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眼睛红红的,她双手握着匕首,誓要取了眼前这个杀人凶手的性命。她把匕首用力下压,刀尖却只是一点一点极为缓慢地朝着铁面人的脖子接近。是啊,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对方一只手,便架住了她两只手的攻击。
这种情况,对凌玥而言是十分不利的,因为对方不止一个人,他还有好几名下属,没错,是七名,我一眼便数了过来,这七名下属,每人手中都有枪。他只需拖住几秒钟,就自会有子弹助他脱困。
我冲了过去。
不是朝铁面人,而是朝着他的那群下属。他们距我不远,也就几大步的距离,在他们瞄准凌玥之前,我便飞身跃起,直踹向离我最近的那一位。
可能是有一些冲动吧!毕竟,对方是一群拿着武器、杀人不眨眼的恶徒。但我实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凌玥去死,我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置换她的生命。
或许,在我决定冲向他们的那一瞬间,我就没有想过自己能活下来。
其实,面对当时的形势,我别无选择。即使没有个人的情感因素,我想我也会冲上去。因为无论是凌玥杀死铁面人,还是铁面人一伙杀死凌玥,作为凌玥的同伴,我们都不可能全身而退。而且,在佣兵们冲进仙人洞,面对无辜的蓬莱百姓一通扫射时,我便知道,以他们的冷血和滥杀,是不可能放我们这些人活着离开的。他们之前没有动手,是因为有龙神的牵制,让他们无暇应对太多。倘若他们除掉了龙神、除掉了龙女、除掉了蓬莱一切对他们有威胁的存在,下一个面对枪口的,必然会是我们。与其等死,倒不如放手一搏。
凌玥选择这个时候主动发起攻击,除了为祖父报仇之外,是不是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那名凶徒的枪对准了凌玥,却猛地觉察到一个人影在迅速接近自己。为求自保,他转过身,枪口朝向人影,但还没来得及放,便被腾空一脚踢得跌飞出去。
人在舍出性命的情况下,潜力是无穷的。
我一击得成,却不敢稍停,立刻挥拳砸向另一位凶徒的下颌。我必须保持进攻的主动权,因为此刻凶徒们的枪口全都朝我转了过来,哪怕其中有一把枪开了火,恐怕我都要去见阎王。所以,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贴近并制住这名凶徒,以此作为护身的筹码。
他的个子比我要矮着半头,身躯瘦弱。这也是我选择他作为突袭目标的原因。然而我似乎打错了算盘,他的功夫似乎并不像他的长相这般弱。他非常灵活,持枪的双臂往上一抬,便护住头脸,硬抗下了我的拳头,并趁我近身的同时,抬膝朝我裆部踢了过来。
招式娴熟,下手阴损,我竟然选择了这样的一个对手。
我若选择躲避,势必会与他拉开距离,到时候就会有许多枪弹往我身上招呼。而且,我也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耽搁。所以,情急之下,我也抬起了膝,朝他的膝盖迎了上去。
两相触碰,一阵骨裂般的疼痛传来,令我几乎叫出声来。他也好不到哪里,“嗷”了一声,身子一晃,几乎站立不住。但我和他是有本质区别的,他是在搏斗,而我是在玩命。
我忍住剧痛,一拳捣向他的肚腹,他痛哼一声,身体弯了下去。我勒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身体护在自己的身前。
事情其实发生的很快。从凌玥扑倒铁面人,到我飞身踹向凶徒,再到此刻以凶徒为质,也不过瞬息之间罢了。于我而言,却似在鬼门关前徘徊了良久。
我抽出凶徒腰间的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要挟他的同伴们放下枪。然而,他们一动不动,只是冷冷地用枪指着我们。
我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告诉他们若不遵从,便杀了他,却听他们中有人发出了一声冷哼。
是那个扛着火箭筒的黑牛,他冷哼之后,只说了一个字:“杀!”
