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民前,寇英杰既然看出了对方黑衣人的功力门路,心中也就自然而然的有了主见。迎着黑衣人袖上功力,寇英杰身子滴溜溜打了一个转儿,他身子方自划开的一瞬,只觉得空中一物奔过,足足滑出了两丈以外,紧接着有如闷雷般的发出了一声轻震,端的匪夷所思,奇妙之极!
这种聚气成形的功力,武林中端的还不多见,黑衣人一招出手,倏地扬动一只瘦若鸟爪的怪手,瘦躯伸缩之间,有如拍岸的浪花,整个人身变成一种弧度,直向寇英杰扑过来。
寇英杰容他的一双手几乎已经抓在了自己身上的一刹那,霍地向右再次闪开。
休看他这轻轻的一闪,如无强大功力为后盾,万万不足为功。盖因对方在出手之先,已运用无形的内力紧束在他身侧左右,虽是一闪之微,如无足以抗衡对方的功力,休想如意施展。
黑衣人这第二式出手,显然又落了个空。象是猛虎般的一个倒剪,黑衣人嘴里发出了沙哑的一声轻啸。
一连两招落空之下,他已经发觉到对方这年轻人的功力微妙,心中大为吃惊,借着这一势反剪,他已落身于丈许以外。
脸上笼罩着极度的惊吓,黑衣人身子霍地向下一矮,两只长臂一前一侧,笔直的伸展开来,算是拉开了他出身的门户。
寇英杰肩头再闪,猛把身子快袭了过来,身子向下一落,显然已闯进了黑衣人封锁的那个气圈之内。
黑衣人扎下的身子,顿时前后摇荡了一下,脸上带出了痛苦之色:“小子,你……”只说了几个字,他不得不闭上了嘴,隆起的腹部,随即剧烈的起伏起来。
“老小子,你吃到了苦头了吧!”寇英杰面不改色的冷冷笑道:“这还只是一个开头,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在双方力道硬接互抵的当儿,寇英杰徐徐的又向前踏进了一步,黑衣人前凸的身子忽然向后弯过来,那副样子,像煞一只大海虾。
寇英杰虽不曾向对方出过一招,但是这种纯实内力的较量,更具十分的气势,那是丝毫也不能取巧的。
黑衣人虽是用出了全身功力,却仍然不能相持多久,就在寇英杰身子再次踏进之时,他已挺不住猝然向后倒了下去。
如果单纯就较量武技来说,黑衣人显然已落了下风,可是就此服输,他万难甘心,也没有脸回去交待,是以借着向后一倒之势,蓦地一个快速的疾转,直向着寇英杰身边切到。
寇英杰早已料到了他会有此一手,就在黑衣人骤如旋风的切式里,整个身子风摆残荷的向外一闪,黑衣人的一双手,其势若刀的自他身边落了下去。
一招卖空之下,已把整个半边身子露了出来。黑衣人想是发觉了不妙,怒啸声中,他拧身飞足,陡地飞右足直向对方面门踹了过来。一股极大的风力,随着他踢起的脚底,向着寇英杰面门之上猛逼过来。
这一手“旋风弹腿”,尤其在此时此刻,才更能见出败中取胜的威力。
黑衣人这一招踢脚,称得上阴狠之极,借着旋身弹腿之便,瘦长的躯体猛可里向下一折,一双瘦手配合着他下弯的身子,陡地扬了起来,两只手活似一对钢钩,一上一下,直奔寇英杰上胸下腹猛抓了过来,似乎所有的优势都被他占全了。
从双方一开始动上手的当儿,就只是黑衣人一个人出手动招,寇英杰似乎只在闪躲招架,设非深知武功妙谛者万难看出其中究竟。
在黑衣人狂风骤雨般的攻势里,寇英杰伟岸的身子蓦地向后倒了下来。
乍然看上去,他象是被黑衣人那只踹起来的脚尖踢中了,即使没有踢中,也势必将要踢中。而黑衣人那一双探出的怪手,看起来更是厉害,在黑衣人的双手一脚之下,寇英杰的上、中、下三处要害,全都掌握在黑衣人毒招之下。
看到这里,就连亭子里的成玉霜,也由不住吓了一跳,蓦地站起身来。
绝妙的招式必欲在绝妙之境才得施展。
黑衣人如非稳操必胜,万万不能象眼前这样出手,在他跃身飞足之际,已料定万无一失,是以手脚上贯足了内功劲道,掌出腿飞,真恨不能将对方立毙当场。
天下事每多出人意料,眼看着黑衣人的手脚双双得势,蓦然间一股奇热气息,由寇英杰身上传出来,黑衣人只觉得手脚上一阵子发麻,不容他第二个念头兴起,寇英杰就象是一尾扬波而起的大鱼,斜窜而起。一种他生平从来也不曾领受过的感触——手脚虽然双双命中,只是却象是抓击在一个极富弹性劲力的气垫上,非但难收预期的效果,整个人身,更是不由自主的被这种劲道反弹出去。
