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空气人形
雨丝无情的在他们身上穿梭，身上的衣物已经湿透，紧贴在身上。
这样不行啊！暮筝眉头紧蹙，四处寻找着可以避雨的地方，见到不远处有一个电话亭，那就先去那里避雨吧。
他一把横抱起雨潼在马路上穿梭着。城市的灯火在他们背后闪烁，雨潼困难的睁开双眸，好美的雨夜，那么多灯，但是感觉好凄凉啊，路上的行人都披着雨衣打着伞，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那么晚了那些人怎么都不回家呢？是和她一样找不到家吗？
暮筝来到电话亭前，打开门，扶着雨潼靠着光滑的玻璃坐下，再关上门，防止大雨和大风飘进来。
他看到雨潼有了些意识，就说：“不好意思啊，这下雨天打不到车呢，先在这里将就一下吧。”他挤出一抹尴尬的微笑。
雨潼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在想什么呢？”暮筝问。
“我在想，这么灿烂的世界背后是什么呢？”
“你认为是什么？”
“我不知道，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里……”
“呵呵，你不要看这世界外表很绚丽，其实骨子里溃烂的地方还是很多的。”暮筝淡然道。
雨潼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不知他为何有这种想法。
“比如睡天桥的流浪汉，路灯下身份不明的小姐，喝醉酒的醉汉，卖花的孩子，烤烧饼的老夫妇……很多很多，很多并不灿烂的人生。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灿烂和灰暗并存的，天堂只存在人的想象里。”
她看着他忧郁的眸子反过来安慰道：“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也不会问你什么，但我要说，你所受的可能对你来说是到了极端，可在我看来，你还是很享受的，享受你的青春，你的美貌，你的鲁莽，你的愤怒，你的淡漠，你的癫狂……”
“难道你不是么？你同样也有大把的东西可以挥霍，不像有的人，除了那表面上的金光闪闪，内在已全部腐烂，流着脓水爬满蛆……”暮筝有点了哽咽了，点了根烟，烟雾将他缭绕，让他的脸显得高深莫测，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雨潼的脸上，她也看着他，却怎么也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雨潼有一些矛盾和纠结，但是几经思量后她还是做出了决定。只见她一个翻身把他反压在身下，黑色的瞳孔逐渐变成紫色的一条竖线，散发着荧荧的光芒。
她开启粉嫩的唇，从口中呼出一颗淡紫色的泪滴状的晶体。只见晶体缓缓飘落在暮筝的胸口，一点一点嵌入他的胸膛不见了！不久又渐渐的从胸口浮出来，但是此时它已经变成了深紫色，它的周围冒着淡紫色的烟雾，在空中漂浮了片刻后又回到了雨潼的口中。
凝望着暮筝帅气的脸庞，雨潼哽咽了，“谢谢你……其实我并不恨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妹。”心里想着，难道渐说的那个必须付出代价的人是暮筝吗？
她离开了暮筝的身子，此时的暮筝紧闭着双眸，处于短暂性的休克的状态。
雨潼从电话亭里走出来，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繁华的街头，心里总在想同一个问题，杀人如果可以不偿命该有多好！
外面的雨丝稍微小了些，她不知道现在该何去何从，如果一直留在暮筝的身边，那她会像吸食鸦片一样离不开他的身体……
不行！雨潼猛烈的摇着头，啜泣着，泪如雨下，她不想害死他，只是想稍稍延长她在人间的时间，面对她的爱情她只想自私这么一回……
她跌跌撞撞的在路上走着，不知道被谁撞了还是她撞了人，她一头栽倒在地上。没理会那人的谩骂声，她只是闭上了双眼，朗琦的面孔便清晰地呈现出来。
暮筝要她面对自己内心的真实感觉，她矛盾着纠结着，可无边无际的深深的眷恋和爱意，此刻充满她心中所有的缝隙，每个细胞都表达着对他的渴望，她像渴望阳光一样的渴望着他……但她却不能去打搅他。
没过多久暮筝醒来了，他疯狂的在雨中喊着雨潼的名字寻找她。雨潼有听到，真的。但是她没有现身。
她跑进一个僻静的巷子里躲避着他的搜索，直到听不见他的呼唤后她知道他已经走远了。
她像孤魂野鬼似地在大街上继续晃悠着，弄得保安都对她起了警惕，她没理会，继续转，转累了就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悲伤欲绝地瞪着天空，一动不动。她在思考一个问题，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如此惩罚她？
太可怕了，这一切太可怕了，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雨潼在心底无声的呐喊。
不一会她又起身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穿梭，没有想出问题的答案，脑海中却又回响起鑫海的控诉。
