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萝拉元帅已经不得不面对战争的残酷了。她坐在自己的指挥帐篷里面,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炮声,以及怎么也无法忽略的怪物的咆哮,心情烦躁地翻阅着自己面前的文件。即使她把自己的耳朵捂上,摆在桌子上的手臂也能感受到由于振动而产生的的酥麻感。
“萝拉元帅,中国方面的军队已经在尼罗河下游发起了大规模反击,其中有一支集团军,已经突破了白尼罗河的防线,抵达了埃及西西南部地区。”韦塞恩说道。他的额头和脸颊上全是汗,似乎刚刚经历了一次剧烈的运动似的。天空中不时响起炮弹划过的声音,这让萝拉对于其他人的反应也能够理解,谁知道这颗炮弹会不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呢?
“这算好消息……”萝拉疲惫地说。
“另外,根据穆扎伊尔元帅电报,我们可以得出消息,印度方面已经在埃塞俄比亚地区摧毁了几十个当地存有的Blitz生化怪物的生产基地,并且逮捕了当地策反运动的发起人,稳定了当地的局势,并对我们的反击进行了援助。”
“我听说过了。”萝拉点点头“菲鲁特上将和我说,他们在吉布提准备的舰队已经能够达到参战的水平,希望他们能够在海上提供空降部队炮击支援。”萝拉顿了顿,然后又问道:
“卡伦·布莱斯少将的部队呢?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了。”
“目前卡伦少将的部队已经和威廉上将的部队结合在了一起,由威廉上将进行统帅,将他们的分为几个集团军,然后从三面攻击利比亚东部地区。”韦塞恩说。
帐篷外面的嘶吼声越来越大,随之而来的还有令人胆寒的震动,那些震动已经不仅仅来源于炮弹了。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萝拉拍了拍桌子,站起了身。
“我不知道,萝拉元帅,但是我不推荐您……”韦塞恩刚想把话说完,萝拉就已经掀开帐篷走了出去。当阳光重新扫在她的脸上的时候,所有的声音也在一瞬间放大了,这声音非常的渺远,但是却让人冷汗直冒。克里斯托弗也跟了出去。
“元帅,您怎么出去了?”克里斯托弗小声的说。
“我来看看,了解了解情况。”
面前的所有人都在匆忙的奔跑着,从一个地方连忙赶到另一个地方,最多站在她的面前脱下军帽,敬一个军礼,然后就很快离开了。那些车,无论是装甲车军用车还是民用车,都载着一箱箱的货物。弹药、食物和资源不断的流动,伴随着车轴砸地的声音,轮胎外不断地溅起的一团团泥水,送到了战争的最前线。
电铃在帐篷中响起。
半晌过后,韦塞恩也掀开帐篷走了出去,他走到萝拉的面前,脸上的汗比之前更多了。
“元帅……”
“怎么了?”
那愈来愈逼近的声音响彻在这里的每一个地方。萝拉已经基本上猜到了韦塞恩将要讲的事情了。
“他们开始集群冲锋了,他们要突破这里,他们知道他们是赢不了的……”
“城防力量足够吗?”
