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曼托斯山区最美丽的季节,漫山遍野的枫叶红地像火焰一样,枫树的间隙,总有三朵两朵的野菊盛开着。白的、紫的、红的,好像各种颜色的都有,而在一旁的橘子树则已经挂上了果实。现在橘子还没熟,都是青绿色的,但是橘子的香味已经弥漫开来,而橘子树旁边的核桃树果子已经成熟了,有只长得肥嘟嘟的松鼠禁不住诱惑,爬到树上摘下发青的果子,坐在树枝上用两个前爪抱着啃了起来。
一片枫叶掉了下来,落在了松鼠的头上,松鼠吃了一惊,抬起头来四处张望着,但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又低下头去准备继续战斗,就在这时大地突然颤栗起来,松鼠站立不稳,从树枝上掉了下来,它忙甩出那条大尾巴保持平衡,落到地面后狼狈的叼着果子向树林深处逃去。
片刻之后,一队全副装甲的骑士经过这里,长长地队伍看不到头,有大约一两千人,刚刚引起地面震颤的就是战马的脚步声。如果再仔细看就会发现,这里面大部分人都非常年轻,很多都是嘴唇上刚刚长出一抹淡淡的绒毛的孩子,其中有两个年龄特别小,他们还没发育完全,坐在马鞍上显得有些别扭。
这两人正是艾玛和吉米。艾玛最近刚刚学会骑马,就被莫名其妙地派来跟随蒂姆的儿子史蒂夫和吉米一起出来打猎,这是蒂姆点名要她去的。
尽管艾玛已经八岁了,她也很明显的感觉到这次打猎的不同寻常,首先铁翼堡的军队刚刚经受了惨败,前两天七拼八凑好不容易攒起来的4000多人的队伍,这次一下子出来了一半,看看周围的这些士兵,艾玛摇摇头,太年轻了,这些人需要的是抓紧时间训练而不是出来打猎。
其次这次打猎的人员也太特别了,蒂姆爵士没来但是里赛尔博士来了。他已经七十多岁了,真不明白他跟着来干什么。
队伍浩浩荡荡的走过那片树林,在新月坡前驻扎下来。随后的事情证实了艾玛的怀疑,接下来的四五天里,没有任何与打猎有关的活动,部队只是原地修整,艾玛、吉米和鼻涕虫也像在铁翼堡一样每天跟随里塞尔博士上课或是跟着穆塔队长训练。
这期间,史蒂夫排出了好几组斥候去巡查,他们一直没有回来。每天都可以看到史蒂夫在营地里焦躁不安地跺着脚。终于,在第七天,老乔──这几组队伍里年龄最大也是经验最丰富的斥候,策马飞奔而来,他身后的路上腾起滚滚烟尘。
当时艾玛正在那条路的旁边,突然响起的马蹄声下了她一跳,忙抬起头来观看。只见老乔满头大汗,身上、马上甚至脸上都沾满了泥点,来到营地后,老乔跳下马来,他来不及休息,急急火火的直奔史蒂夫的帐篷跑去,艾玛注意到老乔进去后史蒂夫还从帐篷里探出头来四下张望了下,确认有没有人在偷听。
艾玛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她甚至想偷偷去帐篷外边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第二天,史蒂夫来到里赛尔的帐篷里,当时吉米和艾玛正在上课。
史蒂夫跟里赛尔行过礼后冲着他弟弟说道“吉米,跟我来一趟,有些事情我们要谈谈。”
“好的。”说着,吉米站了起来。史蒂夫又瞟了艾玛一眼“艾里克也一起来吧。”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艾玛和吉米跟在史蒂夫后面,艾玛偷偷打量着他,史蒂夫这位未来铁翼堡的继承人有一张酷似他老爸的脸,性格也和蒂姆很像,他甚至比他爸爸更加的沉默寡言,自从艾玛当上吉米的伴读以后,艾玛听到他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他身边的人都说他是个严厉的人,其实他不仅对别人严厉,而且对自己更加严格,每天训练场关门的时候,他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在他身边,艾玛总觉得有点惴惴不安,这次感觉尤其明显。
“吉米,艾里克,听着,我要你们到先农堡待一段时间……”进入帐篷后,史蒂夫开门见山的说道。
“为什么?”吉米问道。
史蒂夫深吸一口气“因为昨天斥候报告大概有四五万古雷马骑兵包围了铁翼堡,好在父亲大人之前就有准备,特意命我带领部分军队在新月坡相机而动,同时负责保护你们的安全,而现在,很明显,先农堡是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四…四五万?”吉米因为吃惊而有些口吃。
“没错,四五万古雷马精锐部队,他们驻扎在城外,已经派出工兵去砍树,用来搭建云梯和攻城槌。”史蒂夫说道。
