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了铺子却又不告诉她，图的何许？施恩不图报吗？”孔甲子端起面前的酒盏，嗤笑了声，“倒没看出来堂堂的九爷如此情真意切，倒教我辈汗颜了。”
这话说的明褒暗贬。
在孔甲子看来，送人家东西还偷偷摸摸的送，连点人情都落不到，太得不偿失了。
赵九也端起面前的酒盏，轻抿了一口，丝毫不理会孔甲子的调侃。
如玉的面庞清冷依旧，内心却早已经掀起滔天骇浪，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的收紧，指关节泛白，赵九极力忍住喷薄而出的怒意。
陈果儿昨晚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好意，转头又接受了孔甲子的铺子，这说明了什么？
哪怕孔甲子的铺子也是赵九送的，但两者之间有本质上的区别。
从昨晚到现在，陈果儿的种种行为都在告诉赵九，她在疏远他，在刻意和他划清界限。
赵九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让孔甲子送铺子过去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陈果儿只是拒绝了他，跟拒绝他却接受了别人，两者之间有云泥之别。
“我说你们俩到底怎么了？”孔甲子闲闲的看着赵九，颇有点好奇，“要不要我帮你说和说和？”
赵九性格沉稳，陈果儿更是少年老成，这样的两个人不会像寻常男女那样，因为一点点小事就闹别扭。
看得出这次的事挺大的。
孔甲子眼睛晶亮，看似关心，实则打探的成分居多。
见赵九不语，孔甲子也不在意，闲闲的道：“念在你我兄弟一场，果儿又是我妹子的份上，我也不忍心见你们闹成这幅样子，话我自然会带到。”
赵九眉心微蹙，这是他和果儿之间的事，没必要让孔甲子掺合进来。
尤其果儿若是知道了铺子是他让孔甲子送过去的，说不定又会推辞。
得不偿失。
孔甲子不等赵九说话，便话锋一转，“当然如果你实在感激，非要酬谢我，那为兄的也不好推脱，否则传出去堂堂的九爷送礼被拒，岂非失了颜面？你名下的一品楼位置尚可，为兄也知你无心于买卖，不若为兄代为打理，也算了却你一桩心事，你看如何？”
孔甲子不要脸的将勒索说成了赵九的感激，言下之意就是一品楼不给他，他就告诉陈果儿铺子是赵九送的。
他这是准备将无耻进行到底了。
赵九险些被他气乐了，要论起颠倒黑白，孔甲子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了。
当然赵九也知道孔甲子在开玩笑。
正经买卖永远没有捞偏门来银子快，似雲烟阁这样的高档妓馆，孔甲子有两处，且都是在地段极繁华之处，他自然不会觊觎一个一品楼。
孔甲子这么说无非是想活跃下气氛罢了。
“你还嫌祸害的良家女子不够多？”赵九斜睨了他一眼，“你这个丐帮帮主不合格，不若辞去帮主之位，让与贤能之辈，改当皮肉帮主好了。”
专门做皮肉生意的帮主。
“此言差矣，这本是你情我愿之事，我给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子一个归宿，这是在做善事。”孔甲子连连摇头，一脸的不赞成。
两人打趣了几句，孔甲子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再次问起了赵九和陈果儿为什么闹的这么僵？
赵九淡淡的睇了他一眼，“堂堂丐帮帮主，何时竟成了长舌妇人？”
随即赵九将一品楼的房契拿出来，推到孔甲子面前。
“你还当真要给我？”孔甲子一愣，他刚才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赵九摆手，“你说的没错，我无心生意上的事，不若你先代我保管，等到恰当的时机再交予果儿。”
送出手的东西，赵九绝不会收回来，尤其是他给陈果儿的。
孔甲子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要。
朋友间一旦掺杂了利益，就会变得不纯粹，他很珍惜和赵九的情谊。
“你还是拿回去……”孔甲子说着，却发现赵九并没有听他在说什么，似乎在出神，这可是难得了。
赵九身为武将，最是机敏，何时竟也有走神的时候？
赵九则是盯着那张房契，又想起昨晚陈果儿的拒绝，心中意难平。
之前六子已经把陈果儿最近几日接触到的人，以及说过的话都打听清楚了，除了赵玉婵和殷素婉之外，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至于赵玉婵和殷素婉说的话也没什么，不过是女孩子间相互刺一下罢了，况且陈果儿也漂亮的反击回去了。
那又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孔甲子暗自摇头，兀自喟叹道：“人生得意须尽欢，无数如花美眷在前，及时享乐方是上策。女人最麻烦了，什么花前月下，情情爱爱的那一套，劳神又无趣，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嘛，只需欣赏女人在床上玉体横陈的美景即可，至于情话也只在床笫之间说说就行了，完全没必要过心。
至少孔甲子就是这样。
赵九终于回过神，瞥了孔甲子一眼，眸底锋芒一闪即逝。
孔甲子也才想起来陈果儿跟那些庸脂俗粉不同，讪讪的笑了笑，“是我失言了，自罚三杯以赔罪。”
说着果然连倒了三杯酒，喝下去。
赵九不赞成的摇了摇头，“似你这般走马章台，无非是尚未遇到那个对的人罢了。”
一个整日流连花丛的浪子，又怎会明白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离分的美好？
孔甲子喝完了三杯酒，见赵九又在愁眉不展，虽然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身上那股子阴冷的气势却越发的明显了。
知道赵九对陈果儿一片真心，孔甲子虽然嗤之以鼻，却也是诚心希望他们好。
而且孔甲子的心底也颇为羡慕这种刻骨铭心的爱情。
“子兴，莫不是你和果儿之间有什么误会，是你话没说明白？”孔甲子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男女间也无非就是那点事。
有时候就是一句话的事，说开了就好了。
赵九剑眉微蹙，关于殷素婉的事，上次他和果儿已经说清楚了，让她无论如何都要相信她，所以不会是这个原因。
然而他又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心中更纠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