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等爱温柔成海洋
5489500000027

第27章 末日过了就是美梦到来的日子(2)

他卷起书,轻轻拍在我的头上,含着笑说:“不知道你们怎么都爱看这些。”他又拿起了一本,口里念念有词,“这男人眼看面前少女一般的女人领着一个小孩,最要命的是,这小孩和自己小的时候长得如出一辙。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呐喊:这一定是我的孩子。可是,我什么时候和她好过,怎么自己都不记得了?”他仰起脸,目光灼灼,“我觉得很有趣啊。”

我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劈手夺过自己要拿的东西,转头就跑,就听到他在我身后笑:“就这么害羞了啊。”

我啪的一声把自己房门关了。

这还真是……尴尬啊……

我在家休养了差不多一周,也该回公司报到了,范闲也算是功成身退,提前搬走。这天我和范甜甜一起走,一路撞见不少熟人,人人都用意犹未尽的眼神看着我。

我心里一沉,但不意外。我和王子涵那么一闹,这事街知巷闻也是常见的事,倒是凯文看到我来了,关心地嘱咐我少动,还给我拿了不少吃的。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时间,我看范甜甜精神不济,出了公司问她怎么了,她这才告诉我,她准备和钱倪订婚了,最近两家正忙着交际。

我恍然大悟她最近为什么神出鬼没的,小心翼翼地问她:“你真的不和陶鑫来往了?”

她重重点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接着忽然展开一个笑容,说:“放下了也就没什么了。”

说实在话,我很少见到范甜甜有这么放松的表情。她是妖娆的、性感的,讲究仪态,哪怕调戏一下美男,也要摆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姿势出来,所以很多时候,她的表情、语言、动作,处处都透着一股虚假,她是那种在人前不会轻易释放自己的人,看到她这般,我突然觉得钱倪也挺好的。

有一点安心,还有一点羡慕,我忍不住鼻子有点发酸,范甜甜连忙搂住我,说:“你可别哭啊,给别人看见了多不好。”

但还是有人看见了我们,那辆车停在了我们面前,副驾驶的窗户被摇了下来,一张明媚的脸露了出来,带着嘲笑的笑容大咧咧地看着我们,丽娜开了口:“禹城洁,这么快就回来上班了?听说你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怀了孩子都不惜自己动手流产,果然好手段啊,不会是身边的人教的吧。”

她得意扬扬,我看着驾驶座上的陶鑫,显然他对身边人的言论无动于衷。

真是头痛,我只不过是一周没来上班,谣言能传出这么个版本,一听就知道是我的死对头王子涵的风格,但很意外地,我一点都不难过了,甚至,我觉得很无聊。

我能感觉到范甜甜握住我的手一下变得用力很多。这个人,大概就是她心里的刺,受过很多伤,伤了又好,痕迹都消失不见,但不代表就真的会忘记曾经的疼。

我挑了挑眉,看着丽娜,淡淡地说:“我朋友教了我什么我还真不清楚,不过她最近就要结婚了,总比有的人,一把年纪也找不到结婚对象的好。丽娜姐姐,到时候别忘记来吃喜酒啊。”

丽娜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哦了一声,显然是不太相信,说:“就她?还能结婚?你别帮她撑场面了。”

我沉下脸:“甜甜怎么样,也不是你能说的,论家世你是什么东西?论长相还是岁数你又是什么东西?就算论咱们公司的地位,貌似你和她勉强算平级,和你说话客气了,你就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了?”

我看她气得不轻,心想以权压人就是好,她倒是嘴快,立刻回嘴:“我是不如她靠祖辈余荫,但怎么也比你强,你这种狗腿子,就迫不及待要向自己主人献媚了?”

我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没话好回了。

甜甜微微一笑,说:“你这话说得可不对,我们家的人都知道,禹城洁以后就是我大嫂了。我爸爸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得罪我还不要紧,得罪我大哥,陶总也保不住你。”她拉着我扬长而去,一眼都没有再看陶鑫。

好半天,看我们走得远了,我对范甜甜说:“你怎么又胡说八道了?”

“我是真的挺希望你和我大哥好的啊。”她的语气很认真。

我连连摆手,说:“算了吧,你大哥那个人精,我可高攀不起,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心里有数的。”

她哧哧一笑,说:“你还真是胆子变小了。”

我只能苦笑:“我只能求你别开我玩笑,我还在服丧期呢。”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是范甜甜的电话响了,打破了这片平静。

我心想,陶鑫受刺激了是吗?

但这个电话显然不如我臆想的那样,接完电话的范甜甜,明显神色有点慌乱,她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她说:“我哥给我打电话了,他说我奶奶不行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我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怎么这么快。”

我看她情绪已经快要失控了,当机立断让她把车停在了路边,我说:“我来开,你给我定个去医院的导航。”

之后是我一路慢慢开进医院的,我拉着范甜甜,上了电梯,只觉得她的手特别的凉。

这一幕是如此的似曾相识,我突然觉得走廊里的灯太过于耀眼,以至于让我泛了泪花,简直要睁不开眼。

范甜甜说:“我怕。”

我拍着她的手,干巴巴地说:“有的事情,发生了,总是要面对的。”

我们一路进了特护病房。

屋里有不少人了,我把范甜甜送到范闲手里,正准备退到外面,那病床上的人,却在这时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片啜泣声响起,人人都知道她这是回光返照。

我渐渐站到了门口,耳边就听到那个老人的声音,吃力地说:“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哭声更大了。

她说:“我死了不要紧,我就是放不下心,我的孙子,到现在都不结婚,他的妹妹都要结婚了。”

她在说范闲。

范闲不吭声,对方叹了口气:“我死了都闭不上眼睛。”我不用看,都知道老太太目光里流露出多少的不甘心。

范闲弱弱地说:“我一直瞒着你们,其实,我是打算和她结婚的。”

所有人都安静了,我抬起头,看见那一根手指,指向了我……

我第二次被众人瞩目,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上一次是给我爸送终……

我心想:大哥,你拿我填枪子啊!

