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能容纳1500人的双层大礼堂。但现在,上座率只有一半。
主席台上有两个工作人员正在摆放桌椅,并倒上热气腾腾的茶水。典型的大领导讲话的排场。
怪异的是,台上的这两个工作人员,竟是一女性人类和一男性恶魔。而且这二位还边干活边说笑,一副很熟络的样子。
台下的听众倒是清一色的人类,而且都是青年人。听众数量虽多,全是一片鸦雀无声。这并不是说听众的素质有多么高,而是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是清醒着的!700多人全都东倒西歪地瘫在座位上。
但见台上蓝光一闪,一个女性恶魔凭空出现。
“娜德莉莉!最后一个果然又是你!”恶魔工作人员见怪不怪的语气里,带着轻微的埋怨,“一定又是只顾着调戏目标学员,而忘了时间!”
“啧!”被称作娜德莉莉的女恶魔做了个摊手耸肩的动作,但是她只摊了左手——她的右手臂弯里还夹着个人呢。“这次可是我被目标学员给调戏了啊。”
“拜托你撒谎也偶尔脸红一下好么?”恶魔工作人员明显不信。
“好啦好啦,反正也没超过最后时限”,人类工作人员一边和稀泥,一边翻开签到本,拿起桌面墨水瓶里的羽毛笔,写下现在的时间,然后递给娜德莉莉,“赶快签字吧”。
娜德莉莉左手接过签到本。一条黑色的、细长的、鞭子一样的东西唰啦一下探出来,伸向桌面的墨水瓶——赫然是娜德莉莉的尾巴。
只见娜德莉莉用尾巴尖沾了点墨水,然后尾巴缩到签到薄上写起来:娜德莉莉/颜辉&。
签字是用的恶魔文。和之前别的恶魔签下的字一比较,就能看出娜德莉莉的签字颇为与众不同。一是这字难看得明显“不是人写的”;二是目标学员的名字后面多了一个奇怪的标记。
娜德莉莉把签到本单手一合,往桌面上随意一扔,然后朝着一个靠边的座位一跃而起。凭借翅膀在空中提供的动力,二十来米的距离一步到位。
“收工啦”,娜德莉莉像摆弄芭比娃娃似的把颜辉摆到座位上,刚要转身,却心念一动,翘起尾巴,在颜辉的眼眶上画了一副黑眼镜框。这才“嗤嗤”笑着,用力甩干净尾巴尖上残留的墨水,转身离去。
台上的二位凌乱了……
恶魔工作人员一捂脸:“娜德莉莉!恶魔的形象啊!”
人类工作人员弱弱地评价:“今天的娜德莉莉小姐,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啊……”
一切既已就绪。“还是赶快请训导主任开工吧,”恶魔工作人员小声嘟囔着,然后开始闭目凝神。虽然不知是在做什么,但显然不是在休息眼睛。
下一刻,蓝光再次一闪,一名男性人类出现在桌前。
这名男子三十多岁,西装革履,眼神中的凌厉,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男子对着二位工作人员点头致意,然后便大大方方地做到了桌前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二位工作人员则微微一鞠躬,然后退离主席台。
男子啜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啪”地打了个响指。
立刻,下首的700多人迷糊糊地取回了自己的意识,间或还有人发出了哼哼唧唧的SHENYIN声。
继而,开始有人发疯地大喊,“不要啊啊啊啊啊啊!”,看样是还没从昏迷前的濒死体验中回过味儿来。
更多的人则是压抑着自己的惊慌和困惑。
“我……我不是死了么?”
“我怎么会在这儿?”
“这是哪儿?”
“我明明应该是被恶魔给吃了才对……”
你问隔壁的人,隔壁的人问谁去?
主席台上的男子,放任台下混乱了数秒,确保所有人都已经清醒过来,这才发话,“安静。”
男子面前并没有麦克风,但他的声音却大的震耳朵,显然不是单纯靠声带所能达到的效果。
台下众人被这么一吓,瞬间回归数秒前的寂静。
“各位学员,我相信你们最后的记忆应该都还停留在灵魂被吞食的瞬间吧。”
“恩,恩”台下众人猛点头,尽管对于“学员”这一称呼大家多有不解。
“那么,各位学员,我希望你们都能有‘生命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自觉”,男子顿了顿,“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们必须要认真听,认真记。任何交头接耳,东张西望等,有可能导致我不开心的举动,都会导致你的死亡。”
台下尽是目瞪口呆的面孔。同时也不乏一些目露惊惧,双手紧紧捂住嘴的女性。只有包括颜辉在内的少数几个人,眼眸微动,似是猜到了些什么。
男子无视众人的反应,“第一点,我要说的是各位的状态。
你们毫无疑问都还活着,但是,就在前不久,你们的灵魂经过了一场‘所有权交接仪式’。现在,你们只拥有灵魂的使用权,所有权则在和你们签订契约的恶魔手里。
假如恶魔想摧毁你的灵魂,只要在心里想一下,你的灵魂就直接飞灰烟灭了。表现在你的ROU体上,就是即刻脑死亡。”
男子再次停顿,并扫视全场,“有人想验证一下我说的话么?”
众人用恐惧和沉默作为回答。
“那么,第二点,关于这里是哪里。
大家所处的位置是“祭品高校?汉语分校”的礼堂。你也可以把这儿看成入学典礼的会场。这所高校由人类和恶魔联合创办,但只招收人类学员——就像在座的各位这样。
当然,是以学员的身份进入高校,还是以食物的形式直接进入恶魔的胃里。你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如果没意见的话,我们校方就替各位选择前者了。
学员的任务很简单:完成学业,通过考试。只要能通过所有的考试,就可以活下来,灵魂的所有权也可取回,之前和恶魔签订的契约一笔勾销;否则,死。
第三点,关于各位被聚集于此的意义。
本来,围绕这一点我可以讲上一整天。但现在我只说最便于你们理解的。
对于你们学员来说,这是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对于我们校方来说,这是一次补充祭品的机会。
能不能活下去,都看你自己。
我要说的就这些。
接下来,就请你证明一下自己到底是有活下去的价值,还是只配成为祭品吧。”
男子“啪”地打了个响指,台下700多个座位上蓝光同时闪起,下一个瞬间,礼堂里面,包括主席台上,已经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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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颜辉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身处一座桥头堡阵地之中。身上的装扮,也换成了一身既有校服风格、又有军装味道的制服。制服以红色为主色调,搭配黑白俩色的装饰。
不知是哪里的荒山野岭,天上繁星密布,亮如珍珠,一幅城市中根本见不到的原味天幕。
两座高高的木质哨塔,一左一右,拱卫在桥头两侧。它们的中心点上,正对着桥面的位置,设有一座床弩。床弩正面,是一堵留有射击口的土墙掩体。
七八支点燃的火炬,被竖在阵地的外围。最近的一支,离哨塔也在30米开外,让哨塔和床弩安全地留在夜色里。
吊桥有五米多宽,长度在六、七十米左右,即便是在柔和的暖风中,桥身也会微微摆动。
桥下百米,是暴躁的河川。流水的激荡声,和聒噪的蝉鸣,便是听觉所能提供的全部情报。
颜辉便身处床弩和左侧哨塔之间。他身旁还站着惊疑不定的三男两女——看穿着,显然也是刚刚被从大礼堂传送过来的学员。
“列队!新兵。”
哨塔上传来简洁而颇具威严的命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