和这些凶徒比起来,我真的太天真了,他们是不会因同伴的生死而受制于人的。
一连串的子弹出膛声,我以为自己的生命会终结于此刻,转眼却发觉那些子弹并不是由佣兵中射出的,而是来自我的身后,并射向了佣兵。
是二蛋和龙壮。
他们每人手持一把冲锋枪,抢先于佣兵之前发起了攻击。他们的枪,是从之前丧生的佣兵身上捡来的。这是我们事先商定好了的,由我去吸引注意力,他们两个去拾捡武器,否则,赤手空拳,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他们没有使用过枪,这些真材实料,他们甚至没有见识过。这种威力巨大的冲锋枪,后坐力是同样巨大的,他们头一次用,难免会失了准头,不过,能够顺利将子弹发射出来,已经很是让人欣慰了。
子弹没头没脑地呼啸着朝凶徒们飞去,虽然命中率有限,但震慑力是很大的。两名凶徒倒霉,躺在了血泊之中,其余人则吓得四散而逃,各找掩体躲避。
混乱间,我砍翻身前的人质,然后也迅速地朝着洞壁一侧的岩石躲避过去。说句实话,我很担心身后这两位二把刀的手儿将我误伤。
在我找好掩体的同时,凶徒们也躲入了岩石后面,他们将枪口从岩石后探出来,朝二蛋和龙壮回击。
他们的子弹狠、准、稳,一旦缓过手来,二蛋和龙壮便立时被压制了下去。好在他们提前料到了这一点,已各自就近躲到了岩石背后。
子弹密密麻麻地打在岩石上,掀起了一阵白烟。
二蛋和龙壮被对方的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我在侧方却干着急插不上手。我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趁乱抢下一把枪来,但仔细寻思,刚才分秒必争,根本也容不得功夫去抢什么枪。此刻手中一把短刀,在双方热兵器的交火中,只有观战的份。
对方火力虽猛,一时却也无法对二人造成伤害。不过,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黑牛站了起来,他扛着火箭筒,在同伴的火力掩护下,瞄准了对面的龙壮。
“不!”我惊呼一声,匆忙间,起身将手中的短刀用力朝他甩了过去。
凶徒们没有料到我的攻击,立时有人将枪口对准了我,但我已经快速蹲下了身子,子弹打在我藏身的岩石上,飞溅起的碎渣盖了我一脸。
短刀准确地命中了黑牛的胸膛,然而,他的手却已提前扣下了扳机。
火箭弹呼啸而去,“轰”的一声巨响,将龙壮身前的岩石炸得四分五裂,强大的冲击波,将他炸得高高飞了起来,身在空中,便有连串的子弹射进了他的身体。
“龙壮!”
他重重地掉在地上,像一个布满破洞的包袱,大片的鲜血,围着他的身体流淌,他再也一动不动。
这一瞬间,我的大脑中一片空白。我看到二蛋骂骂咧咧的,把枪架到岩石上疯狂地朝凶徒们射击,全然不顾密集的枪弹在眼前开花,直到打光了全部子弹;我看到凌玥终究敌不过铁面人,被对方打翻在地,却只是满眼热泪地望着龙壮倒下的方向;我看到铁面人拔出了短刀,骂了句什么,随后将刀高高举起,直朝凌玥劈了下去。
我赤手空拳,二蛋有枪无弹,没有人能够再阻止这一切。
一切都结束了吧!
然而,短刀未能落下去,而是停在了半空,因为铁面人突然发现,任凭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撼动这柄短刀分毫。他诧异地抬起了头,望见一只布满鳞片的巨大利爪,正紧紧地捏着自己的刀头。
这便是火龙使者吗?
它倏忽间出现在了洞中,速度快得就像一道闪电,直到它停稳身子,我们才看清了它的模样。它的头有八人抬的轿子那般大,身躯有十间屋子那么长,手爪像八仙桌子面一样宽,雄然站在洞中,令周围的一切都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它头生双角,眼似金盆,阔口獠牙,与传说中龙的模样倒真有些神似,却又多了几分戾气,少了几分祥和。它浑身上下生满了鳞片,那些鳞片有盘子大小,在金乌石的照耀下,散发着金红色的光泽。
龙女骑在巨龙的颈上,脸色有些苍白,将火龙使者从沉睡中唤醒,她定然极大的透支了体力。
巨龙三爪踏地,另一只爪扬起,轻轻松松地便夺下了铁面人手中的短刀,抛的远远,然后又张开巨口,直朝铁面人吞噬下来。
铁面人早已吓得呆若木鸡。巨龙的出现,完全超乎了他的认知范围,任他久经沙场,也全然乱了方寸,只眼睁睁瞧着那血盆大口,朝自己兜头盖脸而下。
是啊,对方实在太大了,即使他想反抗,又怎能反抗得了?
“龙!”一声呼唤,是龙女。
她伏在巨龙颈间,伸手轻轻抚摸着巨龙脑后的鳞片,温柔得就像一位母亲。她轻轻说道:“龙,你有千万年的修行,切不可因区区小人,而再造杀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