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中,顾名思义,这儿那儿都载满了梨树。空灵飘逸的梨花,微风过处,花瓣悠然飘落,轻盈的打着旋儿,优雅的翻舞着,洒落在地,悄无声息。
遍地铺满白色的花瓣,树下案板上,铺就着宣纸。一个灵动的粉色女子,在花雨中书画着,然而她的声音却破坏了这唯美的一切。
“别动啊,看,都画坏了,全怪你。”
自己技术不好就承认嘛,还怪作画的对象不标准了。
在第一百零七次那位小妞还在抱怨他乱动的时候,楚子烨干脆自我催眠了,老神在在的入睡了。这回他可绝对连手指头都不动一下,看她还怎么找借口。
“都说别动咯……”
咦?话说完,才发觉,他好像真没动,那自己怎么会画不好呢?无知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无知,就像卫伶这样。写生不好无所谓,可气的是她自认为自己画工了得。
雪白雪白的梨花挂满枝头,微风拂过,宛如穿着缟素的玉女翩翩起舞。
这梨花一簇簇,一层层,像云锦似的漫天铺去。在和暖的春光下,如雪如玉,洁白万顷,流光溢彩,璀璨晶莹。
如果此情此景,再来壶美酒佳肴,约上几个好友,把酒论诗,该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啊。他却要把时间浪费在陪一个小女子身上,问灵他们此时在做什么呢?一定是找了一处优美的地方,合奏着吧,他似乎都已经能听到他们演奏时的美妙之声,他也好想去。
“好了,完工。殿主师伯,你快过来看看卫伶这副旷世之作吧,真可谓入木三分啊。画魂入骨,也当就我这样了。喂,殿主师伯,你倒是过来看看呐。”卫伶自我吹嘘了一翻之后,才发现,那人还像木头似的杵在那,顿时心生怀疑。
走过去一看,好啊,她在那里那么卖力,他却睡着了。
深吸一口气。
“着火啦……下红雨啦……娘要嫁人啦……”什么怪异的事她都喊出来了,总之能把他吵醒就行。
好好的美梦被人打断,在梦中,他正与两位师弟在切磋音律,却突然着火了,后来又下起了红雨,把火扑灭了。再后来居然听到有人对他说,他娘亲要出嫁了,天啊,他这到底做的什么怪梦啊?天知道他连他娘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梦到他娘亲要出嫁了呢,真是怪事。
这醒来一看,才知道,这是有人在自己耳边胡说八道呢。
“画好啦?我看看。”楚子烨睡眼惺忪道,短暂的浅眠,却被连连的噩梦所惊扰,让他此时头疼欲裂,完全打不起精神来。
然而接过画像一看,他却完全醒了,吓醒的。
这,这是他么?一个大的圆圈代表一个头,两个小的是眼睛吧。楚子烨回想了一下镜子中的自己,似乎他的眼睛没一大一小啊,怎么这两个小圆圈却是一大一小不匀称的。
就这样一幅“拙”品,用得着画这么长时间?这样的东西,他三岁刚开始学作画时就已经不屑于画了。
虽然很想鄙视她,可是看她也是很努力的,他也就小心翼翼的叠好,收入衣袖之中。然后他则走至了她刚才所在的位置,提笔,他甚至不用再去看她,就能把平时记忆中的她,一颦一笑栩栩如生的跃于纸上。
“哇……”他是怎么做到的,这真的是她么?好漂亮。
锥正十年,他们相知相许。七年过去了,她已不在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小女孩了,物是人非,该来的总是要来。
可她真的不想伤害他呢,哪怕只是小小的伤害,然而他却会妨碍到她们的计划。
这一晚,她正准备宽衣就寝,却听到了白玉叫唤的声音。白玉,是她大姐驯养的一只海东青。浑身洁白,是难得的珍品,故而取名,白玉。
白玉送来的消息是,开始行动。这个行动,她们策划了将近二十年,差不多是从她出生不久之后便开始的,她的大姐就已经在一步步的部署着。绝不能因为她的自私,让一切功亏一篑了。况且,她也不做什么坏事,她只是要暂时限制了他的行动而已。相信他以后就算要怪她,想来也不会怨她吧?就不知道在他心中,她跟他师父的地位,孰轻孰重。
夜里,她是英姿飒爽的小魔女,白天,她是灵动可人的小精灵。
“殿主师伯,在么?卫伶又来找你玩了哦……”
轻轻推开了房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他们之间,已经熟络到,她可以不用敲门就直接进入他的房间。当然啦,这其中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归结于她不喜欢敲门就乱闯进人家的房间,次数多了之后,楚子烨也就习惯了她时不时的闯入。
咦,不在么?房间内空荡荡的,东北角的墙边,放着一朱红的书柜,暖暖的阳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零碎的撒落一地。案板上的香炉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弥漫着整间房间。朱红的软榻上,被褥整整齐齐的叠放着。简单的摆设,却不见了主人的踪影,显得更加空荡。
与整间装扮简单得来却雅致的房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的,是墙上那幅被房间的主人小心翼翼的镶裱起来,挂着的画像,应该是画像吧,房间主人的画像。因为这幅画像,房间的主人可没少被进过他房间的师弟们嘲笑,就连大老粗的二师弟也不禁一次次的质疑他的眼光。
一个大大的圆圈,画它的主人说那是脑袋,大大的圆圈里面,还有两个齐高的一大一小的圆圈,画它的主人说那是眼睛,什么圆圈啊,不懂得欣赏就别乱说,免得人家把你当乡巴佬咯。一大一小的眼睛下面,还有一个长形的框,画它的主人说那是嘴巴。
大大的脑袋下面是两条横杆,这就是手,两条横杆下面是两条竖杆,这就是脚。两横杆跟两竖杆画得有些歪斜咯,就跟两个重叠的“人”字似的。
这是什么画像啊,分明勉强就是个长了眼睛跟嘴巴的“呆”字,连鼻子都没有。
然而就是这样一幅“拙”品,一幅就连三岁的小孩都不屑于画的“拙”品,却特别的受到房间的主人的青睐,视若珍宝。
轻柔的摸上那已失去了温度的被褥,他当真很喜欢红呢。从没见过一个人似他这般合适红,除了大姐。然而大姐的红却是抢眼的,他的却非常的内敛,让人看着非常的舒服。不知不觉之间,她伸手触摸上了自己眼角处的那朵红花,他很喜欢自己这里呢,每次亲吻,总会在这里停留最长的时间。
想着心爱的人,想呆了,却不知真正的那个人已到了眼前。
“在想什么呢?”他轻轻的抱起了发呆的人儿,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而自己则坐在了她刚才坐的地方,他的卧榻之处。
“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到底看了自己多久呢,她居然丝毫也没有察觉到。
“刚刚回来,正好看到某人似乎很喜欢我这软榻。怎么,小姑娘想嫁人啦?想过来与我同寝共眠?”
谁想嫁人啦,脸羞红着,不敢抬头再看他。他是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坏心的,总喜欢欺负她。哼,小嘴不满的嘟嘴,却像是在索吻一般。
如她所愿,楚子烨再次吻上了她的甜美,不知不觉之间,两人又缠在了一起。就如天勾与地火一般,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