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修缺感到安慰的是,当黄昏前队伍赶到一座大城后,安文和寒歌并没有住进同一间房里。
虽然也是相邻而居,但中间毕竟隔着墙。
安文的房间在中央,修缺和寒歌的房间守在两旁。
那一夜修缺睡得很不踏实,总觉得隔壁传来了什么奇怪的声音,等自己把耳朵贴在墙上聆听时,却又什么也听不见。
第二天早上起来,修缺脸上套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武士们低声议论:“不对啊,要有黑眼圈也应该是老板有才对……”
这时众人看到老板和寒姑娘手拉着手从外面走了回来,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老板,这么早就出去散步了?”一个武士挥着手问。
看到两人手拉手的亲密样子,修缺立刻紧张起来。
“哦。”安文随口回答,“晚上睡不着,我们一起出去看星星,顺便又看了个日出。”
咕咚!
修缺晕倒在走廊转角。
因为担心某些人不适应旅途奔波休息不好再弄出病来,所以队伍在这城里多停了一天。
修缺倒在床上睡得泪流满面,晚上的时候又精神得不成样子,想来想去心里还是不踏实,跑过去小心地敲寒歌的门。
寒歌穿着一衣宽松的睡衣开了门,冲他虎视眈眈。
“什么事?”她问。
“没什么。”修缺往屋子里望了望,没发现安文,松了口气。“我就是想问问,你和安文……”
“关你什么事?”寒歌皱眉。
“你是我的老大啊!”修缺带着哭腔说。“我得为你负责。你一个女孩家家的……”
“滚!”寒歌一拳直接打在他眼眶上,关上门睡了。
修缺咕咚一声倒在地上,直接被打昏过去。不过这也好,正解决了他睡不着的问题。
第二天早上队伍出发,修缺很有精神,但有一只眼眶却乌青发黑,武士们憋着笑不理他,躲在远处指指点点。
马都打马来到修缺身边,打量着他。
“什么事?”修缺瞪眼。
本来应该是挺威风冷峻的表情,但配上那只黑眼圈……
马都哈哈大笑,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欣赏一下寒姑娘的杰作而已。”
打马而去。
修缺满腔羞愤无处诉,默默无言两眼泪。
队伍一路向前,出了曙光,来到晨星。一入晨星帝国,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自第一道边关黎明堡开始,那令安文一个头两个大的欢迎仪式就又开始。
一听说安老板的队伍来了,黎明堡守将兰斯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两眼放光,急猴似地安排一应迎接事宜,末了突然想起什么,拍着桌子大叫:“来人,回我府里,让小姐打扮好了立刻过来!”
亲兵不敢怠慢,一溜烟跑出去打马飞奔来到将军府上,将军的话还没等传完,兰波儿大小姐便已经一个箭步冲入闺房,大呼小叫着让侍女赶快帮自己上妆换衣服。片刻工夫,就乘着马车飞奔出府,看得传令亲兵一愣一愣的。
队伍到了城前,黎明堡城门立时大开,军士们载歌载舞出来迎接,把修缺直接看傻了。
马都一副经过大风大浪见过大世面的模样,对这一切见怪不怪,嘿嘿一笑,拍了拍修缺的肩膀:“小修修啊,吓着了?这不算什么,等你到了晨星王都,才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欢迎仪式!”
修缺直翻白眼。
寒歌第一次见到这种阵势,也着实惊讶了一番。她和安文一起下了车,走向前来迎接的黎明堡守军大将兰斯。
将军大人笑脸迎上,身边陪着有一对勾魂媚眼的兰波儿小姐。父女俩一见安文,立刻双眼放光,但再见到安文身边的寒歌,眼晴里就明显有一个意外的震动。
“又见面了,兰将军。”安文笑着上前握手。
“欢迎!欢迎!”兰斯双手紧握安文的手,用力地上下摇,然后望向寒歌。
“这位姑娘是?”