萝拉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早已经能够预测到,但是她还是慌了一下,问道。
“足够坚固,但是,但是……”
“我明白了。”萝拉点点头“克里斯托弗,我们到这个城市的最高点。”
“元帅……”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我需要去看看,我需要深入战场的最前线。”萝拉一边感受着微风吹过自己的面颊,一边说道“一个优秀的将领,一个伟大的将领,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需要学会如何和士兵一起生活,如何在最前线战斗。一个只会坐在自己的帐篷里打打电话,签签文件,看看地图的人,绝对不会成为一个好的指挥官的……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再危险我也要去,走,克里斯托弗,我们走,你来保护我。”
萝拉自信的笑容洋溢在脸上,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克里斯托弗黝黑的脸庞。克里斯托弗也震惊了,但他的嘴角也渐渐勾起,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拍拍胸脯,说道:
“元帅,有我在,你绝对不会出事的,相信我。”
萝拉重新点点头,她身上金色的军装也开始随着愈来愈猛的风势飘扬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的恐惧战胜了其他所有的情感,她清晰地明白,在这种战场上,士兵的死亡率是有多么高,和生化怪物战斗,是有多么的残酷。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自己身处这个时代,就需要适应这个时代,无论是在生活还是在战争上。
韦塞恩停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没有再说一句反对的话。萝拉心里面知道,韦塞恩并不是恐惧,而是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要办。克劳恩上将的空降部队至今还没有消息,菲鲁特上将的舰队目前也不知道处在何方。
他们现在待在的是西奈半岛西面中部的一个城市,这里是沙漠的一个绿洲,四周围满了城墙和战壕以及新搭建的防御阵线,一层一层的铺在城市的边上。无论是城墙上还是战壕里,亦或是在城内严阵以待的战车上都架满了机枪,所有的士兵都真枪荷弹,面色严肃,并且不自然地流露出一种特殊的情愫,这种情愫萝拉也有,她能感受的到,但是却说不出来。
他们登上了城墙边上的一个极高的瞭望塔,萝拉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远处的景象,还是让刚刚转过身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远处几乎已经只能看到迷雾了,而那迷雾中正是传来震耳欲聋声响的源头。那迷雾,那沙尘暴,那令人恐惧的风暴,正在不断地逼近最前线的战壕。在远处的空地上摆着几门轻型火炮,士兵们不断地,机械地换弹,发射,然后再换弹。每颗炮弹打到的地方,都会驱散一丝迷雾,可每驱散一丝迷雾,都会让萝拉心中的恐惧更甚一分。
“他们要来了。”站在这个最高的瞭望塔上的一名狙击手静静地说“萝拉元帅,您准备好了吗?”
“你们呢?你们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吧?”萝拉苦笑两声,然后说道。
“没有一次像这样规模这么大。”狙击手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阐述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
“你们不害怕吗?”
狙击手摇摇头。萝拉回头看着他,这个穿着绿色的迷彩服,眼神坚毅的男人,看着他站在风中,站在太阳下,站在无数架直升机升起的前方,随着那些直升机的不断拉近,一直到它们从自己的头顶上飞过,狙击手的眼神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萝拉不用说也明白,这是一次毫无预料的突袭,这次突袭比萝拉所经历过的一切灾难还要更加危险。如果韦塞恩从楼下爬上来,那么绝对是来报告这个消息的。萝拉心想,他的头上一定还是布满着汗珠,那汗珠一方面来源于奔跑,另一方面则来源于由心而生的恐惧。
阳光从远处照射,照射在每一架直升机盘旋而上的玻璃镜框,闪耀出无数的光芒。身后成片的乌云增添了这种时刻的历史厚重感。她的心情无比的沉重,克里斯托弗在此时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狙击手架好了狙击枪,气氛顿时开始沉默了。
迷雾逐渐消散,第一部分怪物已经冲上来了,它们主要是由体型巨大的碾压者组成的。那些碾压者看起来就像是中间镂空的红色轮胎,但是它们的能力远不止如此。那金属的刀片,那巨大的体型都对最前面的一层城墙有着巨大的威胁。不会有一个人不明白这一点,包括防线的守卫。
几乎在一瞬间,迷雾的上空又飞出来铺天盖地的翼龙撕裂者。它们在高空盘旋,然后咆哮着冲向每一架武装直升机。那些直升机不断拉升,也不断坠毁,它们身上的炮弹全部倾泻在地面的怪物当中,它肚子里架着的机枪散发出红色的火光,这火光亮的让远在城内的萝拉都看得一清二楚。
又几乎像是在一瞬间,城墙上架着几门多管火箭炮,齐齐开火,它们追踪到每一个碾压者的位置,并进行精准的打击。巨大的轰鸣声和冲天的火光以及碾压者的金属碎片在同一时刻出现,随后而来的则是黑压压的一群,有着排山倒海气势的生化怪物。萝拉已经分辨不出来个体的名字,但是在此时此刻,这些怪物所组合成的一个集体,又需要什么辨识呢?
