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尚还记得,项伯对她说,若是这世上有人可以牵动缠的心,其一是兰丹洛,其二,定然是项羽。
吕雉也还记得,当时刘邦逃跑慌不择路跑错了道,为报名将自己弃在绊倒。吕雉虽未曾恨过刘邦的薄情寡义,可心中难免愤慨失落。那时她被项羽收留在府邸,****有虞妙弋陪伴,那失落的心也被挽上来大半。
虞妙弋对吕雉来说,大约是个好伴,听她将以前的事,对她讲以前的事,从不厌烦,也没有听说虞姬躲着吕雉这一说。这么一日两日的,吕雉那好不容易安抚了的躁动的心,又开始为虞姬感到愤愤不平。
“你心中,若是还有人。又何须困住妙弋!”那一日吕雉未曾识得兰丹洛,也未曾知道项羽心中为何人,只是凭着一时之气冲进项羽的屋子,气愤的对项羽大吼大叫。
手中捏着书卷的项羽连头都没有抬,只管自己将手边的热茶又斟满。放任吕雉不尴不尬的站在房中央气的冒烟。
“项羽,你说话啊!”吕雉往前跨了两大步,一掌拍在项羽搁手的桌案上,那茶盏被她拍的抖了抖,洒出了大半。
项羽捏紧了手中的书卷,抬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瞥过吕雉身后匆匆赶来的虞妙弋,口气仍然是淡淡的,“虞姬,带她出去。”
“是!”虞妙弋绷着慌张的脸,双手抓住吕雉的胳膊就往外拖。
项羽那语气,好似吕雉只是进来问问,将军,吃点心否?可即便是问问也能得到个答案,吃就吃,不吃就不吃。她吕雉连个正眼都没得到,就要被虞妙弋拉出门去,自然不干。她被虞姬抓住的双手往后一甩,又一掌拍在项羽的桌案上,将他余下的茶拍了个彻底,连茶杯都倒扣在桌案上。那茶水淌着淌着,靠着桌沿滴答在项羽的外袍上,竟烫出一股子牡丹花的香气来。
项羽闻到那花香,素来淡然的神色竟有一瞬间的呆滞。
吕雉气冒的更大,嘟囔着一个大男人居然用这么娘娘腔的香囊,一双手更重的撑在桌案上。“你若是爱妙弋,就该好好爱她,若是心中还有一人,你困住她作甚么!你说啊,困住妙弋做甚么!”吕雉这话说得大义凛然,气壮山河。项羽却不温不热,依然伴着那股子花香在微微失神。
虞姬一双眼像是要哭出来一般,恳求道:“姐姐,好姐姐,快同妹妹出去,算是妹妹求你了!”
虞姬拉扯着吕雉的袖子,拼命往外拖,吕雉也是个倔强脾气,两只脚像是钉在地上,寸步不移。一直不曾搭理吕雉的项羽,大概是有些恼,拂了把衣袍上的茶水,开着没甚么感情的嗓音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吕雉被项羽一句话噎在哪里,不知道他回答的是自己哪个问题,这一失神间就被虞姬给拖出了屋子。往回走的时候,吕雉皱着眉回头看她,“项羽方才这是什么意思!甚么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自己贪心天下美人皆想要,美人一个不够要两个,以后大约还要三个四个,无穷个,这罪名不是他自己的,难道还是别人头上的?”
虞姬苦着脸,搓了搓自己的衣角,“姐姐,好姐姐,妹妹不该开口同你讲这些。既然妹妹不慎脱口,姐姐知晓了,便全当没有听得吧!算是妹妹求姐姐了!”
“我不,你若是不与我讲清楚,我必然定是要兴师问罪的!”
“好姐姐,你便是当妹妹没讲过,你也没听着不成吗?”虞姬拉着吕雉回营帐坐下,苦着脸闷了好半晌,才不甘不愿的回过头面对一脸强硬的吕雉,“我同姐姐讲,姐姐可莫要再去缠着上将军,此事本事我作孽。”虞姬捂着脸,细细将故事道来。
“我自幼同项羽项伯龙且一块长大,也自幼喜欢项羽,那时天下揭竿起义,皆要起兵。妹妹的兄长虞子期手握一只军队,那时项梁想招我兄长臣服。我兄长素来疼我,也知道妹妹我爱慕项羽,便同那项梁拟定了个协议。若要他归顺,必要那项羽娶我。若不是项梁试压,他定是不愿娶我的。他娶了我,也只允我一世安稳这样的承诺,他说,他既应允了我兄长要照顾我,自然不会让别人伤我一分……”
“这…倒是个不知该如何算起的孽债!”
虞姬叹了口气道:“他同他心中人也算是个苦难的故事,可比我苦难多了。故,姐姐莫要再纠缠这些事了。为了这个允诺,项羽甚至连他心中之人都可舍弃,妹妹我此生获他一份诺,也再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