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知道他们的好多好多事,他对她的与众不同,自己原以为他对自己的冷冰冰是他的个性所致,对任何人都一样,不会更改。现在才发现他不是冷静无情绪波动的,只是自己不是能影响他情绪的那个人!而后她悲哀的发现,她对他的感情一直没变过,即使淡下去一天也不曾,而且可笑的是竟会在这短短的十数天里猛烈加深,喜欢的冷静自持,喜欢他的淡定稳重,喜欢他的从容优雅,喜欢他的不悲不喜,喜欢——到现在每当想到他有可能不是喜欢自己时都会心好疼。她是爱极了他的一切一切。
可是啊,自己是不是晚了,晚了整整四年?!
毕竟展姑娘和他相处了整整四年。
她抬眸复看上他,看到他一向纹丝不动的玄色深眸此刻不可思议的闪着急切,他是真的在意吗?
“寒哥哥你真的明白自己的心意?”君心问的小心翼翼。如果寒哥哥给的是肯定的答案,她愿意赌下。
独孤傲寒坚定的点头,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不清楚君心在不肯定什么,是对他不信任么?他对她的心意她应该明白,八年的时间他都能等过来,他明白让君心主动很不好,但自己不能,只有等,君心那时太小他无法肯定,她若有更喜欢的人而改变主意自己会放手——在看到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做到——唯有克制——只有等,等她的答复,明晓她的心思。
“我会”
“独孤。”清冽的嗓音响起的同时一抹火红的身影也已映入眼帘。
是展红绸,也只有她才会称他“独孤”呵。
君心怔怔的站着,偷偷瞄了眼独孤傲寒,不可思议的发现他此刻像变了个人,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冷漠自持的天下第一,他的气势与光华独一无二让人畏惧,而最重要的是他又恢复到之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世间万事皆不关己事的疏离淡漠。
独孤傲寒站在那里,任寒风吹动雪白衣袂,仙风道骨的宛若仙人——遥不可及。
难道,寒哥哥只有在对待自己的时候是不同的?君心疑惑的想。
待到展红绸走进,独孤傲寒挑眉,他不明白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经由她来传达,还是在此刻。
这也是石君心第一次近距离仔细的看清展红绸,她比远观更美,明眸配上明艳白皙的脸蛋加上欣长的身材,怎么看都怎么无可否认的美艳。虽然气息太过冰冷了些,但却无损于她的美丽,反而更添一抹与众不同的冷凝。
“雪漫人间这招我不是很懂,想请你指教。”展红绸不慌不忙高傲的说道。仿佛像只高傲的孔雀审视她的羽毛般。她甚至没正眼看一下石君心,不知是不屑不愿还是——不敢。
她是故意的,君心几乎可以肯定,她应该也是重视寒哥哥的,不然也就不会急切切的赶来,却又故作生疏,她是不是已陷入很深而不自知?唉,自己真可笑,自身情况并不比她好多少却还在为她烦心。也许自己该走了,等会将会是多余的。
“呃,我先回房了,你们——你们自便。”
“君心。”独孤傲寒轻唤。
“嗯?”她回首。
“我下午去找你。”独孤傲寒道。不希望被打断,她的回答他还不知。
君心轻轻点头,轻扯披风下摆优柔离去。
展红绸目光盯视着石君心身上明显过大过长的貂皮披风,目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快的连她自己都无察觉。
“石姑娘。”展红绸唤道。
“呃?”君心明显显得诧异,“请问展姑娘有事吗?”
“厉叔正在找你,岛上的信使回来了,有一位唐家的人托人转带了封信给你。很重要的信。”展红绸勾唇轻笑,她自然知道那位“唐家的人”,事实上,江湖中不知道蜀中唐家的还几乎没有,而独孤——岂会不知?
“哦,知道了,谢谢展姑娘。”石君心回以一笑,并不多说的离去。
唐家,川中唐家怎会很君心有联系?
君心刚才回答时的迟疑是为唐家的那个人么——
寒哥哥他失约了。
是的,他说他下午会来找她的,可他没有来—也没有解释——现在已经第三天了。
昨天她将药端进去时,他只让自己将药放下。怎么了?她不知晓。若该生气,那生气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呀!?他和红绸姑娘一起,她也有理由生气,可,现在怎么心情不好的人成了寒哥哥了,她不懂,他在不高兴什么?难道是因为红绸姑娘误解了他么?
她不想去想,今天直接让丫环将药端去给他,她赌气的不去见他。
唉,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呵,藉由闲逛的理由来到他主屋前庭院,怕见到他却更怕见不到他。
呼,他不在。心中反而涌起一股失落和怅然。他不在,会在哪呢?
会在后山吗?
是不是在教红绸姑娘那招招式呢?——
漫无目的的任由思绪牵引着走,石君心不知不觉来到初到山庄时站立欣赏梅花景色的地方。
当时,寒哥哥也在这的。君心暗想。
抬眼不经意的看向寒冰雕成的八角凉亭,不期然撞入一双寒意凛然有着丝丝痛楚的黑眸。
寒哥哥?!
白石制成的石桌石凳,桌上有着精致的白瓷酒杯酒瓶还有——药?
独孤傲寒自斟自饮。
君心奇怪,怎么寒哥哥的奴仆以及展红绸一个都不在身侧?
独孤傲寒虽还是一贯的清冷,但浑身散发出的气息是很不开心,温婉善解人意的君心怎么会感受不到?