“那孩子是不是我的？”
生命刚刚开始，一株稚嫩的树苗还在期盼着成长为苍天大树，就无声无息的夭折了。
孩子是谁的？他居然不相信她，虽然她那会决定做皇帝的女人，但是她爱的人是他！此时此刻雨潼才明白她对他的爱还是始终如一、万劫不复！如果可能，哪怕是立即变成一个游魂，她也要奔过去跟他忏悔，告诉他，她不是故意的……
可是，没有机会了，他不会原谅她了，可她却没法恨他，此时此刻她居然没法恨他，她只恨自己，为什么总要将到手的幸福扔进苦难的深渊，从今往后，她跟他难道真的就要在漫长凄苦的深渊中度过了么？
凌晨十分到东方既白，雨潼躺在长凳上蜷缩着，脑中胡思乱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她目前的样子与那些流浪汉毫无差别。
“小姑娘，一个人啊？来哥哥陪你呀！”一个醉醺醺的醉汉来到她的面前，满嘴的酒气，晃悠着手中的酒瓶。
突然他一阵剧烈的呕吐，地上椅子上到处溅起他吐出的污秽物，阵阵恶臭扑面而来。雨潼连忙起身想闪离现场，可是，当她转身时她的手却被那醉汉硬生生的抓住了，她使劲的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雨潼大声呼喊，但是他却扔掉了另一手的酒瓶一把捂住她的口，她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不要跑不要怕哥哥会对你很温柔的！”醉汉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当酒瓶“砰”的一声被摔在地上，碎片被溅的满地飞舞，瓶底还流出了些残余的液体，冒着令人作呕的气泡。
雨潼使劲的扭动着身体，一不小心碰触到了椅子上的残片，残片顿时滑破她的大腿，但是她没有看到红色的液体流出来，而是听到一阵气体泄漏的声响！
雨潼慌张的用手去捂住，但是却怎么也阻不了体内气体的流逝！直到她整个人因气体泄漏过多而变成一具塑胶的皮囊倒在醉汉的怀中……
雨潼瞪大双眼，她森冷的目光盯着此刻满脸惊恐表情的醉汉，得意的笑了，笑的诡异异常。
醉汉吓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把她那具人皮般的塑胶皮囊扔出半尺开外，颤抖的身子一步一步往后挪着，嘴里结巴的喊着：“鬼啊……救……救命……”
雨潼现在除了头部，其他的部分都已经泄气完毕，干瘪的身躯在草地上面艰难的向他蠕动着，压着地面上的酒瓶碎片吱吱作响，双眼放射出凶恶的目光一直死盯着醉汉。
醉汉不敢再看她了，慌忙的爬起身，踉踉跄跄的转身就跑，一路上跌跌撞撞的碰倒了好几个垃圾桶，引来了社区保安来查户口。
可醉汉语无伦次的叙述自然是没人相信的，他就这样无辜的被带去了警察局。
雨潼望着被架走的醉汉，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个久违的顽皮笑容，“嘿嘿，活该！”好久没有捉弄人玩了，想想在冥界的生活还真是枯燥透顶，把她原本的乐观开朗的性格都给掩埋了。可是不久之后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的这具行动不便身子……
天已经亮了，周围陆续有人经过花园，她只能躲在草丛中按兵不动，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久雨潼好像是睡着了，也许是在做梦，她看到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阳光暖暖的洒在大地上，好像好久都没有呼吸到早晨的空气了，她深吸一口气，心想那浩瀚无际的天空外一定是另一个世界，没有忧伤没有怨恨没有纷争的世界，她的孩子现在就在那个世界，他一定变成了一个天使，挥着洁白的翅膀，他一定在天上看着她，无时无刻不在看着她。很惊喜，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蔷薇花香，闻着花香举目望去，是一个池塘，静谧的湖面倒映着周围的景色，天上的白云，水中也有，随波荡漾。沿着湖边的鹅卵石小径，花香更浓了，原来小径两边种满蔷薇花，小小的花儿不争奇也不斗艳，静静绽放在这无人欣赏的清晨，而弯弯曲曲的小径就延伸在花草从中，花香四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居然听到了儿时才听得到的蛙鸣声，此起彼伏，让人倍感温暖，又甚觉伤感。
此时一双眼睛格外地犀利明亮，梦幻一样的光芒瞬间照住了她，让她无处藏身……
来人推了推雨潼，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一惊！居然是暮筝！他竟然找到了她……
晕啊……怎么办？我现在这样怎么见人哪！雨潼一阵心慌，想逃跑，可是……跑得了么？
只见暮筝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子，她看到他满眼诧异的眼神。虽然他已经知道她不是人类，但是他一定没有想到她在白天会是这副悲惨丑陋的摸样吧……
等他回过神来他小心翼翼的把雨潼的身子折叠好，就像叠床单一般，雨潼知道她无力反抗，只是垂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很安静。
