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一色隐匿身形,一路跟随九公主的车队而去,偶然在一家房顶上落脚时,瞧到了一只蜷缩着晒太阳的黑猫,上前一把捞起,身形毫无停滞,追着尊贵惹眼的马车而去。
中途寻了个时机,将黑猫放跑,冲进了护卫马车左右的侍卫、婢女中,引发骚乱,言一色趁机钻进了马车内。
车内,柔若无骨的九公主正躺在内置的软榻上闭目养神,一旁的贴身宫女正跪在她脚边,手中晃动着团扇为她送凉。
言一色出手无声无息,先后点了两人睡穴,手上动作快地几乎没有时间差,二人昏过去前谁也没有看到她的脸。
言一色丝毫没有耽搁,朝九公主的衣襟伸出了手……
待从头到脚都和九公主相差无几后,言一色先解了她的穴,再用催眠术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最后一抬手,劈在她后脑,让她完全睡了过去。
言一色从软榻上下来,走到昏在地上的大宫女佳梦面前,揪着她的衣领将人拎着坐起,同样解了她的穴,待她转醒才恢复意识时,将自己那张‘九公主’的脸凑过去。
佳梦是近身伺候九公主的大宫女,对她的狠毒深有体会,恐惧刻在骨子里,猛地瞧见那张让她看了会做噩梦的脸,下意识就要尖叫。
‘九公主’甩手就将她扔了出去,身子飞出马车外,滚落在地。
“啊!”
佳梦摔的头晕目眩,半天都没爬起来。
而马车外头跟随的侍卫和婢女,冷静地停下脚步,对九公主动不动就处置身边婢女的举动见怪不怪,再加之知道九公主会武,丝毫不怀疑她能将一个人扔出马车外有什么异常。
马车内传来‘九公主’阴寒冷漠的声音,“知错吗。”
佳梦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好,“奴婢知错!奴婢不该……”
她话音顿住,想了想,才翻出脑中断片的记忆,“在给公主打扇的时候不专心!求公主责罚!”
马车内的‘九公主’许是见她乖顺,未再苛责,“别上来了,在外头跟着走。”
佳梦如蒙大赦,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谢恩,而后站在了婢女的队伍中。
“走。”
‘九公主’一声令下,车队继续向宁王府驶去。
……
“公主,宁王府到了。”
马车停在宁王府正门,佳梦上前靠近马车,小心翼翼地禀告道。
没过一会儿,‘九公主’便踩着凳子从马车上下来,身后的两层帘子皆落的严严实实。
佳梦先行一步,到府门前叫门,跟在她后头慢了几步的九公主忽然停下步子,扭头吩咐簇拥着马车的侍卫和婢女,“马车内不用人进去收拾,本公主不喜你们的气味脏了本公主的地方……都清楚?”
“是,公主!”
‘九公主’娇纵地哼了一声,继续朝宁王府大门走去,走着走着,忽然听见马蹄声从左侧传来,眼角余光看去,却是四人四骑朝这边疾驰而来,为首一个她认识,是宣平侯府的祁东耀,身后跟着的是他的贴身侍卫,与他并排而来的男人,一袭银灰简朴的衣袍,器宇轩昂,丰神俊朗,一张脸长的很是不错,身后跟着的也是个仆从模样的男人,她不认识。
‘九公主’对宣平侯府的耀世子一向爱理不理,只定睛瞧了他们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扭头,大步朝府门走进,她可是急着去探病的人!言五公子是她爱的如痴如狂的男子!她现在没功夫理会别人!
想着,‘九公主’又加快了脚步。
她不想多看别人,但有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为止。
不远处,骑在马背上穿银灰衣袍的男人握紧了手中缰绳,因用力过大,都快把缰绳碾断碾烂!
到了府门口,一行四人勒马停下。
祁东耀当先翻身下马,落地后第一眼就是去看穿银灰衣袍的男人,正要招呼他进府,忽见他眼帘垂着,黑色瞳孔幽冷寒光,周身流转的气息里有几分躁意。
祁东耀心下一凛,这是怎么了?本是一身波澜不惊的人,竟突然……来了情绪?
“玉兄,宁王府到了。”
玉叱觉眸光一晃,神思尽敛,抬了抬眉眼,云淡风轻地从马上下来,他身后的黑衣随从也随之下马。
有祁东耀那张脸在,玉叱觉等人顺利进了宁王府,往了闻院走去。
……
了闻院内,紧闭的正房门外,言序身边的四个婢女看着面前的‘九公主’和她身后的大宫女佳梦,如临大敌,大气不敢喘。
想见言序却被挡住的‘九公主’双手抬起,缓缓抱胸,脸上的神色愈发冷邪,不怀好意,嘴里磨着牙,呢喃着菡萏刚才说过的那句话,“卧床昏迷还没醒啊……”
菡萏脸上维持着沉静之色,心中祈祷着,九公主能识趣一次,知难而退,莫要硬闯自家公子的地盘。
而事与愿违,她听到了‘九公主’执着的声音,“这和我想看看他,不矛盾啊?他睡他的,我看我的,哪里不行?”
‘九公主’笑容阴冷,目光不善地盯着菡萏,“你说,哪里不行?”
菡萏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她知道九公主一向不喜近身伺候她家公子的婢女,尤其是她这个领事大婢女,每次见到她,态度都很凶狠,言语神情间都流露出一种想除她后快的感觉!
此时此刻,这种感觉尤甚。
她毕恭毕敬道,“奴婢只是传达公子的吩咐,在这里拦住公主也是不得已,还望公主宽恕。”
话落,为尽快打发九公主走,她咬了咬牙,来了一句强横的话,“公主若执意擅闯,后果……自负。”
如菡萏所料,‘九公主’听到她这话后,果然怒了!
