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座城堡,一群乌合之众,竟敢边陲坐大,问鼎中原武林……”寇英杰冷森森地笑着:“某家倒想要见识一下,身领内四堂香主之一的秦堂主到底有些什么了不起的功夫!”话声一顿,寇英杰右手轻振,一声轻啸,一口精光四烁,足足有三尺四五的特长长剑已脱鞘而出。。
风雷手秦渔顿时有如当头着了一层寒冰般的冰冷,那森森剑气,恰似一面无形而透明的罩子,把他由头至脚罩了个严丝合缝。
这时风雷手秦渔若是意在脱困,并非不能,只是他身为四堂堂主之一,身尊位高,此时此刻,休说不战而退,即使出声招讨帮手联手对敌,以他身分,亦是不屑为之。眼前情形,除了双方放手一搏之外,简直别无它路可走。
把此番情景,在肚子里略一衡量,秦渔只得把心一横,跨虎篮当胸一提:“那么,秦某候教了!”
寇英杰其实已有杀害对方之意,以对方身分之尊,剪除这样一个人,自然对铁海棠,甚至于整个宇内二十四令来说,都是一个严重的损失。
他此番出道以来,原无意多造杀孽,他更了解到一个正直的所谓剑客,绝不轻易出手杀人,然而,对付宇内二十四令这样的一个强大组织,有时候仅仅只凭着吓阻之力,那是绝对不够的。是以,他也就不得不选择适当的对手,狠心歼灭。
双方敌对之势,益形尖锐。风雷手秦渔向边侧挪开三步:“足下报个万儿吧!”
寇英杰冷笑一声,道:“无名小辈,不足一提。”
“嘿嘿!足下太客气了。”秦渔道:“跟你打听个人,不知你可认识?”
“洗耳恭听!”
“朱空翼!”
寇英杰心里一动,微微点头道:“朱大侠海天奇人,久仰之至!”
“只怕不仅仅是久仰吧!”秦渔道:“我看你二人怕是一路上的吧!”
寇英杰点点头道:“阁下猜的倒也不无道理,朱皇兄确与在下是一条线上的。”
风雷手秦渔不由打了个哆嗦,心里却凉了一半,但是越是这样,表面上却越要说几句壮胆的话。“很好!”他凌声道:“既然如此,阁下当然知道你那位朱皇兄在风雷堡没有讨到什么好,他受伤不轻,刻下只怕,嘿嘿……”
这几句话一经出口,不禁使得寇英杰大大吃了一惊,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却也是他极欲想知道的。怔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风雷手秦渔冷哼一声:“姓朱的倚赖一身武功,闯堡垒厅,与总令主过招,已然败在了总座掌下,伤势端的不轻,这件事你岂能不知!”
寇英杰心中吃惊,表面更见沉着:“铁海棠有多大本事,又岂能伤得了朱皇兄,信口雌黄——看剑!”话声出口,手中那口光华四溢的长剑,缓缓向外递出。
这种出剑的方法,看上去简直近乎于幼稚,看不出丝毫微妙所在。
然而风雷手秦渔却顿形紧张万分——由于对方出剑的缓慢,简直使他难以捉摸对方来剑的剑势从而也难以事先加以防止。是以,就在这一刻,他面色大变。他心里有数,对方这等剑势,已入剑势中极高的境界,正所谓快慢由心,端视自己的反应如何而定,此时,正是最难应付的一刻,稍有不慎,就有当场丧生之危。
就风雷手秦渔一生所会过的高手奇士而论,能够具有如此剑术功力的人,似乎只有一个铁海棠,眼前这个丑汉子,显然就具有与总令主同等的功力。
这一惊,不禁使秦渔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里暗忖着不好,说不得足下向前一跨步,一双跨虎篮陡地向上一提,用交插提篮手一式,去锁对方手上的那口剑。他虽然这么出手,却也知道自己这一手实难奏功。
果然一念未完,就只见眼前的这个丑陋汉子,身形一个疾转,快若旋风的已到了自己右侧方。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寇英杰身子一经转过的同时,手中剑光芒大盛,闪出了匹练也似的一道长虹,猛地改手直向着秦渔背后劈来。
一股极猛复尖锐的风力,陡地向着秦渔背后劈到。秦渔只觉得剑气凌厉,为自己生平所仅见,速度之快更不容自己抽招换势。这种情形,虽说是他早已提高警觉,兀自使得他有变生肘腋之感,张惶之中,左手跨虎篮倏地卷起来,横着向对方剑上撩去。