他把雨潼裹在他的灰色风衣里头，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是觉得好温暖，有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雨潼觉得她又有些昏昏欲睡，这几天的确过度疲劳了，都没有好好休息。
等她再次见到光明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一张大床上。
也许是条件反射，雨潼“噌”地就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着一件衣服也没穿。
她尖叫，一转头才看到身边躺了个人。
暮筝！她吓的用被子裹着身体跳下床，被子被她拉到了床下。可这么一拉，暮筝那白皙的肌肤竟然裸露在外……天！他上半身居然没穿衣服！
他被雨潼吵醒了，起身下来若无其事般的一把搂过她的腰将她放倒在床上再次拥进怀里。
在她耳边呢喃着：“原来抱着个充气娃娃睡觉感觉也不错呢！”
雨潼一下子闷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印象中完全不知道之前有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知道她现在的身体已经不再是一具皮囊，而是一副很有弹性的身躯。
“不要不好意思嘛，该看的都全了，不该看的也看全了，不用那么躲躲藏藏的啦！”暮筝笑着一脸暧昧。
雨潼不知道她该说些什么，有些哑口无言，她和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暮筝好似看出了她的疑惑，一手抚上她的微蹙的眉头：“原来你的充气口那么隐蔽呀，我可是找了半天才帮你吹满气的哟！”
听了他的话雨潼脸红到了耳根！我晕！难道他？
她拉上被子蒙住自己的脸，满脸羞涩的看着他，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她只知道她现在很紧张，这里是暮筝的家，但是对她来说依旧陌生。
暮筝抱着僵硬的雨潼，没有做出什么越轨的举动，反而和她聊起了家常。
他说的公寓在城南的山坳边，虽然有点偏，但环境很好，绿树成荫，鸟语花香，那与世无争的味道很适合闭门造艺术。
雨潼一直觉得他们那些所谓的艺术家是在制造艺术，他们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很在乎外界对他们的评价，对于世俗的名或利，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斤斤计较。她觉得暮筝也不例外，在他洒脱的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极为敏感的心，他和那帮艺术家们疯狂的创作与其说是为了艺术，不如说是为了得到社会的肯定，为了吸引外界的目光，甚至不惜摒弃自己的本来面貌留长发、衣着夸张、还酗酒、狂赌、搞乐队、搞同性恋等等，他们以自己的叛逆来向社会证明他们是艺术家，听清楚了，是艺术家！
暮筝是个很随性的人，有时候甚至像个孩子，透明得不带一点杂质。跟他在一起根本不用费劲去想事情，他也根本不让她有时间去想，有时候又总觉得他又像是黑夜迷途的羔羊般茫然无助，需要别人的关怀和拯救，可是他好像有点排斥别人对他深入的探究，显然是他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或多或少地影响了他在人前的自尊，只是过分的自尊反而让他变得自卑，他的自卑深入骨髓，无时无刻不影射到周围的人。
这是一直以来雨潼对他的感觉。虽然她自认为她也不比他好多少。
“暮筝，我想去医院……”雨潼怯怯的说：“可是……我的衣服呢？”
“我去给你准备一身新衣服吧，你原先穿的那套早已肮的发臭，被我扔进了垃圾箱了。”暮筝的一脸玩味的笑容。
雨潼无语，但是想想的确是好久没有换身干净的衣服了，好像也好久没有洗澡了。
在他出门之前她喊住了他，问他哪里可以洗澡，他笑着告诉她浴室在哪，怎么使用这些大大小小的开关，雨潼听的一愣一愣的，似懂非懂。
他后来警告她说，如果真的不明白就等他回来他来帮我洗，还没等他说完雨潼就一脚把他踹出了门。而他在则门口咯咯咯笑着，提醒她注意安全。
等确定他已经离开的时候，雨潼裹着床单进了浴室，打开了那个耀眼的像太阳般的灯，好暖和啊，她感叹道。强烈的光芒照射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不自觉的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
随后她开始放水，一开始居然搞错了冷热开关，浪费了好多水。伸手试了下水温还可以后她关上了门，褪去了身上的床单。
她有一些兴奋，记得以前洗澡都在木桶里面洗，需要加热水的时候还必须有人伺候着，没人伺候的话大冬天洗澡就得速战速决。看着从水龙头流出的清泉，带着潮湿的气息，蒸汽弥漫。雨潼调皮的把玩着，像个孩子般的时不时的拍打水面溅起水花。不一会浴缸的水就放满了，她整个人跳了进去，“哇好舒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