巴的望着床上两个抛弃它的主人。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长到月以为水门已经睡着了,他却忽然松开手起身下床,随手抓过睡衣,笑着留下一句“我去洗漱”后去了浴室。
月眯了眼不在看他,缓缓起身拾起地上的熊猫,拍拍它身上的灰,放在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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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梦。
“早知道四代目不会给我答复,我也不需要!无论你今天交不交出月,我都要杀了她来偿我宇智波一族的血债!神挡杀神!”黑发的少年捏着草雉剑,尖利的剑锋直指过来,手骨咯咯作响,唇边的笑容冷酷彻骨。
“老爸,为什么不相信月?她可是我们最亲的人啊!”已经长到他鼻翼高度的金毛小子剑眉紧皱,抓住他的胳膊狠狠摇晃一边质问。
“我恨不得杀了她,可是这样太便宜她了!我就是要折磨她,让她最爱的人折磨她,让她比我更痛苦千倍百倍!”蓝色双马尾的少女本应是活泼可爱的面容变得怨毒而扭曲,恶毒的话语仿佛是最真实的诅咒。
太多的声音与人的幻象在水门的眼前耳边一一放映过去。
水门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不去尝试相信。可当一切事实与证据都摆在眼前,还有月的行动一次次打破他的信任,又让他用什么去相信。
所爱,所信任,所守护全部都被打翻,她的一切都是谎言与欺骗。背叛?或许不是背叛,因为她从来立场与他不同,只是阴谋太过高深而他中了计去相信被利用,不是吗?
脸上忽然有一滴湿热的东西打了上来,为什么心会这么痛,他仰头去看,仿佛天上在下着红雨,淹没了整个世界。不像雨,更像是,血。
实。
月因为疼痛睁开双目,抬眼看去是身边的人,水门正双目紧闭,面露痛苦之色,双手死死钳住她的胳膊,他的双臂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而他本人,身周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这样的光芒即使很微弱,但在黑暗中让他显得十分明亮。
她皱眉用力推了推他,低声催促“醒醒。”
续梦。
又是空无一人的雪地,白茫茫的一片,他好像看见了月的背影。白色的裙裾飞扬,微微回眸时苍白的侧脸上是生无可恋的死寂,琉璃紫的双目不再有光彩。
忽地,她身后白色的衣服上以极快的速度生长出一株红梅一样的血痕,从右肩垂直而下,嫣红的液体迅速沁透了裙角,滴滴陷入雪地,很快又有第二道,第三道……在她的背后纵横交错。可她全然不在意,动也不动,甚至连眼睛也不蹭眨过,只有长发被寒风吹得高高扬起。
水门想上前伸手触碰她,胸口无以复加的窒息感让他痛苦难忍。他猛地抬起手才发现手中紧握的长刀,血染长刃,粘稠的红色液体顺着刀刃流下,自刀尖滑落,一滴一滴仿佛流淌在他的心上。
这些无不告诉他,他才是凶手,杀了她,毁了她的一切!
胸口在这一刻空白,记忆如泉涌。
是啊,被骗的人是他,她才从来都不是那个欺他的人。那些所谓的事实与证据,不过是腐朽的高层的伪作与血脉的巧合,还有挚友的陷害。在他信她的时候,让他的感情全盘皆翻,在他狠狠伤害她的时候,却告诉他,她爱他待他从未变过。
世人欺他,只图她一身的利用价值与血脉以及他的信念和守护,他负她,又是因了什么,又错了,孽了什么。
或许她最大的错误,就是用半条命救活了他,然后守着这样一个秘密,被他伤害到耗尽所有生机而消亡。
而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为了这样一个世界而耗尽心血,却太过于执着于这样一份不可承认的爱情,深深的爱着,却容不下一点的罅隙,所以在所有不可撼动的证据面前他是那么的无力。
她的生命已然要走到尽头,带着他给她的痛长眠,就要失去她了,好像整个世界将要颠倒。
「月」他在心中痛呼她的名字。
可抬眼看去,除去一片血迹,再没有她的人了。
他有些心慌,飞雷神苦无紧握在手中,暗室,熟悉的家具,找遍所有地方却都没有,再也不见。
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吗?也许,找到她,也许能找到为她续命的办法,可是她偏偏不见了,就连最后的希望也破灭。
他找遍了世界的各个地方和角落,她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多久?一年,三年,五年,十年?
爱?这个字说的轻巧,却总是太过沉重。如果不爱,或许就不会在乎那么多,或许就不会走到这个结果。
在那个冰封的世界,他终于见到了她,她安静地沉睡在这冰雪的世界,只孤零零的一人,她无法给他一个目光或者清浅的笑容,无法睁开眼去看看他,看看这个世界,甚至,不能呼吸。
像是稀世珍宝般,水门颤抖而温柔的托起她在怀里,轻轻呼唤她的名字,里面饱含着他自己也说不出的深情。
一遍遍,发自肺腑,出于心底,来自灵魂,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实。
像是梦应征到了现实,月推了半天没把水门推醒,反倒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把箍在胸口,力道之大让她觉得他的手臂像是钢铁一般箍得她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