只是他实在难以迎架住寇英杰那么狠厉的剑势,耳听得呛啷一声脆响,迎着对方那口长剑落下的势子,自己手上的跨虎篮,顿时被斩劈成了两半。
饶是这样,风雷手秦渔仍然不能逃过眼前这一剑之劫,随着寇英杰落下的剑势,哧的一声,秦渔登时背上开了尺许长短的一道血槽,足有寸许来深,一时皮开肉裂,热血四溢。
风雷手秦渔早已吓了个魂飞魄散,足下一跄,直向前面倒了下去。
像他们这类高手,无论身处何境,都有一套应急之策,这时身子已经倒了下去,其实却蕴藏着一手败中取胜的厉害绝招。
当此要命绝顶的一刻,风雷手秦渔倒向地面的身子,猛可里一个快速的滚翻,把握住这一瞬滚动之势,右手跨虎篮,蓦地向外一递,哗啦一抖,这一手称得上绝透了。
原来他这跨虎篮上绝招甚多,这时经他内力贯注,运劲一抖之下,那围绕在篮身四周的七把短刃,顿时就像是跃波直起的梭子鱼似的,一片锐风中,纷纷向着寇英杰身上飞射过来。
风雷手秦渔情知对方这个人功力较诸自己高出实在太多,尤其眼前这一刻,当得上要命关头,是以在身负剑伤的情况之下,犹自拒死力拼,紧随着右手跨虎篮的暗器出势,左掌亦紧随着向外递出一掌一一这一掌正是他成名数十年的风雷掌力。只可惜秦渔眼前身负剑伤,这一掌论形势不能发挥全力,虽说这样,他这一挥功力仍然可观。
耳听着一阵风雷声起自他手掌心里,形成一个不算太狭的角度,直向着寇英杰侧面击出。秦渔抖篮、出掌,两式杀着算得上一气呵成。
事实上这两手杀着一经递出之后,他已精尽力竭,再也没有余力施展出另外杀着了。
黑暗之中,他仿佛看见对方这个丑陋汉子,活像是一条滚动于惊涛骇浪中的巨鱼。使他惊讶的是,自己跨虎篮上所发出的那么许多口飞刀,竟然没有一口能够刺中对方身上。秦渔甚至于以为自己的眼睛是看错了,因为面前这个丑陋汉子所施展的身法,简直巧夺大地造化,说实在一点,给秦渔的感觉,那简直不是一个人,是一条鱼,一条类如巨鳗,或是巨大的鲤鱼。
因为对方有了这类形态的产生,是以那岔飞而出的七口薄刀,每一口都看似刺中对方身上,而事实上却是没有一口命中,纷纷都由对方身边滑了过去。
好像对方这个人身上具有一种无形的润滑剂似的,这些飞刀一经挨着,俱都滑脱飞开。非仅仅如此,秦渔所提聚真力的那一掌,其情况也是一般无二,甚至对方那丑汉子连衣角都不曾扬动一下,秦渔的风雷掌力已落了空。
风雷手秦渔一惊之下,三魂出窍,施出全身之力陡地一个滚动,滚出丈许以外。只见他还来不及站起身子,对方那口奇长而又其寒的长剑,已经指在了他的前心位置上。
秦渔顿时就愕住了!以秦渔之身手,竟然在对方这个丑少年手上,走了不过三招两式,就被对方制服了,其予秦渔内心的震惊,自是可想而知。
“你到底是……谁?”他脑子里实在想不出武林之中,会有这等杰出的一个少年!
“对了!”那个丑少年道:“现在我确是应该告诉你我是谁了。”一面说,他抬手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现出了本来面目。
然而对于秦渔来说,他这张本来面目仍然是陌生的:“你到底是谁?”
“你一定要知道?”
“不错!”秦渔肯定地点点头:“快说。”
“好吧,你如果知道我的名字,只怕你这条命就活不成了!”微微一顿,寇英杰冷笑道:“否则,我只须废了你这身功夫,你可以仔细想想看!”
秦渔喟然一叹道:“如其那样,你还是杀了我的好!”
“寇英杰。”话声一落,长剑轻抖,一股凌锐的剑气,直直刺透了秦渔的前心。
只有具有上乘剑术,身剑合一那等功力的人,才能凭借凝聚于剑身的气炁,杀人于无形之间。
秦渔全身簌簌地颤抖了一下,身子缓缓的向后退了两步,这一刻,他脸上现出了一种极为痛苦的表情,终于他倒了下来。
寇英杰慢慢的道:“你也许不认识我这个人,但是你应该不会忘记家师郭白云。”
秦渔岂能不知道寇英杰这个人!是他绝对没有想到,寇英杰竟然会具有如此不可思议的一身武功,聆听之下,他脸上忽然像是涂了一层胶,被胶住了。
“好小子……”他挣扎着道:“算你……有志气……这一次……你成功……成功了!”话声一辍,一口气接不上来,随即一命呜呼!
寇英杰心里未尝有一丝伤感,只是要想歼灭敌人的实力,这几个敌方的核心人物势必非杀不可!