这股子力道,由于出手人用力至剧,反弹得也就更为劲猛,一时间眼看着他身子球也似的弹了出去。
黑衣人再也难以保全他的悠然神态,身子刚一落下来,足下一连两个踉跄,噗通!坐倒在地。
对他来说,这种羞辱简直难以承受:“好小辈!”嘴里厉吼一声,倏地跃身而起。只是对方那个年轻的敌手,已不再容他有所异动,身子一闪,如影附形般的偎了上来。在黑衣人根本还来不及转动任何念头之前,寇英杰的一只手掌,已经按在了他的前胸之上。
一种巨大的力道,陡地由他心坎上强自攻入进来,给黑衣人的感受简直是非同一般。
那一腔苦练经年的护身之炁,似乎在方一与对方这股劲道接触之初,顿时为之瓦解冰消。寇英杰的手掌,更像是一只巨大的吸盘,从此而发出的巨大吸力,竟使得黑衣人动弹不得。眼看着他身子触电似的起了一阵急剧的颤抖,那张尖削瘦脸上所显示的痛苦,更是无以复加。“你……掌下……留情。”说了这几个字,全身已不禁抖成一片。
寇英杰冷笑道:“大胆狂夫,无故上门欺人,饶你不得!”话声一顿,正待一掌推出,猛可里人影一闪,成玉霜飘身近前。“且慢!”嘴里说着,她的一只纤纤玉手,已经格在了寇英杰那只手腕之上。一种奇特的力道,陡地自她五指间电射而出,强而有力的阻遏住寇英杰逼向黑衣人的掌势内力。
寇英杰一怔道:“前辈莫非还要与这等人讨命不成?”
成玉霜目光一转,向他暗施了一个眼色,遂道:“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任他去吧!”
寇英杰心知必有缘故,当时也就不再坚持,冷冷一笑,向着黑衣人道:“看在这位前辈分上,暂时饶你不死,下次再要犯在我的手上,可就没有这么轻松!”话声一落,那只按在对方前胸上的手掌微微一抖,黑衣人倏地身形一震,向后退开。他身子一连向后退了三四步,才得拿桩站稳,那张瘦削的脸一时变得通红,只见他上胸一阵起伏,情不自禁地涌出了一口鲜血。
成玉霜见状面色一惊,遂向黑衣人冷叱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想死么?”
黑衣人聆听之下,大梦初醒似的一惊,倏地拧身纵出丈许以外。心里这一口忿怨气,无论如何难以下咽,身子纵出去又转过来,冷森森地笑了一声,他手指向寇英杰道:“小辈,你报上个万儿……听听,老夫忘不了你!”
寇英杰毫不犹豫的报出了名姓。
黑衣人重复着把寇英杰三字念了几遍,狞声道:“姓寇的,今天晚上算你厉害,打人一拳,防人一脚,早晚我们还会碰面,那时候老夫将要连本带利的向你讨个公道。”
寇英杰冷笑道:“寇某随时候教,只是老兄你是否还有这个能力,可就令人怀疑了!”
黑衣人浓眉一挑,正要反唇相讥,忽然神色一变,不禁面现惊惧,惊声道:“寇小辈……你……”
寇英杰凌声道:“你已为我五行真气伤了肝脾,为保命计,今后却是不得妄动肝火,切记,切记,否则五气分岔,哪怕是华陀再世,要想保全阁下性命,也是难比登天!”
黑衣人聆听之下,更不禁大吃一惊,怒火一牵,顿时触及伤处,只痛得全身一阵颤抖,一股冷飕飕的寒气,直发五内,猝惊之下,这才知寇英杰所言不虚,一想到五气分岔的后果,禁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哪里还敢妄动无名!当下强压一腔怒火,忍住焚心般的痛楚,手指向寇英杰道:“好……小辈,老夫不报此仇……誓不为人……金砖不厚,玉瓦不薄,咱们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成玉霜见状一声叱道:“边老二,你给我站住。”
黑衣人原本已转身待去,忽然回身站住,面现惊异的道:“你……是哪个?何以知道老夫姓氏?”
成玉霜冷冷道:“岂止是你的姓氏,就连足下大名出身来路,我也是一清二楚。我且问你,你可是人称‘黑鹰鬼见愁’的边威——边老二么?”
黑衣人神色一慑,冷森森笑道:“边某人二十年不履中土,竟然会被你看破行藏……你这女人……”
成玉霜倏地目射精光道:“不得无礼!”
