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凯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沉默不语,肥胖的身躯颤抖着,抖落了脸上的汗水。
“我再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我的父母是在牢中畏罪自杀,他们根本无罪,哪来的畏罪?”
“我……”
鲍凯依然无言以对。
“即便他们真是自杀,也必定是受了酷刑折磨,还有你们的羞辱。”
“是对吕铁匠用了点刑,不过我给他请了医师,是他自己拒绝诊治,拒绝服药的。”
鲍凯辩解道。
“拒绝诊治和服药就死掉了,说明什么?说明你们不是用了点刑,而是用了大刑!”
“我……”
“他们的尸体呢?”
“我们城卫衙门没有看护尸体的义务呀!”
鲍凯的这句回答,城卫衙门的那位管事也曾说过。
“池国律法相关条款规定,拘捕罪犯之后,衙门有义务通知罪犯的至少一位近亲家属,可是直至他们死亡,你们也不曾通知任何人,却直接把他们的尸体烧了,这又是为何?”
吕滔愤然追问。
“这个……”
鲍凯无从辩解。
曹庆德算是看出来了,舍弃一个鲍凯不够,至少还要搭上几个城卫衙门的官吏。
以鲍凯的性子,被吕滔如此审问,要不了多久怕是什么都会招了。
“你们心里有鬼,意图毁尸灭迹!”
吕滔哼了一声,“这几日,我回来调查真相,屡受阻挠,有人在我的晚饭中下毒,有人埋伏袭击,这些都是你指使的吧?”
“不是我!”
鲍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发挥了作用,毫不犹豫的否认了。
“那是谁?”
“是……”
鲍凯的肥胖身体抖得更加厉害,“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或不想说?”
“就是不知道!”
鲍凯用官服的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哪怕跪在地上,低着头,众人也能看到他的惊慌脸色。
“我的父母虽不是被你亲手所杀,也是因蒙冤而死,你身为池国官吏,知法犯法,已是罪不容恕,还想替别人开脱吗?”
吕滔似好心的提醒道:“如果你能坦白招认,供出同伙,指证意图刺杀我的主谋,或许能保住自己一条性命。”
“我没杀人,不是死罪!”
“看来你对池国律法的了解还不如我呢!”
吕滔嗤笑道:“依照普通律法,你不是死罪,也是终生囚禁,可你是城卫衙门的官吏,是官兵,你不适用普通律法,你要受军法处置!”
众所周知,军法要比普通律法严厉很多。
鲍凯再次看了看自己姐夫,可惜没有得到任何眼色指示。
曹庆德只是眉头紧皱,不断向城守岳知芳使眼色,他想说的是,不能让吕滔继续这么审问下去。
他之前也没想到,吕滔竟然知道要用军法来对付鲍凯。
他觉得,这个毛头小子若非自己太精明,就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城守岳知芳开口了,“鲍凯,把你自己的罪行讲清楚就行。”
“是!”
鲍凯先叩头,再问道:“城守大人,下官真要受军法处置吗?”
岳知芳往老司礼那边看了一眼,点头道:“你确实是在军中履职。”
“依照军法,下官的罪行是……死罪吗?”
“嗯。”
岳知芳不能为鲍凯开脱,也没这个必要,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而已。
当然,他也能看出,此时的曹庆德只想自保。
他要让鲍凯抱着必死的决心,把所有罪责揽下,这样他就能为曹庆德开脱,旁听的老司礼也不好说什么。
他能断定,只要鲍凯愿意承担,堂中受审的曹庆安也会配合招供。
鲍凯原本紧绷着的身体,瘫了下来,浑身哆嗦,嘴唇狂抖。
“鲍凯,我来问你,关于曹庆安刺杀吕滔,你是否知情,是否参与了?”
岳知芳语气颇为和缓的问道。
“城守大人,下官如果悉数如实招认,是否有从轻发落的可能?”
鲍凯方才听吕滔说,自己有可能保住一条性命,故而有此一问。
“以你犯下的罪行,若以军法处置,有两条命都不够杀的!”
岳知芳的声音拔高了些许。
吕滔听此,眉头一皱,心知这位城守大人如此审案,显然不合常理,不给鲍凯活命的希望,鲍凯岂会说实话?
按说,给鲍凯定下死罪就够了,可是黑虎门帮了他,他也要尽量让黑虎门如愿以偿。
是黑虎门的人生擒了曹庆安,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吕滔也看了看那位老司礼,后者不动声色,背靠椅背,安静得仿佛要睡着了一样。
“姐夫……救我!”
鲍凯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跪着扭转身体,眼巴巴的看着曹庆德,泪涕横流。
他从来都没有慷慨赴死的决心。
曹庆德只能叹息,心想现在应该是我求你救我呀!
“曹庆安!”
岳知芳大喝一声。
“罪将在!”
曹庆安应声。
“你与吕滔无冤无仇,不可能平白无故刺杀他,你是受何人指使,还不如实招来!”
岳知芳厉声审讯。
“城守大人,罪将……罪将是受了鲍凯的唆使!”
曹庆安比鲍凯要懂事很多,这种时候,他知道怎么做才是明智选择。
“你胡说!”
鲍凯激动的说道:“城守大人,曹庆安撒谎……”
“闭嘴!本官刚才让你说你不说,现在让别人说,你先老老实实的听着!”
岳知芳怒斥鲍凯之后,再看向曹庆安,降低声音说道:“曹庆安,你仔细招供,不得隐瞒。”
“罪将遵命!”
曹庆安开始讲述,他把主谋之责全部推给了鲍凯,反复强调曹庆德之前并不知情。
以军法处置,他也是死罪,虽然他没有成功杀死吕滔。
可他跟鲍凯不同,他是武师境八重修为,立有军功,以《神谕令》第四条之规定,他的死罪可免。
“姐夫……救我,救我……”
鲍凯不时呼喊,仿佛已被吓傻。
“吕滔,针对曹庆安的供词,你可有异议?”
待得曹庆安说完,岳知芳询问吕滔。
此时,吕滔的耳畔响起了一道苍老声音:
“不可轻易放过曹庆德。”
吕滔知道这是老司礼的神识传音,他像是思量了片刻,才开口道:“曹庆安指证鲍凯,可鲍凯不认,这明显是存有疑问的。小民想要再问问相关涉案嫌犯,请城守大人应允。”
“你问吧。”
岳知芳点头。
依池国律法,作为原告方的吕滔本就有提出质疑的权利,再加上天武祠老司礼的撑腰,城守不能剥夺他的这个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