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雄与邬箐嫚对我决定独自一人去对付羯胡人非常担心。邬箐嫚甚至拒绝这样的安排,她对我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好歹我们也能帮上一些忙。”我连忙一口回绝道:“邬姑娘,你是善于泅水还是比我更善于搏击?我不想遇敌时还得操心你们的安全,听我的话,和杨雄去吧,如果到时候我在水中遇到险情,你们还可以对我施以援手。”
邬箐嫚仰起头还想辩解,我只得对她说:“你忘记我带你来时的约法三章了?随杨雄去吧,让我安心应敌。”
邬箐嫚只好忍住了已到嘴边想要辩解的话,转而勉强露出笑容,温婉地说:“公子,千万小心。”
杨雄倒是沉着许多,他张口说道:“公子,我送邬姑娘隐蔽好了很快回来,助你一臂之力。”
我笑着对杨雄说:“不用,你只需要保护好邬姑娘,其他不要你管。估计我一旦在水中接敌,其他羯胡士兵会在岸上顺着水流接应落水的士兵,到那时羯胡人很可能经过你们的藏身地,你的任务是确保邬姑娘的安全,不可掉以轻心。”
这确实是个很重要的任务,杨雄不再争辩,他双手抱拳说了声:“公子保重。”便带着依依不舍的邬箐嫚牵着矮驴向北而去。
当我再次爬上树梢观察时,羯胡士兵们已在山谷里建成了好几只木排,有几个士兵正把一只建好的木排往水里移动。看来他们是准备要渡河了,我赶紧下了树,头上紧紧戴着用细树枝做成的伪装帽,这样即使头露出水面,羯胡人也以为是落入水面的树枝而已。
我把昨天编好的草绳一头系在自己腰间,一头绑在隐没在水面下的树干上,自己悄悄滑入水中,双手持短刀,静静等待羯胡士兵渡河。
狡猾的王铖并没有让手下的士兵一次上所有木排全部渡河。不知何时羯胡士兵也编织了一条长而粗的草绳,一头系在河岸边的树干上,五个羯胡士兵用木排载着高高堆起的草绳,边投放边从东岸奋力划向西岸,想来他们是打算在河面上直直牵起长绳做引导绳,后面木排上的羯胡士兵就可以手拉长绳顺利渡河。
不能让他们把引导绳牵好,那样方便了他们渡河,却会打破我的计划。待那五个羯胡人的木排划到河水深处,我憋了口气潜入水中,悄悄向那木排的方向潜泳过去。
虽然已进入夏季,但河水仍很冰冷,绑在腰间的草绳沾了水,十分沉重,虽说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才系上这东西,可它阻碍到了我的活动,我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用短刀割断草绳。好在左肩的箭伤已经结疤,此时对我也并无太大妨碍。
估摸着潜到那木排大致的地方,我的脑袋悄悄地露出水面,头上的树枝是很好的掩饰,羯胡人不可能从众多漂流的枝叶中分辨出哪一个底下掩藏着人。
汹涌的河水已把木排推向下游半座山的距离,我离那木排约有两丈有余,从这处已看不到羯胡士兵在山谷里的宿营地,只能看到沿河山坡上的树林中,有几个羯胡人正紧张地观望着这只木排。
木排上的引导绳显然没有编织得足够长,到这时只剩下尾端,可此时离西岸还有近一半的距离,羯胡人只估算了河流直线的距离,却并没有因木排会向下游漂移而打多少余量。
那放引导绳的羯胡士兵双手紧紧抓住草绳的端部,正焦急地对他的同伴大声用羯语说话,其他羯胡士兵也手忙脚乱地想把木排尽快划到西岸边,根本无暇他顾。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要他们没发现我,我也没打算想要弄明白他们对话的内容。
由于有引导绳的牵引,这时木排的位置相对固定,我又一次潜入水中,向木排底部潜进。等游到那木排底部,用锋利的短刀割断编织木排的草绳,接连割断几根后,木排便在汹涌的河水中分崩离析,成了一个个独自漂流的树干,在河面上四散开来。
原本站在木排上的那五个羯胡士兵,不明白捆绑结实的木排为何突然散了开来,他们惊恐地大叫着跌进河水里,其中两个被湍急的水流吞没,转瞬间已不见了踪影,另两个双手紧攀在同一根粗壮的树干上,苟延残喘。
那个原本专管放引导绳的家伙,此时手里抓着粗壮的草绳在河水里挣扎,大声向东岸边的同伴呼救,希望他们赶紧收绳,好把自己救上岸去。
我的双眼露在水面上,静静看着这一切。我知道那手里拽着引导绳的家伙活不了多久,浸了水的草绳格外的沉,等不到岸上的同伴把他拉上岸,那家伙便会被沉重的草绳拖入水底,根本无需我理会。倒是那两个趴在大树干上的羯胡人,他们很有可能会被冲到岸边。
不希望岸上的羯胡士兵过早发现我的行动,于是趁着四散的树干遮住他们的视线,我奋力游向那两个羯胡士兵紧紧抱着的树干。两个羯胡人看来被呛了好几口水,双手不敢有半点松懈,嘴里不停大声咳嗽,鼻涕和眼泪堆砌在他们苍白的脸上,却不能让人生出半点怜悯。
他们眼睁睁望着我快速向树干游过来,却不可能做出丝毫抵抗的举动,因为他们不敢松开紧抱树干的双手,只能双腿在水里胡蹬乱踢。
待游到他们面前,我怒声对他们喝到:“放开手,自己游回去。”
这两个家伙眨巴着眼睛,装作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又重复地说了一次,并杨了杨我手中锋利的短刀。
其中一个家伙连声哀求道:“放过我们吧,放过我们吧,我们不会再杀人了……。”这家伙临死前的畏惧,让我想起被这群羯胡恶魔所杀的无辜的人们,那些人并没有犯错,只想躲在深山安生过好自己的日子,却被这穷凶极恶的魔鬼杀害。我想他们在死前一定也会对这群魔鬼苦苦哀求,希望他们能饶过自己的性命,可惜仍然惨被杀戮。此时此刻,当这群恶魔自己面临死亡,却希望别人能饶恕他们所犯下的罪恶,当真是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话。
见这两个家伙仍眼看着我,希望我能放过他们,然而我说出的话让他们大失所望:“立刻放开树干,自己游回去,如果有命游到岸边,算你们命大。”
刚才还在哀求的那羯胡人,眼看服软无望,居然在水中抬起双腿,向我猛蹬过来,妄图把我驱离开去。他哪里知道,我双手都握着锋利的短刀,他的腿蹬过来,我只需抬手,尖锐的刀锋便借此力道深深刺入了他的大腿,当短刀拔出,河面上霎时泛出一片血色,那家伙惨叫一声,手上顿时失去劲道,还未等他来得及呼救,便被滔滔河水淹没了头顶。
另外那家伙还未等我动手,自己就吓得松开了双手,转眼被便消失在茫茫河水中。再回过头,那拽着草绳的羯胡人,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汹涌的河水,仍澎湃的往下游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