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维柯
太阳光像一枚枚利箭狠狠地刺到光滑的水泥地面上,既而蒸腾出一个大大的“禁”字。
第三天了,这是爹站在这“禁”字线外的第三天。
“娃可得考上大学呀!再不出个大学生,俺都没法向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交代了,——家里收麦正忙,可他娘非得让俺跟来不可,担心哪!……”
爹从腰里掏出汗巾,再次拭去额头上沁出的汗珠。
高大的教学楼怪怪地立在爹面前。说它怪,是因为它的造型不是四四方方那种,——有人说像顶博士帽,还有人说像扇敞开的门,——二蛋爹可管不了那些,两眼死死盯着儿子入场时进的那扇门。
“叮铃铃——”
最后一场结束的铃声终于在二蛋爹的期待中响起。
考生们潮水般从教学楼左中右三个大门涌出。他们神情各异:有的嬉笑有声,有的垂头丧气,有的神情呆滞,有的泪眼涟涟……爹依然注视着那扇门,虽然他的视线几度被眼前走过的考生中断。
“儿子定会从这扇门里笑着出来的——他的成绩总那么好,总不下班里前十名;班主任都说,二蛋考本科大学是打保票的……”
从那扇门涌出的人流逐渐变得稀疏起来,爹眼睛瞪得更大了。
“爹,终于考完了,还不错!……”
二蛋爹眼前无数次上演着儿子欢天喜地走出那扇门虚幻的一幕。
那扇门变得空荡起来,宛如一张乞丐的嘴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也许儿子会从另外两门出来!”
可另外两门一如这扇门,空空如也。
“也许儿子早就出来了,在门口等着我哩。”
可门口全然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瞬间喧闹的校园竟是那么快恢复到了先前的静寂,二蛋爹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
“二蛋孩儿,二蛋孩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二蛋爹在楼下狂喊不止。
“哐啷——”二楼的一面窗子被人打开,接着探出了一张沮丧而略显惶恐的脸。
“爹,快来领我下去吧!我找不到下楼的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