只是她不知道何事能影响到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寒哥哥了。
下人皆是他屏退的了,寸步不离他身侧的展红绸也不在,看来寒哥哥是真的心情很不好。
君心幽幽走到亭子栏杆处,冰雕刻成的栏杆晶莹剔透、洁白无暇,绝情岛上冰雪覆盖终年不化,也使得这凝结而成的冰块所雕刻出的物品坚固异常,这样的心思巧妙利用,这样的天时地利真是世间难得。
透明的冰块栏杆还真是难得一见。
石君心伸出纤纤玉指轻触冰栏,指尖传来的寒冷凉意让她本能的缩了下手,待到凉意过去就又伸手尝试。过段时间寒哥哥的毒去除了,自己也得离开这里,这样的奇景怕是没有机会再见了呵。
白蕊的梅花,白色的冰雪,仿若晶莹的世界。君心讲白皙纤手伸出庭外,接过一瓣辗转飘落的梅瓣。
“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
而现在此情此景不正若诗中所描叙的那般?
君心回首看向独孤傲寒,却发现他此刻正怔怔盯视着自己。
她含笑以对,没有回避。
“你喜爱梅花?”独孤傲寒想不到她会喜爱梅花,她更像兰花娇弱、牡丹富贵。
“有何不可呢。”君心对花没有特别的偏好,她只觉得这花好配寒哥哥,连带的她也偏爱这些梅花了。
“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牡丹些,毕竟世人皆爱牡丹,牡丹也比较高贵雍容。”喜爱梅花的大都是隐士,爱其淡然的花姿和隐隐的清香。她——也比较适合牡丹,当个世家的少夫人,过着锦衣玉食被人疼宠的日子。
“是么?”君心不以为然的问,“莫道梅花不富贵,梅花曾是百花魁!”
“我不在意我未来的路会怎样,事实上,我的家世、专长、名望、钱财对我而言已足够,若再有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换言之,只要我不贪心的话,目前所拥有的已足够我宽裕的安然度过余生了。我只希望能遇到个人彼此相看两不厌。”君心想让他明白,富贵的牡丹并不适合她,富贵华丽会是诗诗、会是依依,但不是她,她也不在乎钱财、享受,她只想有个自己在乎的人陪伴着自己就知足了。
“遇到了呢?”
“我会倾我一生来守候,他值得,无怨无悔。”非君不嫁。
“那,他出现了?”独孤傲寒一字一顿的问,口气因紧张而暗哑。
君心勾唇浅笑,有着浓浓的苦涩。
“寒哥哥,你先把药喝了呢。不可以不喝的哦。”她借机劝道。
“你说你会端药给我的,可你没有。”独孤傲寒咕哝着,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君心微笑,心中那块石头落地,她要做的事完成了,可以回房了咯。
“君心,你还没回答。”独孤傲寒站起喊住,连到的想到这三天一直困扰着他的后山那次被打断的谈话。
石君心回眸,不解的眨着水眸,一脸无辜,“呃,很重要吗?”寒哥哥干嘛一定要知道。
“是,很重要。”独孤傲寒慎重的回答,他想狠狠的把娇小的她拥入怀里,可是不能!
君心凝眉想了想,叹道:“他出现了,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眼中有掩盖不住的忧伤流露出。
独孤傲寒感到自己的心正往下沉,沉到看不见的黑暗深处,他强自镇定的问:“他—对你而言真的很重要?”是那个唐家的人?她今天没来送药也是为唐家的人吗?那天那封信真的很重要么?
君心想从独孤傲寒冷峻面容上看出他有什么反应——在误解的情况下——可是没有,他还是冷如冰山,自己还是想多了,寒哥哥不会有什么感觉的,不是吗?
君心死心的答道:“是。”对她而言,“他”是很重要。
“哦。”独孤傲寒颓废的跌坐回石凳上。
“你走吧。”
……
沁心苑。
沁心苑属于精致小巧的江南风格院落,共区分为两厅三暖房,三间暖房又分为一明两暗,明在前暗在后,很显然明是用来小憩,暗是晚间休息及换衣之处。
明处暖间靠窗地方放了张紫檀木的贵妃榻,上铺着大白狐皮坐蓐,依靠窗的引枕也铺上了厚厚的大锦褥子,石君心倚窗靠在柔软舒适的引枕上,腿上覆盖着同样舒适柔软的大锦褥子,褥子上平摊本药书,不过有放却没看。榻旁摆放着生火罩着的暖笼,伸手可及,案上的香炉中燃烧着百合香,满室淡淡熏香,室内暖意融融,完全阻碍了室外的严寒。
石君心此刻却毫无心思看书,一双水眸总不经意的像窗外望去,不时樱唇逸出淡淡轻叹。
“君心小姐。”婢女莲心轻轻唤道。
君心缓缓回神,轻问:“有事吗?”
“快到主子熬药的时辰了。”莲心尽责的提醒,早已发现君心小姐的神不守舍,所以已提前将药物准备齐全。唉,主子这两天比这君心小姐还严重呢,到底两人是怎么回事?
“哦,好,我就来。”君心想起,应道,合上书本,掀起盖着的大锦褥子就要起身下榻。
莲心见状忙屈膝为石君心穿上鹿皮小靴,虽然君心小姐一再声明不让,但奴仆之职怎可废?这是都是做奴婢的本分,是必须要做的。无论主子待下人如何好,他们也不能因此忘本,忘记身为奴才的职责,主子待他们越好,他们就更应该服侍好主子,何况君心小姐还是主子的救命恩人,只此一项也应万分礼遇才是!
石君心在多次劝阻无效后也只得任之由之了,刚立起身,另一名婢女明珠已端来温水静待她洗手,唉,她们态度恭敬的一如对待独孤傲寒那个真正的主子般,自己只是个客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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