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儿是直接被抬进府里的。所有的一贯礼仪都被简约省去了。待抬到中堂后,离儿才隐约地看到地上有一双蟒金靴。他估摸着那就是蔺守之了。
拜完堂后,离儿便直接了当的去了闺房,在无人看守的时候,她就会偷偷跑出来撒撒闷气。由于时辰尚早,莫离儿百无聊赖的左右观看。细细琢磨才发现这里是一阁水榭,名为静水轩。只见亭台楼阁砥柱,绿水长流护体,假山玉树掩盖,诚然是块修心养性的好地方。
可是此时的离儿却全然无法入心欣赏,内心的凄凉已经向脸上慢慢地晕开。她突然有点怀疑自己的抉择。可是每每这个时刻,她就会想起母亲临行的话语。
那是出家的前一天,母亲握着她的双手,似有隐晦地对她说,嫁过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待他,他从小父母双亡,在舅舅家养大,是一个缺爱的孩子,所以他的性格难免冷淡了些,但是他比任何人都重感情,也许让他爱上你很难,但是一旦爱上了,你便成为了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此般话依然回溯在自己耳边。
真的是如此么?离儿心想着。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吧。
蔺府的宾客并不多,大多都是冷家的姊妹兄弟长老和一些自己手下的部将。宴席上,蔺守之寡言少语,穿着一身的红服显得格外的俊朗。他漠视地频频接受来自冷秋暗送秋波饱含深情的凝视。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把她全然的忽视在某个角落。冷秋欲言又止,几度想把泪水释放,她本想在那天宫宴后去找她表哥对他倾诉自己对他的爱慕,并愿意诉说与他一起远走高飞。可是自己的心事被爹地看穿硬性的将自己锁在房间,若不是她要闹着自杀,今天的宴席恐怕她也无缘参加了。酒过三巡,宴上的人都昏昏欲睡,便也都尽自散去了,他们深知将军的性格,所以没有胆量去闹洞房。最后一个散去的是冷汇辰,临行时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既然与她成婚了。便好好待她。我看得出来她是个好姑娘。上辈的情啊怨啊本就不应该在你们身上继续。”
蔺守之黯然的笑了笑“舅舅放心,多的也许我给不了,但我不会亏待她。”
一旁的冷秋听后心里暗自高兴,想着表哥这是在说他不会爱上她这样的女人么那……
夜更沉了,天上的星星零零散散,稀稀落落,似乎永远找不对自己的位置。也就好像他的心一般无处安放。他缓身来到静水轩打开朱门,却看到离儿已然睡下。也是,都这么晚了,估计她以为自己不会来了。便安静的来到她的床前,看了眼她安静的睡颜便离去了。
第二天已是日上三竿,蔺守之下完早朝回来,准备到正堂用膳,离儿才悠悠转醒。她已经散去了昨日的阴霾。
她想通了,她要去争取,否则幸福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光临自己。她正要起身更衣,便听到门外的绣珠急急忙忙赶来的脚步声“夫人,夫人,”
“怎么了,谁抢你相公了么?这么着急”
“夫人,我刚刚发现将军府里一个女眷也没有,连厨师都是男厨呢?”绣珠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你是什么,我又是什么。”莫离儿拿起木槌轻敲了几下绣珠的额头。
“夫人这不一样,偶,刚刚管家来说,让夫人您去前厅用膳。”绣珠上前。
“那还不赶快为我梳妆。”说完绣珠已经打好水命绣云准备衣衫。
随后,离儿梳着一头流金发髻,款着一簪茉莉花簪,云带飘然发后,三千流云发在背后翩翩起舞。她款款来到正堂看到蔺守之已然入座。似乎在等她,便不好意思的打了个马虎眼:“昨日会天王,归之迷路,只见那里玉树葱茏,群山环绕,云雾迷蒙,便流连忘返,直到晨光散去迷蒙,归路自显,这才回来的晚些。见谅见谅啊!”
随后她便也没把自己当外人直截了当的坐在了蔺守之的对面。
“我来看看夫君都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话尽,随即而来的便是无从下箸。当她准备下箸的那一刻,她却惊呆的发现满桌子上都是苦瓜,什么苦瓜杏仁,苦瓜汤,肉丝苦瓜沫。我的天,他这是掉进苦瓜堆里吧!她最讨厌吃的就是苦瓜。
她谄媚的向蔺守之笑了笑:“夫君怎么想起办起苦瓜宴了,难道今天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想向苦瓜诉诉苦。”
一旁的管家急忙忍住脱之欲出的牙齿回道“将军就只吃苦瓜。”
“什么,这么说,不是这一顿,是顿顿么?”莫离儿突然惊呼,“将军,你这心里是有多苦啊!”