就见‘九公主’姣好的面容上满是讥笑,二话不说,怒气冲冲往房门口走。
佳梦担忧地大喊,“公主,您别冲动!”
菡萏向另外三个婢女使了眼色,四人齐齐退开,让出了房门的位置,免得被九公主打伤。
‘九公主’眼瞅着再进一步,就能抬手推开房门,忽然,不知哪儿来的一阵掌风,打在她腹部,将她打飞了出去。
“啊!”
伴随着她的尖叫,天空中划过她的倩影,演绎了一条抛物线的轨迹,最终,朝着地面摔下去。
而好巧不巧,她即将要掉落的空地上站着祁东耀和玉叱觉,两人早在听到尖叫声时就已停住了脚步,默契地抬头远望,就见天上一个身影在飞快地朝他们砸过来。
祁东耀认出了她是‘九公主’,压根没接人家的意思,反而故作东张西望,还转身朝一侧走了好几步。
九公主一定是被言小五的人打飞的,他和言小五可是好兄弟,怎么能插手他的人教训她?
可恨可气眼睛长在头顶的九公主,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祁东耀是躲了,但玉叱觉没躲,不仅没躲,他还往前多走了一两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正好被掉落的‘九公主’砸中!
“啊——嗯……”
‘九公主’把他扑倒在地,不可选择地拿他当了人肉垫子,划破天际的尖叫声,也在她压在玉叱觉身上后戛然而止。
‘九公主’完美展示了她性格中‘唯我独尊’的一面,砸到人了也甚是心安理得,不仅不起来,连一句关切问候都没有。
她就静静压在人肉垫子身上,抬手捂了捂脸,似是被砸懵了需要缓一缓。
而旁边,看到两人双双倒地这一幕的祁东耀和玉叱觉随从,齐齐黑了脸!
祁东耀几个大步上前,要把‘九公主’拉起来,却见玉叱觉甩了他一个冷冽的眼神。
随从也看到了,心下一霎惊异不定!
祁东耀停住脚步,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九公主’撑在玉叱觉胸口,翻坐到地上,两手揉了揉眼睛,抹了把脸,眼底蹿起怒火,猛地起身,脚尖一点,飞回了正房门口。
竟是看也没看被她砸中的人是谁!
玉叱觉面无表情,深幽的黑色瞳眸里仿佛起了一层冰魄寒意结成的雾,朦胧一片,难窥探他任何情绪。
他不慌不忙地从地上起身,一举一动,有着说不出的优雅从容。
“耀世子。”
玉叱觉扫了祁东耀一眼,往前走去。
祁东耀定了定神,压下心中对那个冷冽眼神的不解,迈步跟了上去,临走前,叫了一声似乎也傻眼的玉叱觉随从,“冰峰,走了。”
……
祁东耀和玉叱觉走到房门口时,正见满血复活的‘九公主’在骂人,她身边的大宫女一脸煞白之色。
“刚才是谁打飞了本公主!有种站出来!本公主要和你正面打一场!”
祁东耀闻言,忍不住笑着插嘴,“九公主,你认清现实吧,人家能把你打飞自然是内力胜过你,本世子觉得这一点你应当体会很深刻啊!你找人家单挑,根本是自取其辱!”
‘九公主’闻言,霎时扭头看他,漂亮清丽的脸上神色有些扭曲,怒吼,“滚!要你管!”
祁东耀早知道‘九公主’是这个反应,哼笑一声,没当回事儿。
‘九公主’眯眼看了他一会儿,冷静下来,问道,“你也来看他的!”
“显而易见。”
祁东耀颔首。
‘九公主’幽幽一笑,看向菡萏,“你家公子昏睡着呢,谁也不见,对吧?”
菡萏屈膝向祁东耀行了一礼,“见过耀世子,正如九公主所说,我家公子不便见客,要辜负世子一片好心了。”
祁东耀闻言却是笑的神秘,摆摆手,一指玉叱觉道,“我今日带了个人来……神医谷主的首席大弟子玉叱觉,医术卓绝,让他给你家公子看看,开个药!他的药方,定然比十个百个大夫的都管用!”
菡萏一愣,神医谷的人……
祁东耀见她呆愣,也不废话,大步就往房内闯,奇异的是,他推开房门,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轻而易举就走了进去。
‘九公主’瞧见,狰狞一笑,“呵呵,果然如本公主猜的那样,你家公子就是在针对本公主!等本公主进去跟他算账!”
她提着裙摆小跑进房内,这次,没人再将她打飞。
佳梦急匆匆跟了过去。
玉叱觉在最后,不疾不徐走了进去。
……
房中,脸色苍白、中衣雪白的言序临窗坐在轮椅上看书,腿上盖着一条毯子,乌黑墨发未束,尽数披散在身后,黑与白缠绕相交,至极的简单,至极的冷酷。
‘九公主’赶上最前头的祁东耀,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将他甩在自己身后,一个人强势出现在言序面前,抬高下巴,语气里三分怒意七分委屈,“序哥哥,你竟然不让我见你,还让人对我动粗,太过分了!”
言序的书册拿的很高,完全挡住了他的脸,听了‘九公主’的控诉,他一丁点反应也没有。
‘九公主’脸色一沉,好似终于觉的脸上挂不住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道,“你当本公主真的一点尊严都没有,被你嫌弃被你的人打,还稀罕出现在你面前吗!要不是太子皇兄的命令,我早就扭头走了!”
言序捏着书边的手一紧。
祁东耀和玉叱觉站在‘九公主’身后,前者一脸能听大事的兴奋,后者神色寡淡,瞧不出任何情绪,冰峰垂着头,沉默恭敬地站在他身后。
‘九公主’望着言序冷笑,“你昨夜带回府的那两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在意的……我想知道,太子皇兄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