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牡丹初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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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起义2

我剥着半碗花生米,蹲在桌案边上讲故事,听故事的龙且抱着佩剑撑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听故事的项羽直勾勾盯着桌案上的佩剑不说话。我瞧着那侧脸被烛火勾的发了光,眯着眼瞧着瞧着忘了在讲要事,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连手里的花生米都忘了要往嘴里头送。

屋里头静的一些声响都没有,我抱着花生米歪着靠在桌案上,直勾勾看着项羽被照的发了光的侧脸,一袭明紫色的长衫称着墨色长发看的人愈发,漂亮吧。约莫这么个词形容的好像并不大贴切,可我那为数不多的字词中也寻不出别的词来。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添进了暖黄的烛火,将影子拉的很长,我大约是被烛光晃晕了眼,不自觉的伸出了手将项羽落在耳畔边的长发往后拨。拨了一半觉着方才凌乱的散落着的样子慵懒的漂亮,倘若拨上去又坚毅的漂亮。总是那么好看,又觉着我喜欢的必然是好看的,一时间手顿在半空中不知是放是收。

突然嘭的一声,吓得我被烛火晃晕的灵台一片空白,猛见抬着的胳膊上被横了一把佩剑,眨巴眨巴了眼仔细瞅了瞅,像是龙且的佩剑。顺着佩剑看过去,是龙且一张脸全扑在了茶盏和果盘里。

“哎!可疼死老子了。”龙且抱着个脑袋,扬起半张脸,脸上还有方才磕到茶盏留下的茶叶。他也眨巴了几下眼睛停顿了会儿,道:“刚才老子好像睡着了,刚,刚才在讲个甚?你们这样又是在做甚?老子是不是睡糊涂了?”

项羽小叹了一口气,将横在我胳膊上是佩剑又塞回了龙且怀里。

我堪堪收回自己的爪子,干干的笑了两声,“没作甚,方才再讲个殷通的事。”从怀里摸出个帕子递给龙且,“先揩一揩脸上的水吧,你睡的有些熟没吵的醒你,现下睡够了没,倘若还没睡够就回房歇息会,在这儿撑着脑袋怎的看也不大舒服。”

龙且抹了把脸,没抹干,抬手想抓着帕子再抹它一抹,这个手却没抬及时,眼睁睁看着帕子被项羽提前一把拿了去,听他道:“也不用揩了,顺道去洗个脸,回房睡了去吧。”

龙且又抹了把脸,嚷道:“睡够了,睡够了,老子还什么都没听到呢,你们再同我讲讲。”

我抬手装样咳了咳,道:“这话你方才说过一遭,我从头到尾讲了也有三四遭,你现如今又这样讲,是不是我讲故事委实提不起人兴致?”说罢拿爪子捂着心口做难受状。

龙且抓了抓脸,“老子昨日睡的晚困的很,方才我听全了,就是没怎的绕过弯来。”

项羽收了收桌案上的书卷道:“明日,杀殷通。”

“哎!”龙且一拍大腿,“啊?杀谁?殷通是谁?”

我正了正怀着的碗,做出个听故事的样子,又塞了几颗花生米进嘴里嚼了嚼,“我白日里听着,殷通似乎和项梁商量着要合作起兵的模样,你怎的又要杀了他?”

项羽瞅着我顿了顿,好似不大想解释,又顿了半晌无奈道:“殷通拉拢楚恒,与我是个麻烦,先即制人,后则为人所制。”

我抱着碗,又嚼了半晌花生米,道:“没听懂!”

龙且靠过来也抓了把花生米嚼了嚼,道:“老子也没听懂!”

项羽面无表情的顿了顿,想了个明了简洁的理由,“殷通,靠不住。”

哦,这回懂了,靠不住。

我把碗塞给龙且抱着,往碗里抓花生米,说实话,这碗也忒重了,改日要寻人烧个轻巧一些的,方便携带唉。龙且嚼着花生米,含糊道:“靠不靠得住我是不大看的来,不过殷通身手还不错,老子,咳咳,上次被他打过。”

我抓着一把花生米,愣了一下,觉着问怎么被打好像不大好,毕竟是个丢人的事。不过又想了想,龙且还有什么可以丢的嘛?好像没有了,“你怎的被他打过?”

龙且抓了抓骚红的脸,咳了咳,道:“他,抢我一叠桂花酥!”