蔺守之漠视了离儿一眼而后冷道“吃饭吧!”
“将军,你说苦瓜它为什么叫苦瓜,并不是它味道苦,而是它心苦,闲人吃苦瓜清火定心,夫君吃苦瓜莫不是想和苦瓜比比谁更命苦吧!”
蔺守之听之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吓得莫离儿顿时收声。“你太聒噪了。”
“嘿嘿,吃饭吃饭。”莫离儿尴尬地缓解气氛。
而后,莫离儿只能一口一口地啃着白米饭。饭后,离儿一想着日后都要吃苦瓜,就要悲愤万分。她让绣珠去街上自行买菜,没人做,大不了自己做,反正不能刻薄自己。绣珠领命出去了,她一人实在无聊,便想出去逛逛。游山玩水。此时的她已嫁为人妇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便就去明月楼了。已属立夏时分了,太阳的刺头越发让人忍无可忍。这样的天气还是躲在房里比较好,可是莫离儿回身一想房里也没什么可以玩耍的,要不就去书房看书吧。这么想着她便叫来了管事的李大伯,让他派工匠在静心轩假山旁安一个秋千,又问了去书房的路。
虽然管家严厉地告诉她将军书房任何人都不能擅进。可是离儿偏偏不信那个邪。管家看拦不住她也就放行了。
来到书房前,她敲了敲门,听无人应,便自个儿打开房门,环顾四周才发现里面没有人,这便合了她的意了。她上下翻着,却无聊地发现这里书虽多却都是兵家秘籍兴趣顿然一落千丈。皇天不负有心人,后来她终于发现一个她能看并且还可以看的书籍,《神魔记》。看着看着,她便入迷了。
“谁让你进来的。”蔺守之语气极其冰冷的说道。
“你没看见是我的脚带我进来的么,难不成是你的脚么?”离儿差点被他吓得脑溢血。索性就回顶了一句。
“脚不听话,就砍了。”蔺守之面无表情直接入主位中顺手拿起几案旁的一本书。
莫离儿一听顿时手无置处交叉急语:“等等等,夫君,你莫生气,生气伤肝上火,容易变老变丑。我给你降降火。”说完离儿顺自给他倒了一杯茶,“夫君请用茶,千万不要在生气了,位子留给你,我在一旁看哈。”
蔺守之看她如此无赖,哭笑不得,便也没再阻止,他只是习惯了一个人,现在突然多了一个,让他有些不自然,他心里明白她是府里的女主人,有些事她是有自主的权利的,比如进书房。
蔺守之坐下来继续看着昨天还未曾钻研完的兵书,无意地看了一眼她所看的书籍,不禁蔑视但也没发什么言语。可是他突然发现,没把她赶出书房的这个决定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错误的抉择。
自从她来,自己便一直静不下心来。只因他时常能听到她不自觉发出的笑声,有时还会突兀的来一句打断自己深思熟虑的思考。
“夫君你看你看,这个鳄妖说,它本来想预计今天天气很热可以孵出一条雄性的小皇子,没想到旋风精突然掀了她的窝气温骤降,结果孵出了一个小公主,哈哈哈。”离儿拿着书一边说一边指给蔺守之看。
蔺守之一脸的黑雾只待发作。“滚出去。”
“啊!夫君,嗯,千万别赶我走,我这么如花的身体经不起冷言冷语的摧残。我尽量克制克制。”看到蔺守之依旧不改冷漠瘆人的眼神莫离儿顿然改口:“是一定克制克制。”
而后时空好似静止只能均匀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然,没过多久,蔺守之便再次听到:“夫君你见过食人花么?它长什么样,它真的能吃人么?”说完自觉感到口渴便把蔺守之刚刚饮过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蔺守之听之见之已经忍无可忍厉声向外喊道:“李管家去把这本书焚了?”
“诶,别啊!这本书挺好的。”莫离儿见蔺守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急忙拽住他的衣袖撒娇道:“夫君我保证没有下次下次了。我从小问题就多,你体谅体谅。”莫离儿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努力的使自己看起来很惹人怜,然而见蔺守之容色并无好转只能继续萌道:“求求你了夫君,最后一次。”
蔺守之终于强忍不住,看着她那一脸的乞求样实在是拿她无可奈何。便也没再去细究,倘若她又不经犯起。他也只是一味地当听不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