最前线的几个战壕开始不断开火,萝拉用望远镜看见,一排排的怪物倒了下去,但是会有一排排的新的替代者重新向前。那些蹲在战壕里的士兵们只是架着机枪开火,或者端着弹链辅助,亦或是运送物资,有条不紊,没有丝毫感觉到恐惧的意思。萝拉看到这样的景象,心里自然是非常明白,一旦怪物们涌到那里——它们一定会的——这些人不会有一个生还。
所有的城门都打开了,所有的车都冲了出来。五彩斑斓的,无论是土黄色的军用车,亦或是简陋的,安装着几个钢板和铲子就敢冲出来的小货车,全都不要命的往前疯狂的冲锋。在那些黑压压的怪物面前,这几个零零散散的破旧不堪,上面的钢板似乎一晃就要掉了的小车,简直如同蝼蚁般渺小。坐在车里的人们如飞蛾扑火一般,一边冲上去,一边用几把简陋的土质武器做着顽强的抵抗。军用车也许还坚固一些,但那些经过简单改装就上战场的民用车,一旦撞进了怪物群里面立刻就被吞没了,不会有一丝的波澜掀起。那些车在沙漠中疾驰,在战壕中穿梭,哪个地方最先被突破,就冲往哪个地方,哪些地方死的人最多,它们就冲上去挡住怪物,给其他人的留取生还的空间。
萝拉的眼眶湿润了。
第一道战线已经被突破了,但是就在原来的地方,忽然像是从地面上猛地窜出一把火一般,战壕内都爆炸了。士兵们几乎是早已预料到了这种东西,包括那个狙击手,眼神都没有任何波澜。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打出第一颗子弹,身旁的枪声就再也没有停歇过。
“为什么城市的指挥官没有告诉我有自报这件事……”萝拉一边握紧了双手,一边痛苦而挣扎地想着。
一架已经被翼龙撕裂者损坏的军用直升机,一边转着圈,一边以自由落体的方式撞上了萝拉旁边的一个瞭望塔。那上面绝对也站着几名狙击手,但是顷刻间,他们就随着倒塌的塔楼而丧命。
“轰炸机和攻击机都来了。”克里斯托弗终于开口道,他指着指天空中的那个已经缩成一点的轰炸机,说道。
他的话音未落,远处的怪物群当中,立刻窜出直冲云霄的巨大烟雾,那灰黑色的烟雾中散发出诡异的火红色的光芒,犹如地狱的景色一般。萝拉明白,那是由于炽热高温,燃烧空气而成的。高空轰炸机投下来的炸弹每一颗涉及的范围都有数千平方米大。那些分散的集束炸弹几乎将前线的所有怪物全部击散,但是幸存下来的仍然如同没有感觉一般继续冲锋。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嘶吼着冲向另一个黎明,冲向太阳升起的地方,冲向这些存在着的,有着无限希望和生机的地方。
几架A-10攻击机呼啸着从低空飞掠而过,它们机翼上安装的大口径加特林重机枪每射出一发子弹,都能使盘旋着翼龙撕裂者的地方腾飞起一阵血雾。无论是什么样的生化怪物,遇到急速冲击而来的30mm大口径子弹,只有被炸成齑粉一条路。
攻击机上的螺旋桨旋转着,轻型火炮的炮口轰鸣着,子弹呼啸着,战争进行着,而萝拉则有一种沉浸其中的感觉。这种沉浸不是享受,而是被迫。恐怖的战场和残酷的战争逼迫着她,使她不得不猛然地坠入这恐怖的深渊。
远处一排排整齐的炮弹告诉她,新一轮的集火开始了。那渐渐散开的迷雾中,越来越稀疏的怪物也告诉她,这场仗可能要结束了。
一个巨大的,戴着锁链的锤子,忽然从远处飞了过来,那个巨大的铁球立刻将城墙砸出了一个极为庞大的豁口,所传来的巨大震动几乎让瞭望塔倾斜半分。萝拉甚至有一个瞬间,以为是泰坦巨人出现了。而渐渐明亮的天空中,也掠过一个极其巨大的身影,那身影几乎以无法完成的速度撞毁了一辆直升机,然后向着地面猛冲过来。
伴随眼前逐渐清晰的巨大的绿色身影,和那只巨大的飞翔怪物,一下子把萝拉内心的希望磨灭的一干二净。
“为什么?”萝拉小声的问道,这句话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