“……”都是个吃货。

“唉,你可不知道,那家的桂花酥可好吃,结果最后一份被天杀的殷通买去了,老子去和他理论,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了,我就扑上去和人打了!结果被揍的鼻青脸肿的。”

我点了点头,“恩,能将你打的鼻青脸肿,身手应当是不错。”

“那是他为了不抢坏糕点,束手束脚,自己绊着脚,摔的。”项羽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又道:“确实摔的相当不错,养了好些日子。”

龙且张红了脸,嚷:“你怎的又抖出来了,老子攒个私房钱吃顿好的多辛苦。”

项羽道:“恩,是辛苦,十日内被摸了十一次钱袋,委实辛苦。”

噗,呛着了。

秦二世,元年,七月(公元前209年),陈胜等人在大泽乡起义。十月,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振臂一呼,揭竿起义。(即大泽乡起义)项羽随叔父项梁在吴中刺杀太守殷通举兵响应,此役项羽独自斩杀殷通的卫兵近百人,第一次展现了他无双的武艺!二十四岁的项羽,就这样带领八千吴中(今苏州)男儿反秦起义军,登上了历史舞台。在著名小说《史上第一混乱》有记载。

“你们一共在三人,殷通却有近百人,羽,这样太过冒险!”虞姬拉住项羽的手微红的眼眶里又溢出泪水。不知她从何处听来的行动计划,匆匆忙忙在行动之前从别院赶到,一身憔悴的模样。

我不知道我应当用什么样的表情对着虞姬,于是我转了个身,背对她。此番是我第一次正眼瞧见虞姬,一身火红的衣袍,一双绝艳的凤眼。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天下之佳人。

她那样理所当然的扑向项羽,这样理所当然的抓着他不放,这样理所当然的同他站在一起,我看的很是扎眼,很是难受,便干脆不看。虞姬住着的别院离这儿有些远,她只身而来,约莫走了两三个时辰有余。我同项伯回来后一直住在他院中的屋内,一住几月,前几日又被项伯差遣去同项羽和龙且一个院子住着。明明只有几墙之隔,却及不上虞姬连夜奔波来的近。说到底,她是他的妻,而我,不过身为一个有忙则帮的半吊子细作。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能做。

项羽拍了拍虞姬的背,“放心。”

“羽,完完整整的去,就要完完整整的归!”

项羽看重她,抬了抬手揩去她眼角的泪,我半晌,叹了口气,“好。”

他扬起明紫色的外袍,侧头看了我许久,没有出声,紧了紧衣袍,大步离去。衣角边扬起一抹淡雅的牡丹香气,连夜为他绣出的法帐,被他说绣的好丑的里衣,他被迫穿了,绣进的百年道行放在他身上,我到还是安心些,保他一命。

项羽走后硕大的后院就剩下了个我和虞姬,秋风吹着发黄的落叶,卷起几个圈,归于尘土。我还是背对着她,抬着僵了许久的步子往屋里走,十月的秋风吹在身上有些薄凉。

虞姬伸手一把拉住我,突然道:“妹妹。”

挪了两步的脚又僵在原地,她这样叫住我,在我意料之内,也在我意料之外。我知道她会叫住我,却不知她竟然如此直接。

“你唤我一声妹妹,我自当唤你姐姐。”我回身抽走自己的手,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外袍,“秋日里的风有些凉,倘若吹坏了可不大好,姐姐有什么话,进屋里头讲,可好?”

虞姬叹了叹气笑道:“不了,子期还等着我回去。”她顿了顿,又道:“奴家时常听得龙且讲起妹妹,今日有幸得见,果然倾国倾城。”

我顿了顿,龙且提起我?他这个满脑子都是吃的人,提起我作甚,“他,如何提起我?我并不记得我有什么事足以让他提及。”

虞姬一愣,犹豫了半晌,道:“他说,妹妹手艺好。”

我了然的点点头,这很合理。再抬头虞姬已经笑罢转身离开,带走着丝丝的凄切,如今这空大的院子里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她这番话念的我迷糊,有些烦乱。龙且同她谈起我,龙且为什么要同她谈起我。大约,只是随口一句罢了。

我曾想过许多次,我同虞姬应当怎么见面,应当说些什么。却没想到,是今儿个这样的一个开头,也没想到,我连正面看她一眼都不敢。令我心情十分沉重,抱着胳膊在院子中盯着落叶熟蚂蚁。想着之前在脑中勾勒如何面对虞姬的样子,委实好笑。我同虞姬有很多可说,也有很多不可说。见了面可能是仇人也可能是情敌,唯独不应该是脑海中那样和和气气的面对面坐着,吃茶看花。

院中一座就是一日,听着龙且同我说,项羽杀了殷通后去了别院,大抵不是寻虞妙弋就是去寻了虞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