安文看着寒歌,脸色微微红了红,一时不知应该如何介绍。
“这位小姐是?”寒歌冷着一张脸,眼中带着满满的敌意盯住兰波儿,那如剑一般的眼神看得大小姐心惊肉跳,下意识地躲到了父亲身后。
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这话诚然不假。经过风雨见过彩虹和世面的大将军,凭着寒歌的眼神便猜出了她与安文的关系,立刻哈哈大笑:“这是小女兰波儿,是安老板的崇拜者,跟我出来就是想要安老板一个签名而已。”
说着急忙向亲兵使眼色,亲兵急忙跑过来又递本子又递笔。
安文当然知道将军本来的意思,也知道兰波儿小姐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里,何止仅有崇拜二字。但寒歌在前,他也乐得顺着大将军的意就坡下驴,急忙接过来签下名字。
“好了,签名也到手了,快回家去吧!”将军一个劲冲女儿使眼色,“我们接下来要讨论国家大事,你就不要跟着凑热闹了。”
“是,父亲。”兰波儿小姐乖巧地一礼,退了下去。
转身之后,满眼失望与哀愁。
寒歌冷笑一声。
一边向城里走,安文一边问起了这边的情况,兰斯有些兴奋地介绍了起来。
如罗英所说,一开始的攻势极为顺利,艾莱克的支援军和晨星军携手,利用安文提供的渡河点搭建了浮桥成功渡河,很快就收复了沿何一带的村镇,一步步逼近三城。
那时,兽神族便开始收缩防线,果断地放弃了所有的村镇,把力量集中于三城之中。联军攻打,兽神也曾出来迎战,在吃了大亏后便立刻打起了防守战。而不久之后,大批的兽神将在四头兽神王的带领下,渡海而来,战事便陷入了焦灼之中。
“兽神族中有海族吗?”安文问。
兰斯摇头:“从没听说过。甚至连水族,都是这次大战第一次出现,数量也不多。”
“那它们如何渡过大海?”安文问。
“靠魔族的魔法和大船呗。”兰斯说。“过去不见有水族兽神,估计是魔族没有发明出运送它们用的魔法。”
安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在黎明堡只停留了一天,安文的队伍便再度出发,一路向着战场而去。为了避免再受到那种令人疲惫的欢迎,安文重新定了行军路线,一路绕着城市而行,总算是安安静静地来到了前线。
昔日的前线,如今却已经是后方,军营也只剩下了一座,也只是负责传递消息和给养。安文一到,守军就紧张起来,急忙列队欢迎,安文摆了摆手,示意只想赶快到前线去,军官急忙安排人将队伍带到了上游浮桥处。
那里有两支军队负责守卫,见到安文,战士们一个个都兴奋无比,护送着安文的队伍过了河后,说什么也要一直送到前线,被安文婉拒了。
“你到哪里都挺受欢迎啊。”寒歌说。
“高不高兴?”安文问。
“我为什么要高兴?”寒歌撇了撇嘴。
“自己的男朋友这么受欢迎,为什么不高兴呢?”安文笑。
“‘男朋友’是什么意思?”寒歌好奇地问。
“这个……”安文有点尴尬。
寒歌冷笑:“看你那胆子。有胆子做事,却没胆子说。是不是情人的意思?”
安文红着脸嘿嘿地笑着点头。
寒歌横了他一眼,转头望向窗外。
“那里有村子啊。”她说。
“上一次来这里时,一切就都是从这个村子开始的。”安文望了过去。
队伍离村子越来越近,村里有一些孩子跑了出来看,有胆子大的跑到路边,好奇地打量着那辆豪华的马车。
“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指着车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那不是那位哥哥吗?”
旁边的孩子一脸羡慕地望着他,有人悄声问:“你认识车里的人?”
“认识呀!”少年点头,“他……他在我们家里吃过饭呢。”
“吹牛!”有几个少年不屑地撇嘴。
“那都是大老爷,会到你们家里吃饭?”
“我没吹牛!”少年气愤地说,“我过去胆小,现在胆大,就是因为他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勇气!”
“吹牛,就是吹牛!”几个少年哈哈笑着起哄。
少年愤愤地咬了咬牙,突然追着车子跑去,一边跑一边挥手:“大哥哥!”
那些孩子都看呆了。
“他要找死吧?”
“那些人都好凶,会杀掉他吧?”
马都骑在马上,见有少年奔来,皱眉望过去。武士的眼神如刀,令那些孩子们心头一震,有胆小的甚至嘴一咧,眼看就要哭出来。
少年也被吓了一跳,但一咬牙,还是往前追着。
“停车。”安文在车里挥了挥手,示意队伍停下,然后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小虎?”他远远地挥手问。
“是我啊!”王小虎兴奋地大叫。“大哥哥,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安文笑着迎了上去,一把将少年抱了起来,“看起来比过去要壮实了一些呢。”
“一直在锻炼。”王小虎红着脸说。
远处那些孩子呆住,那几个起哄的少年看得呆了。
“他……真的认识车里的大老爷呀?”
“王大哥和王大嫂还好吗?”安文放下王小虎问。
“好呢!”王小虎用力点头。
“大哥哥,还去我家吃饭吗?”
“等我回来时再去吧。到时,会带给你们好消息。”
“那我等着!”
孩子们远远地看着这一切,一个个羡慕得不得了。王小虎和安文挥手告别后,挺胸抬头地走向孩子们。
“大哥哥说了,等他回来,还到我们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