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拉活了24年，从没有见过一个人像他那么令人恐惧。挺拔消瘦，留着一撮小而密的白胡子，眼神锐利得似乎能够杀人。当他的视线第一次落在萝拉身上时，她忽然有一种被扒光了衣服，一丝不挂的站在这里的感觉。
“奥斯本元帅。”卡尔森笑着上去打招呼“这是我的副官，萝拉上校。”
萝拉把手往裙子上搓了搓，一方面为了捋平裙子上的皱纹，一方面为了吸干手中的汗。
“元帅，你好。”她伸出手，一边颤抖，一边和奥斯本握了握次手。时间持续得很短，几乎只是碰一下，萝拉就如触电般地把手缩回。
奥斯本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什么表情也没做。会谈的自始至终，奥斯本始终保持着一个态度，一个面部动作，就是板着。萝拉十分怀疑，他从出生到现在，脸从没有使用过表情。
还好，会谈的时间很短——也许从数据上来看很短，但萝拉觉得比谈了一年还长。
“他吓到你了，是吗？”事后，在卡尔森的临时办公室里，卡尔森这么问道。
“有一点。”萝拉整理了整理桌子上的文件，点点头。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觉得这人不近人情，跟个老怪物似的。但你跟他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他也是一个普通人，与你我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沉默惯了。”科尔森脱下军装，把领带挂在挂钩上，看着萝拉把文件一张一张整理好。
“明天是不是又要面见其他的老怪物们?”
“明天要跟法国国防部长和法国外交部长会面，然后是奥地利大使，接着再到巴黎……”
“算了算了，别说了，待会儿我自己看。”卡尔森摆摆手“待在法国还有这么多事情干，要不是为了完成那件事，我早回到开罗睡大觉喽，那地方的事和人都不要我操心。”
“元帅，东西都准备好了。”萝拉摆好最后一样东西，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说。
卡尔森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笑着说：“我听说地下魔方大楼东门那边是娱乐休闲区，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那么，你要想去就去吧，我不管你。”
“谢元帅。”萝拉赶紧鞠了个躬，出了门还不忘说了句“元帅，早点休息。”
东门旁人满为患。大多数人都围聚在一个屋台四周，观看法国当地本土乐队的演唱。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了解还是不了解，唱到高潮时，所有人都会鼓掌欢呼。
唯一清闲的地方就是舞台旁边的一家小酒吧了，安静隔音，萝拉喜欢这个地方。
“额……”她盯着展牌看了好久，只是不敢下决定“我要……一杯水。”她说。
坐在他身旁的那个大胡子男人立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哦哦……”服务员愣了一会儿，回去给她倒了杯水，还加了两块冰。
“喂，你笑什么？”萝拉皱着眉，对她旁边的那个男人质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在酒吧只喝水的人。”
“现在你看到咯。”萝拉扭过头，喝了口水。
“我叫威尔。”那男人说
“萝拉。”她说，隐隐约约的，她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听过。
“萝拉。”威尔重复了一遍“这名字挺可爱的。”
萝拉尴尬地鼓了鼓嘴：“所以，你喝的是什么。”
“杜松子酒。”威尔说，他眯了眯眼“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有吗？我也好像在哪儿听过你。”萝拉搓了搓自己金色的头发，恍然大悟道“那个奥地利大使，就是卡尔森元帅明天要会见的那个，好像就叫威尔。”
“你认识卡尔森元帅？”威尔问道。
“那当然，我可是他的副官。”萝拉自豪地挺了挺腰，说。
“我想起你来了，你就是那个天才上校。”威尔抿了口酒，继续说“所以呢，你不去准备准备，来这儿干什么？”
“这话我还想问你呢，堂堂奥地利大使跑到小酒馆来喝酒，不有损国家颜面吗?”
“没事儿，在这里又没人认得出我。”
“你就不怕我去揭发你？”
威尔又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
“小女孩儿，你太天真了，说说你揭发我有什么好处？况且你就算揭发了，我又能得到什么惩罚？难道罚我不准喝酒？。”说完，他又喝了一大口。
萝拉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还真是这样，不禁怒火中烧：“喂，大叔，谁是小孩子啊?我都24岁了。”
“首先呢，光看你的脸，你顶多18岁，在看你的身体……”他的眼神扫过她的胸部“额……是挺成熟的……不过你的年龄对于我来说，还只是个小女孩儿。”
萝拉脸上爬过一丝红晕。
“老流氓。”她说。
威尔瞪大了眼：“我哪流氓了。”
“你刚刚眼睛看哪儿呢……还有你头发留这么长，一看就不是好人。”萝拉辩解道。
“我头发很长吗？”威尔也拽了拽自己黑色的头发“只不过四个月没理了而已，我之前可都是留披肩发的。那时候职位不高，邻居给我想了个办法，把我头发给剃得短点，结果我真的步步攀升，从小官儿当到外交大使，这头发的效应还挺大。”
“你之前之所以不行，是因为你的头发让别人觉得你就是个老流氓。”萝拉白了他一眼“虽然现在也是。”
“那你呢？”
“什么叫我呢？”萝拉有些疑惑不解。
“你自己不清楚吗？”
“清楚什么？”萝拉更加迷惑了。
威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长呼出一口气：“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
“好吧。”威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在外界看来，你之所以这么年轻就能当上上校，是因为……和卡尔森元帅有些特殊的关系……”
萝拉愣了一会儿，低着头，又喝了一口冰水，她现在觉得嗓子有点疼：“所以……我以为没人会信呢……”
威尔拍拍她的肩膀：“别那么伤心，记得文艺复兴时有位大作家说过：‘做自己的事情，让他们讲去吧’。谣言说一百次还是谣言，再多的人相信的谣言还是谣言，是谣言总有被击溃的一天。”
“你相信吗？”萝拉瞪大双眼，朝他看去，她觉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相信我是那种人吗？”
“说实话。”她强调“我想听实话。”
“说实话。”威尔说“曾经的我，相信过。但仅仅凭刚刚我和你的那段谈话，我就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
“为什么？”她问。
“因为我觉得你是个特别的女孩。”威尔离开了椅子“因为这种事情谁没经历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