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做了好多的梦,一些曾经梦到过,一些未曾梦到过。可统一的,是那被浓云遮住的天幕。
我依稀还能记得一些,那个高立城墙上的人,一席紫衣被风吹的作响。我就站在离他那样远的城墙下,却能清楚的分辨清他的模样。应当是,抬着头,一双眼眸半阖,未将天下收入眼中,薄凉的双唇抿的紧。一手握着佩剑,另一手压在胸口握着什么。那动作很熟悉,那眼神也万分熟悉,可我不认得他。
我不认得他,也并不大想去认得他,可双脚却不由自主的迈过地上的草茎,我听着被风逆着吹过的耳边,有那样一个声音同我说,“过去,牵住他,带走他。”我想我是在做梦,然后强硬的停住了脚步。
那城墙上的人垂着眼朝我望了一眼,然后像是要跳下来那样俯下身去。
我听见我的声音带着尖叫飚上顶峰,“别跳。”
他带着笑的声音乘着风吹过我发间,明明像是在耳边的低语,可隔了千百丈我还是听的那样清楚,“为什么别跳,我来陪你,这样不好么?你是不是很希望这样,你不是很喜欢我的吗?”那好听的声音讲到后来溢出些哽咽,活像是我从前真的对他那般好,可如今又无情的抛弃了他一般,“你,不想要我了吗?”
刚想同他说些什么,忽发现城墙后烽烟四起火光冒过墙头,覆向那一席紫袍。还未来得及提醒他,那人便细细瞅了我一眼,转身跃入熊熊燃起的火光中,我的心被他吓的提到了嗓子口,嘴里像是想叫出那个人的名字。
可还没等我回想起他的名字,身子突然一轻,换到了另一个地方。我想,哦是了,我在做梦。
“小洛儿,来坐。”
……
“昨天晚上老子就去排队了,蹲在在他们店门口都睡了半宿,还吹了半宿的冷风!!才买到的这刚出笼的小汤包。”
这个人……
“那老板忒抠门,每人就只能买一份!老子做人大方!分你两个!”
这个人是……
“丫头,你身子不好少吃油腻,我给你炖了汤,”他拈起两个包子往嘴里塞了一个,另一个偷偷收进了纸包里,嘟囔着,“等等给小言。”顿了顿,歉意的看向我,挠着后脑勺笑:“呀,汤还在子言的炉子上煨着呢,你再等等啊!”
最后一个字还在嘴边徘徊,那盅汤就直直的砸向他的脑门,还伴着一个恼怒的声音,“煨什么煨,都干了。”一直白净的手伸进那人的衣袍摸出方才包好的汤包,拆开递给了我,“方才是离催着内里看着火,可他闻着香就窜出来了,汤是干了。”他顿了顿,回头道:“你!去买两笼汤包子来,现在!”
这两个人,也好眼熟。
“我姐姐坐的点心最好吃,”
我提着心猛一个回头看,那桃树下,一席青色衣袍,偏黄的短发柔顺的搭在额前,又被带着桃花香的风吹的翻飞。
他跑到我边上略带骄傲的挨着我坐下,“去外头买作甚么,我姐姐做的比这些都好吃!”
他……我认识他。
“姐姐你会做的对不对,我姐姐做的最好吃!”
他是……风忽的变大,吹飞了满树的桃花,那风中却没有桃花的香味,倒是让我嗅出一丝丝的牡丹香气来。
身子被风吹的飞到天上,他握住我衣袍的手也很自然的松了开去。可我还没有来得及喊出他的名字,我认识他,我知道我认识他。
窗外阳光大好,我阖着眼琢磨了半晌,那些接踵而来的梦境和脑子里不停叫嚣的声音,究竟在告诉我什么,提醒我什么。而到次日太阳挂上窗沿,我依然闭着眼什么都没有琢磨出来。懊恼的将搭在身上的被子一掀,我起床将师傅原来放在我屋子的书通通翻了出来,可不论我怎么翻,医药,穴位,剑术,连食谱都有,偏偏没有那本他嘱咐我万万要念熟的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