在他与秦渔动手过招时,郭彩绫与丁氏兄弟正自厮杀的不可开交。
丁氏兄弟因为熟悉地形,又因惯于联手对敌,是以一时之间倒也看来余勇可贾!寇英杰重新戴好了面罩,身形蓦地纵起来,加入进战圈之内。
丁氏兄弟二人对付一个郭彩绫,已大感吃力,如何再能当受得了寇英杰的突然介入!是以,就在寇英杰突然袭入战圈以后,形势立刻大大的失去了均衡。
丁氏兄弟顿时步履蹒跚被逼出战圈以外,郭彩绫把握住这一刻良机,陡地一扬剑尖,用顺水推舟之势,穿剑直出,只一剑刺中在丁堂后背,总算她感念对方兄弟二人方才指点之情,是以手下无意间已留了情面,这一剑明明可以取丁堂性命,她却临时将递出的剑势向后挥了一下。
丁堂啊的叫了一声,足下打了一个踉跄,一跤跌了出去。
在此同时,寇英杰的那口长剑也向着丁浩挥撩了出去,银芒一闪,匹练般地闪起了一道银光,丁浩尚还离着甚远,已吃剑芒扫中,直直地向后倒了下来。
寇英杰赶上一步,正待挥剑向对方再次劈下,却被郭彩绫横剑架住道:“算了,我们走吧!”说罢,娇躯轻拧,已向前纵出。
寇英杰自然亦无恋战之意,当下紧随其后向外遁出。
这片地方,原是风雷堡核心基地,即使是本堡弟子,如无特殊事由,亦不得擅行闯入。是以,在形态上来说,虽然发生了这么一场不大不小的拼杀战斗,却不曾造成惊动。当然,对于少数人来说,却是难免的。
寇郭二人身子方自扑出眼前这片花圃,陡然间正面窜出了一条人影。
这人双手各抡着一个流星锤,迎着寇郭二人的来势,手上的一双流星飞锺出手,忽悠悠朝着寇郭二人脸上飞来。
寇英杰身形向侧方一个快闪,郭彩绫却身子向下一矮,双双躲过了飞来的锤势。
与此同时,二人同时伸手,只一下已抓住了流星锤上的链子,那人如何当受得住二人同时出手之力,整个身子被扯得飞了起来,噗一声,一头扎在了地上,登时就昏死了过去。
寇英杰嘴里叱道:“快走!”身形掠处,已飘出了两丈开外。郭彩绫紧随着他身后向外纵出。眼前绕着大厅四周,虽然设有阵势,但是对于寇英杰来说,却是丝毫也构不成威胁,郭彩绫亦得力于先前丁氏兄弟的接引指点,这时走起来,甚为驾轻就熟。就这样,两个人很快地已遁出阵势之外。
蓦地身后疾风袭过,一人用着低沉的口音叱道:“哪里走,打!”
两股极为细微的尖锐风力,就在这人打字出口同时,双双袭向二人脑后。
寇英杰拧身现指,二指着力,只一捏,已拿住了这枚暗器。出乎意外的,竟是一根银质细细的长针。值此同时郭彩绫反身现剑,叮一声,已将那枚飞来的银针磕向半天之上。
就是这么一下耽误了时间,只听得当头疾风扫过,一条人影已由二人头顶上掠过。
显然,这人轻功极佳,这一手腾身飞跃的功力,更是功力卓然,一阵微风,带着这人长衣下摆,发出呼噜噜衣袂荡风之声,二人方自着目,这人已立在眼前。
可是,这人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寇英杰的功力竟是如此可观,是以就在他身子方自一落之下的当儿,蓦地踉跄着一连向后退了两三步,才得拿桩站稳。
来人长衣飘飘,貌相儒雅,双目神光炯炯——正是身领宇内二十四令四堂乾堂堂主的潇湘侠隐欧阳不平。
大厅里贵客在座,弦歌不辍,而主座方面似乎已经发觉到情况不妙,才得一连出动了两位堂主。
潇湘侠隐欧阳不平,在四位堂主之间算得上是精明干练之人,一身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正因为如此,才使得他一经现身,立刻就发觉对手的不可侵犯:“什么人,大胆!”嘴里叱道,右手的描金招扇刷的一声打了开来,却用张开的扇沿,直向寇英杰咽喉上划了过去。
这一手开扇断喉的功力,在欧阳不平来说,施展得最称拿手,其功力妙处,在于扉面霍然敞开之一瞬,尖锐的内炁力道,却附于扇面边沿,其锋刃锐利,较之刀刃有过之而无不及。
欧阳不平的这一手开扇断喉动力,昔日不知折伤过多少武林劲敌高手,其实自从他投效宇内二十四令以来,平素能够由他亲自应敌的场面根本就不多,苟或亲自出手,也无不所向披靡,想不到就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竟是先后遇见了两个生平罕见的劲敌。
他这里描金扇方经递出,却已为寇英杰形若猛钳的两根手指紧紧拿住了扇锋,一股强烈的内炁震撼之力,透过骨扇直向欧阳不平猛袭了过来。
以欧阳不平数十年潜习的内功而言,当此对方功力透过的一瞬,竟然感觉到难以抵挡得住,这一震之威,竟然使得他五内频翻,其热如焚。
欧阳不平前此与朱空翼交手,也曾尝受过这种滋味,这时一经感应,立刻发觉到不妙,当下左掌用顺水推舟之势向外一封,右手施展出全力向后一收,点足退身,总算如愿以偿,将一柄描金招扇硬硬地抽了出来,尽管如此,那阵子其热如焚的劲儿,兀自在他心里面盘旋急荡,久久不能自己。欧阳不平那张清癯的脸上,更是禁不住泛起了一阵子红潮,一颗心由不住噗突突跳个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