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君拓跋翰可不是傻子,这蜀国与楚国都不愿意尽心尽力攻打梁国,反而唆使他晋国倾巢而出。
拓跋翰冷冷一语,整个会盟营帐鸦雀无声。
李崇昱与楚君相互递了个眼色,李崇昱面露笑意:“那晋君有何高见?”
楚君阴沉着脸,淡淡抽了口气:“若是晋君允诺,能平分梁地,朕也愿出兵五十万。”
“楚国……有五十万精兵吗?该不会是连老弱病残也算上了吧。”平阳侯赵无忌嘲讽道,这眼看要到嘴的肥肉怎么会与别人分享。
赵无忌真是尖酸刻薄,白起宁闭唇不语,早就料到这会盟一事,没这么顺利。只怕是大吵一架后,分道扬镳,也不无可能。
“哈哈哈,平阳侯说话,不好听啊。”楚逸冷笑,阴戾的目光盯着赵无忌。
晋君拓跋翰可不会让合纵伐梁一事就这么轻易打水漂,而楚君也早想借此削弱梁国势力,只有蜀君李崇昱算是为求自保,被迫参战。
“好,你们既然要算滑头,朕也就认了。”拓跋翰举起右手五根手指,“我出兵五十万,平阳侯为联军主帅。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有什么条件,说吧。”楚君不痛不痒答了句。
“梁国必定求助于齐国,若是齐国有动静,你们只需出兵施压牵制齐国。还有,大战所需军资,大家平分出力。”拓跋翰不等两人答话,便霸气到了句,“就这样决议了吧。”
晋君拓跋翰给平阳侯赵无忌递过去一个眼色,赵无忌立马道:“好,我这就让人拟写同盟书,请三位君王盖下国玺。”
“行,毕竟这儿是晋君的地盘儿,你们说了算嘛。”楚君冷眼,将身子向后一缩,做出无奈的样子。
李崇昱脸上保持着平和的笑容,也懒得多争一句是非,依照晋君的心意,高高兴兴签字盖玉玺。
……
会盟的第一场要会就这样结束了。
赵无忌派人安置好蜀国、楚国两位君王以及随行臣子,入住瓦池城内最好的府邸。而晋君及随行住在瓦池太守府中。
晚上,白起宁没有呆在房中休息,而是围着这座府邸走了一圈,而后席地而坐在不远的草坪上,望着墨黑的天际愣愣发呆。
身后传来一个脚步声,白起宁回头,只见李昭平英气而来。
“我看你在这儿,于是过来聊聊。”李昭平坐在白起宁的身旁,“今日的同盟会上,你怎么一句话都没说。”
“人这么多,哪儿有我说话的份儿。”白起宁嗤笑道。
“今日议盟,我们出兵三十万,虽及不上晋国豪气,可那也是蜀国的大部分兵力,不容败仗。”李昭平忧心道。
“……”白起宁蹙眉,这个仗,蜀国输不起,联军三国都输不起。
“那你现在又在想什么?”李昭平伸手,轻轻一戳白起宁的额头。
白起宁瞧了一眼李昭平:“我在想一个人。”
李昭平凑到她的耳边,声音格外温柔而有磁性:“是在想我?”
白起宁无力地望了望天,身边的昭惠王可真够有自信:“你听说楚国的盗圣江云这个人么?”
“有所耳闻,江湖侠盗,怎么了?”李昭平自然与江云那一类人是不可能有交集的。
“上个月我出使楚国,靖王楚逸带我见了盗圣江云。他跟我想象中,不一样。”白起宁记得那次楚逸请教江云同盟攻梁之事,如何看待成败,原本她以为江云只是随口一语,而今天才发现,江云一语言中。
“怎么不一样,他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李昭平打趣笑道。
“楚逸说,江云有主帅之才,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比得上他。当时我真的以为楚逸夸大其词……”
李昭平收敛脸上不羁的神色,严肃了神情:“何出此言?”
“江云的确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奇才。他远居深山,却能未卜先知,得知我们联军伐梁,必是无功而返。起初我还有所怀疑,但今天看了同盟会上的架势,便知他所言不假。”
“他认为,三国伐梁必败?”
“是的。”
“可是晋国兵马强悍,就算是晋国以一国之力,可能重创梁国啊。”
“他当时说,合纵伐梁收效甚微,皆因三个和尚没水喝。今日的形势你也看到了,各自为谋,岂能同心?”
李昭平虽未见过江云,但从白起宁这三言两语中已经断定江云之志:“果然,是个奇才。不过即便是不能胜,我们集晋楚蜀之名将,也不会败。”
“无功而返,也是消耗国力。”
“所以你是思贤若渴,在这儿想江云。”
白起宁嘴角微扬:“靖王殿下三次相邀,都未能请得动他,我哪里敢打他的主意。”
“靖王……楚国的这位靖王,竟然带你去见江云,那可见你和他交情不错啊。”李昭平眉头一挑。
“你!”白起宁脸一红,反驳不是,不反驳也不是,只能狠狠瞪着李昭平。
“别生气,不拿你打趣便是。”李昭平见她气红了脸,只得服软。
“昭惠王,不如你也去会一会江云,请他出山试试?”白起宁目光深邃,若是能得到江云这样的人才,必定如虎添翼。
李昭平眺望远方,轻轻摇了摇头,楚逸三次无功而返,他又何须自讨没趣。
白起宁就不信他不动心:“怎么,你不想试试?”
“以我现在的境遇,请不动他。”李昭平叹了口气,“凡事看缘,以后再说吧。”
“你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连珏公子不都为你所用,你还单单怕江云的拒绝?”白起宁故意激他。
“那样高傲的人,只有九五之尊,造拜将台,选定吉日,亲驾车马,十足诚意而去,方可有机会动其心。”而李昭平如今不过是个蜀国皇子,并非一国之君,怎么可能打动江云,“所以我说,以后再说吧。”
白起宁顿时茅塞顿开,李昭平的这两句话如同醍醐灌顶,江云是帅才,自然不会轻易出山,这就是连珏口中的“待价而沽”。
“昭惠王果然是深藏不露,大智若愚,别人以为你不懂,但其实你什么都懂,而且懂得透透彻彻。”白起宁定了定神,深深凝望着李昭平。
李昭平冷冷一笑:“若要说真正的大智若愚,怕是我的父皇才能堪当此名。我可及不上他十中之一。他既无谋略也不懂兵法,却能牢牢坐稳皇帝的宝座,靠的不就是知人善用。”
“一国之主不会谋略,不懂治国都没关系,只要他懂得用人,唯才是举,任贤而用,便已是明主。但我知道,你不想做明主。”
“怎么,难道在你的心里,我想当昏君不成?”
皎洁的月光下,白起宁的眸光格外明亮:“你想做的,是天下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