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国君顿时完全僵硬住了,两眼发直,愣了那么几秒,老泪纵横。
“呜呜……我对不起你母亲啊。她临死前再三叮嘱寡人,说你将来必定昌盛干国,你长大一些后傻乎乎的,我也就忘记了她的叮嘱。你母亲是祝巫,我现在做了这样的事,一定会活不久了。”
干国君嚎啕大哭,双手在腿上击打。
他已经不是原来的干志了,面对干国君的忏悔,干志也不觉得有多动容。
好一会儿后,干国君哭累了,才收敛了气息,啜泣着说:“志儿,你不会杀了我的是吧?”
干志摇头。
有了这保障,干国君立马转哭为笑:“寡人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一切都是句国君和你后母的主意。他们总跟我说,你一定会杀掉我们这些人的,听得多了我也就信了。再者我们回来后,你依然手握大权,我害怕。才至于酿下了如此大祸。”
“那父君就说一说吧,昨晚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干国君连连点头,一五一十的全都吐了出来。
句国君因为全家被干志所杀,自然是恨透了他。重建干国后,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同时夫人也一直在给干国君吹耳边风,日日哭诉。说干志做的都是表面工作,将来一定会杀了他们和干宣。因为父子二人的争权夺利,也让干国君为自己的安全深感担忧。
思路也就越来越和他们走到了一起。三个人开始密谋除掉干志,接回干志。因为句国君已经没有儿子了,句国君答应将来句国和干国的君位都归干宣继承。这让干国君十分动心。前后两次有人跑来干国跟干志控诉句国君的恶行,句国国内日益动荡,让句国君担忧的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三个人几番密谋,决定进行暗杀。但句国没有什么像样子的武器。便派人暗中去联络,宗国和舒国,他们一口答应协助,给句国提供了一批武器。只等干志一死,句国君便带着人马杀过来。介时他们双方就都安全了。
“就是这样了。”干国君喘了几口气:“但是寡人暗中也有打算,并不想杀死你们,等一切安定后,便把你和苏赢送去中原。”
这话干志打死都不会相信,但此时也无需再去计较。反问道:“父君,你觉得句国君跟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这……”干国君带着狐疑的眼神望着他,有些不敢照实回答:“或许他是真心的吧,也或许不是吧。”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干国君依然对句国君和夫人充满了信任,让干志大为失望。
“我不再是个傻子了,干宣失去了储君的地位。因此后母恨我,想把我杀掉;我杀了句国君全家,他对我的狠只怕是挫骨扬灰也难以消解。因此他们这么做我都能理解。”
“志儿,寡人真的知道错了。”干国君见他还在诉怨恨,生怕他改变了主意,会对自己不利,急忙抢白:“寡人以后绝不再和句国君有任何瓜葛。”
“父君,你听我说完。”干志轻声安抚:“我不能接受的是,你作为一国之君,怎么能偏信了他们的话。你我可是父子啊,他们恨我,难道就不会恨你吗?当初你若公开立干宣为储君,现在的一切不是都不会发生了吗?今日一切的源头不在我,而在于父君你啊。”
干国君面色一凛,似有所悟:“你是说他们是在利用我,杀掉你后,也会杀掉我?”
干志松了一口气,这干国君还不算太傻。他明白了这一点,干志继续引导下去:“你也说了,你并不想杀掉我和苏赢,介时你要保护我们,必然和他们起冲突。难道他们不担心国内再起什么变化吗?就更加会想要连你一起杀掉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句国君不仅是要利用你,连干宣和夫人也在一起利用。他想要吞并干国。”
“这……”干国君思忖了起来,明显不认同:“他已经没有儿子了,不传位给宣儿,还能把君位传给谁呢?”
“你不会不知道,他已经娶了好几个夫人,正着急生几个儿子吗?他身体那么好,再活个一二十年必然是不成问题的。父君啊。”干志故作愁苦的长叹一声:“若非是我命大,你我父子如今都成了人家的刀下鬼了。”
干国君完全呆住了,脸上寻不到一丝表情。好一阵后,他才缓过神来,捉住干志的手臂:“志儿,你说的很对,是寡人太愚昧了。如今你没事,句国君必然担心被你所杀。他外倚舒宗吴诸国,你我父子该如何是好啊?”
见干国君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话,干志也不再含糊,直言要求道:“父君,事已至此,你当和他们做个决断,给夫人写下休书,将她驱回句国。”
干国君略作思忖,语带幽愤的点头:“好,我这就写。寡人不能一误再误了。让那妇人毒害你我父子。”
因为已经没有了剩余的纸张,干志便让人去取来了几根竹简,笔墨伺候。干国君竟然只用了一根竹简,写下了寥寥数字。
他举起竹简给干志看了一眼,便急忙起身朝外面走去。让干志召集诸位长老到大殿议事。
出去时,看见夫人还站在外面等候,朝干国君奔去时,干国君直接将她推搡开了。
干志立即让侍卫上去擒住她,三位首领,干弃和两个长老聚集到大殿后。干国君宣令将夫人带入,手持逐渐念道:“夫人句氏多妒,去之。”
夫人登时傻了眼,扑倒在地嚎啕大哭。殿上众人虽感诧异,但也都露出了喜色,尤其是三大首领。
被拖拽出去时,她一边哭着,一边大喊,很快就转为了咒骂。干国君似有不舍,直起身引颈朝外面张望。完全听不见声音后,像漏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力的瘫坐了回去。
“大公子,大公子,吴国传来了书信。”门外有人大声呼喊。
干志心头一讶,这书信必定是阖闾派人送来的。在自己即将除掉句国君兄妹的紧要关头,可万不能除了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