然后就看到范闲飞过来一个“你帮个忙会死”的眼神,我闭嘴了,羞涩地低了头。

站在一边的范妈妈大概认出了我,说:“这不是甜甜的好朋友吗……”我知道她后半截话的意思是—你前段时间不还怀着张唐的孩子吗?

范闲立马接上了话:“我也不瞒着大家了,几个月前我回了北京,有点私事,因为停留时间太短了,所以就没回家,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刚好碰到了她,我们一不小心就好了,我也是最近回来才知道,她还有了我的孩子!我太对不起她了,什么事都让她承担了……”

我简直是听不下去了,这剧情,这不是我新买的书里面的剧情吗?他这是活学活用吗?

范闲动情地说:“这是我们注定的缘分,奶奶你放心吧,我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范妈妈恍然大悟:“难怪她之前要死要活也要把孩子打下来,这还真是……很难说出真相啊……”

我欲哭无泪,说:“这件事不是这样……”刚说到不是的时候,范闲重重地捏了一把我的手,给了我一个杀人的眼神,一把把我拖到老奶奶床前。

我只能讪笑着说:“这……我也没办法。”

老奶奶说:“委屈你了。”颤颤巍巍地从手上摸下了一个玉石戒指,就往我的手指上戴,她说,“看你就是好人家的姑娘,你们早点把婚给结了吧。”

这……就算范闲说的是事实,这狗血的戏码,从哪里能看出我是一个好人家的姑娘了?这不是在骂我吗?我本来不想接,但架不住人家老奶奶心满意足,说:“我死了也有脸去见他爷爷了。”我哆嗦着手接了,说:“奶奶,你还要活着参加我们婚礼呢。”

结果,她拉着我,就这么睡了过去,人没了……

我心里有一点难过,觉得欺骗了这样一个老人的感情,好像非常不对,但要不是这么说的话,好像又更加不对,手里的戒指变得格外的重,我看着人们有条不紊地打理着丧事,人来人往的这一幕画面格外熟悉,我忍不住就哭了。过了一会儿,一行人也准备从医院走了,我找到范闲,把戒指给他,他说:“你先拿着吧,这儿多显眼,我们去忙了,你自己回家吧。”

我“嗯”了一声,看欧阳澄陪着汤淼也来了,拉着范甜甜的手,都是眼红红的。大家告了别,我跟着汤淼先回了家,气氛沉重,我们都尽量找些别的话题有一句没一句扯着。我们一路坐电梯上去,看到不少人在搬家具,竟然方向和我们都是一样的。汤淼“咦”了一声,结果发现那行人将家具搬进了—我们对面……

汤淼拉住一个师傅,问他:“这里要搬人来了?”

师傅说:“可不是,听说这家特别快速度地买下了屋子,也幸亏是二手房,装修好了。这有钱人买房子和咱们买包子似的,都不带考虑的。”

我和汤淼都是一阵羡慕嫉妒恨。

但没想到的是,晚上有人敲开了我们的门。

宋敏敏站在我的面前,她笑着对我说:“洁洁,我搬到你对面了,以后你和我一起吃饭吧。”

我花了好半天才费解地弄明白这回事。

据宋敏敏说,她不想一直住在范家的房子里,又想以后的日子里好好照顾我,所以狠狠心,拿出多年的积蓄,买下了我们对面的房子,以后大家都是邻居,见面办事,多方便啊。

想起她轻描淡写地和我说起这段,我真是不寒而栗。

人家房子都买好家具都整理完,难道我能说一句“阿姨你真是客气了”吗?

汤淼看着宋敏敏和她拉着的……张唐,脸色很不好,她拿起我右手里握紧的玉石戒指,递到他们的面前,淡淡地说:“今天我和禹城洁去医院参加范闲奶奶的葬礼,这是他奶奶临终前给洁洁的,希望她和范闲以后百年好合。”

张唐的目光果然被它吸引了。

他带着恨意看着我,说:“你和范闲,要结婚?开什么玩笑?”

我不想和他多说,收回了手,说:“你怎么想,那就怎么着吧。”我招呼汤淼,“今天已经很累了,我们早点睡吧。”

身后的人说:“好好好,禹城洁,你找到更好的下家了,果然才对我这么绝情,我说你怎么……怎么舍得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果然当初看错你了!”

我已经不难过了,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像麋鹿一样,曾经温情脉脉地看着我。现在看着他的眼睛,我总觉得是对我的一种嘲讽,我说:“张唐,一个人的一生,不会是一帆风顺的。我们都不是彼此想象的那样,我祝你和王子涵百年好合。”

我们的故事,到此应该是曲终散场了。

可惜,故事的结尾,仍然没有一个好看的脸面,留给对方。

年少时用力爱过的人,也会在时间里逐渐被遗忘。

这就是人生。

如果你问我,爱过这样的人,会后悔吗?

我不后悔。

如果你问,既然爱情带给人们欢愉,为什么不能一直在一起呢?

那我只能告诉你,因为青春很短,岁月很长。未来还有漫漫时光,是需要两个人共同面对的,还有更多的苦难,在等着每个人。回忆不能让人一次又一次地鼓起勇气,对抗受到的伤害。

每个人,在时间里摔倒过、挣扎过、哭过、笑过,最终成长为一个面目全非的人,迎来下一个时代。

时间,让每个人,成为自己最想成为的人。这样的人,才能够保护自己,对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