被称为黑鹰鬼见愁的边威,顿时住口无声。他刻下已是惊弓之鸟,被整得锐气全消,成玉霜一叱之下,他只当对方又要出手,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睁着一双失神的眸子,频频向对方打量不已。
“边老二,你可不要不知好歹!”成玉霜向前走进了几步,一片气势,直向被称为边威的黑衣人身前逼到。
这番情景,顿时使得黑衣人大吃了一惊,这才知道敢情这个未曾出手的妇人,原来也不是好相与。
原来武林中虽说高手如云,能够练成“气机内炁”之人,却是绝不多见。
这类人动手制敌之先,往往以此成形气炁形成一种探敌的先驱,对方如果不堪其匹,根本无须出手发招,只在那股先驱的无形内力上,已大见狼狈而俯首称臣了。
那黑鹰鬼见愁边威,如果在负伤之前,或可心存不服,放手与对方一拼,只是眼前情形之下,哪里还敢心存侈想,由是在对方这股无形气势冲体之下,顿时不克自持,身形大大摇动起来。
所幸,成玉霜并非是真心向他出手,只是要他略知厉害而已。
果然,边威那双眸子里,情不自禁地现出了畏惧神采。
成玉霜看看他微微颔首道:“边老二,你虽然嘴里不说,我却是对你的来意一清二楚,白马山庄有今日之寇少主坐镇,未来声势更要高过昔日之郭大王,令兄果真心存异图,你不妨劝他早些打消这个念头的好,否则的话,他必当后悔无及!”
黑鹰鬼见愁边威怔了一下,阴森森的道:“边某有眼不识泰山,足下又是哪个?”
“哼哼!”成玉霜脸上带出了一抹微笑,只是给人的感触,却是发自骨子里的冷笑:“你也许不记得我了,只是令兄边震,却与我昔年有过几度交往。”
这几句话,非但使得黑衣人边威神情一惊,即连一旁的寇英杰也是一惊之后,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成玉霜何以会忽然阻止自己对此人的猝下杀手,原来对方之兄,即是目下声名显赫几与铁海棠齐名的黑衫客边震。
俗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自己刻下正是势单力孤,面对大敌而未卜胜负之际,自是不宜再结交大敌,尤其是象黑衫客边震这类极凶至狠的黑道高手,更是不宜招惹。
这么一想,寇英杰不禁暗自庆幸,总算当时未曾施展煞手,伤了对方性命,否则这个梁子,可就结得更深,势将无法化解。话虽如此,有此一闹,日后亦难望与那黑衫客边震彼此相安。大敌未去,又来大敌,自非是好兆头。寇英杰虽说身怀不世奇技,但绝非一般有勇无谋,所谓“暴虎凭河”之辈,这么一想,也就闷不吭声,暗暗责备自己遇事不够沉着老到,对于成玉霜的有心化解,大是心存感激。
黑鹰鬼见愁边威乍然听见对方报出了其兄姓名,以及一番说白之后,不禁气焰更为消沉,只是表面上却不得不作出一番做作:“且慢……”他冷冷一笑道:“家兄亦同在下一般,二十年不履中土,足下与家兄何能结识?这倒要请女朋友你赐告其详了!”
成玉霜冷笑道:“过去的事情,还提他干么!你不妨回去对令兄说,就说当年芦花河曾经助他一臂之力,并承他时常挂齿称谢的一个妇人,向他出言问候就是了。”
黑鹰鬼见愁边威顿时神色一呆,嘴里啊了一声。“你……莫非足下竟是当年人称‘玉手金花’的成玉霜女侠吗?”
一抹感伤,浮现在成玉霜脸上,微微一笑,她略略颔首道:“你猜对了。我就是成玉霜……难得你还知道我这个多年不曾听人道及的绰号!”
边威先是一呆,继而睁大了眸子,紧接着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深深一礼道:“郭夫人别来无恙!当年芦花河事,如非夫人赐与援手,家兄与二弟子,必遭不测。此事家兄多年来一直道及,心存大恩待谢。边威当时虽不在场,只是其后在五里波,也曾与家兄见过贤夫妇一面……”说到这里,脸上现出一番悔恨,深沉的叹息一声道:“只恨边威有眼无珠,居然不识恩人在场,反倒恶言相加,真正是罪过了!”
成玉霜脸上现出一番伤感,微微摇头,冷笑道:“过去之事,不提也罢,二十年毕竟不是太短时间,如非我细心观查,也是认你不出来!”
边威恨声道:“夫人要是早一点说出来……边某也不至于出这个丑了!”冷冷一笑,似愧又恨的向着一旁的寇英杰瞟了一眼,只是频频叹息不已。
成玉霜冷冷地道:“你既然这么说,我倒有几句真心话要对你说了。”
边威抱拳道:“边某愿闻其详。”
成玉霜冷笑道:“当年芦花河事后,今兄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