“不!我不走!求你!爸爸妈妈还在城堡里!”吉米哭了。
“别这样,吉米,要知道你已经十岁了,不能总像个孩子。”
“那又怎样?你不也是刚刚十三岁吗?为什么你就可以留下?”吉米一边哭一边说道。
史蒂夫蹲了下来,扶着吉米的肩膀说道“弟弟,你以为我想留在这里吗?不,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希望留在城堡和父亲并肩作战。但是好弟弟啊,我有我的责任,正如父亲有他的责任一样。”
“铁翼堡需要他,他不能离开,他要告诉城里的平民和贵族他们的领主没有抛弃他们,所以他不能跟我们待在一起,他和妈妈都不行。而我呢?我的责任就是去尽可能的骚扰古雷马军队、去找其他的援兵、还有就是保护你和艾里克的安全……”说完,他看了艾玛一眼。
“至于你,亲爱的弟弟,你也有责任,你是铁翼堡第二顺位继承人,你是我们的火种,我们需要你在先农堡安全的活下去,不是为你自己,而是为了父亲,为了我,为了铁翼堡。其实没有人会只为自己而活着,相信我,这件事情并不像听起来那么轻松,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你可能会受到轻视、怠慢甚至羞辱,因此你更要坚强。别忘了你是蒂姆?亨德拉尔的儿子,告诉我,你能做到吗?”
吉米没有回答,而是扑倒史蒂夫的怀里大哭了起来。史蒂夫搂着他,眼睛越过他的肩膀看着艾玛,他发现艾玛尽管眼圈微红,却没有哭出声来,心中暗暗赞许。临行前蒂姆已经把艾玛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对艾玛很满意。
等到吉米情绪好一点以后,史蒂夫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里赛尔博士那里有父亲写给先农堡阿尔文爵士的一封信,到时候他和穆塔会和你们一起去的,你要勇敢一点,保护好你自己和艾里克,要知道你可是男孩,一个男子汉,明白吗?”
吉米含着泪点了点头,史蒂夫把他揽到怀里,用右手轻轻地揉着他的一头黑发。
第二天,吉米,艾玛、穆塔和里赛尔博士带着20名骑兵离开了新月坡,向着先农堡出发。一路上艾玛郁郁寡欢,几乎没怎么说话。穆塔轻轻靠近艾玛,小声问道“怎么?在担心你叔叔吗?”
“是的,当然。”艾玛回道。
穆塔心中一叹,为了这件事穆塔没少跟蒂姆争执,穆塔希望这次去先农堡至少带着罗伯特,但是蒂姆不同意。
“穆塔,这件事没有什么好商量的,罗伯特不能走,铁翼堡离不开他,特别是这个时候。这对艾莉亚也是一次锻炼的机会,她不能总生活在罗伯特的翅膀之下。”蒂姆态度很坚决,穆塔也没有办法,他只好尽量的宽慰艾玛。“艾玛,你叔叔……”
“队长,我理解叔叔有他的责任,但是我还是想他……还有南希。”艾玛说。
穆塔拍了拍她的肩膀“坚强一点我的孩子,相信你叔叔也会为你骄傲的。”
他们沉默的并排骑了一会,艾玛又开口“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吉米……是不是人质?”
穆塔一惊“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我在书上读到过类似的故事。”
穆塔来了兴趣“你能具体说说吗?”
艾玛有点害怕的缩了缩头“如果我错了,你可别笑话我啊?”
“快说吧,你怎么想的?”
“先农堡距离铁翼堡这么近,我猜蒂姆大人一定向先农堡阿尔文爵士借兵解围,这种借兵肯定是有偿的,里赛尔博士曾经给我们讲过各领主的脾气性格,阿尔文爵士为人贪婪而多疑,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担心将来古雷马人走了以后,铁翼堡欠账不还,因此提出要求蒂姆大人的小儿子去先农堡做人质。大人,我猜的对吗?”
穆塔没有出声,其实他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他才说出一句“这件事情别告诉吉米,蒂姆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说完他骑马走开了,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艾玛说的没错,蒂姆向阿尔文借了四千骑兵,为此铁翼堡将在未来的三年内每年付出海关税收的一半,当他们抵达先农堡时,那四千骑兵就会开拔,但是艾玛怎么知道的?大天使在上,她还不到九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