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大梁女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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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狡女

大营之外,不绝于耳的怪异呼和声,以及充满苍凉感的号角,这一切都让卢义山仿佛回到了北疆,同样是无比怪异,如同野人般粗鲁的呼和,以及只有胡人才会使用的犀牛号角。

虽然被证明,骑兵队伍使用号角更为方便传递命令,许多将领都会配备,但是执拗的卢义山依然保持着典型的战鼓,于他而言,浑厚的战鼓之声才能震慑敌人,才能让自己的士卒心安,以舍生忘死。

所以,回应苍狼人号角的,正是己方的战鼓之声,喊杀声骤起骤停,仿佛只是一场呼喊演练,但实际上这正是目前苍狼人采取的战术,一击不中即遁走,典型的游骑战术。

这也是卢义山从原本的笃定逐渐变得有些烦躁起来的原因,苍狼人这些天每次进攻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派出数百兵力压进,待成军严阵以待,集结完毕时,又迅速退去,一天之内,如此反复多次,逐渐让成卒疲惫不堪。

如果这是卢义山在北疆时那支亲自带出来的队伍,这等小伎俩,完全不放在眼中,可是如今局面却陷入被动,这些驻守在南边的士卒已经多年没有打过硬仗,唯一一次大战还是被姜若兰全灭的那次,卢义山能够依靠自己的卫队和名声震慑他们已是不易,如今在连番侵扰下,这些士卒已经接近崩溃。

而卢义山也知道,苍狼人只需派遣一部分人作势佯攻,其余人在本阵休息即可,而不像自己营中需要全军戒备。

另外,自己的辎重部队也是屡遭侵扰,虽然他依靠自己的经验,已经做好严加防范,可是这苍狼人着实狡猾,将其机动性发挥到极致,他们并不采取对某一点的进攻,而是使用多点开花的方式,导致救援部队疲于奔命,而辎重部队也如惊弓之鸟,若是长此以往,苍狼人翻不起什么浪,成军会自己先行崩溃了。

这还是因为他卢义山,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就已经全线溃败,他倒是没想到,这个苍狼族居然比北疆的那些胡人还要厉害,如此看来,被枢密院列为甲等外敌的苍狼族首领,的确有些本事,此人用兵既有兵法的影子,又巧妙地与苍狼族的现状结合,着实让人感到棘手。

就在卢义山与手下商议之后的打算时,一名梁国使者突然到来,卢义山与手下面面相觑,虽然已经明白这次与苍狼族的交战是因梁国的金蝉脱壳而起,但对方此刻前来又有何事?

梁国使者只是一名普通的斥候,他最主要之事,是带着一封姜若兰的亲笔书信,卢义山听到是姜若兰,自然不敢轻视,说一句题外话,同样是枢密院的榜单上,这姜若兰已经成为了天字第一号外敌,虽然她是女子,又整整小了卢义山一辈,但仍是颇为郑重地打开了书信,只见书信字迹丝毫没有女子隽秀之感,反而是笔笔苍劲有力,颇有古朴肃杀之气。

“卢将军亲启,自成梁有邦以来,皆以汉家正统,大唐遗风自诩,昔年安禄山之乱坏我华夏之邦,如今中原,胡人肆虐,毁我河山,闻煌煌长安,尸横遍野,百姓如禽兽,王公如猪狗,乃至成之北疆亦屡屡受扰,胡人之祸,人神共愤也。”

“兰闻卢公自任大将军之职,改前代怀柔之策,举刀兵,力杀四方,北拒戎夷,围中原之赵,无人敢轻汉家威势,令人拜服,兰祖父屡屡感叹,有生之年未能与卢公一战,死亦憾也,今闻卢将军至此,兰不敢言敌之,唯盼举一杯共饮矣。”

读到此处,卢义山的神情不由有些怪异,这姜若兰一上来先是控诉胡人之乱,又是对他卢家拍上一顿彩虹屁,这卢公自然是卢义山之父卢芝了,卢芝倒也常说遗憾未能见到姜定方,但是这姜若兰要和自己喝酒实在有些可笑了,她可是让成国受到奇耻大辱之人,自己与其共饮,怕不是要被朝中大臣弹劾,百姓唾骂了,卢义山颇为无奈,只得继续读下去。

“虽有这般想法,只叹如今战事甚紧,将军受宵小之困,苍狼一族,军容甚大,手段残忍卑劣,无所不用其极,兰不敢与之抗衡,故而弃营遁走,不想竟使将军遇之,将军果真卢公传人,正面敌之而不落下风,兰佩服不已……”

之后又是一段马屁,但是在卢义山看来,这姜若兰分明就是在讥讽自己,若非他性情稳重,早已将这书信丢弃,把那梁国使者下鼎烹杀了,因为后面还有一些话语,他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去。

“兰本欲遁归梁关,闭门不出,然汉家大义不可忘,胡人之祸不可恕,苍狼于成梁,正如胡杂于中原,兰愤而返之,特来助将军一臂之力,击苍狼之不备,解将军之围也,还我汉人之威,共灭胡杂!”

看到这里,卢义山才明白这姜若兰到底要说什么,竟是要和自己结盟?弱梁欲与强成结盟,解成之危机,不知个中者,只会觉得何其可笑,但是卢义山却笑不出来,这个姜若兰果然狡猾,不仅一手策划出此次成胡之间的战事,更是在此刻以汉家大义为名,来解他卢义山之围,最关键的是,卢义山发现,这居然是此时此刻,唯一之解?

饶是卢义山那脾气,此刻也想立刻将书信撕碎,可是他除了紧紧捏着书信一角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尤其是瞄到书信最后一句居然是“临表涕泣,不知所言”的时候,他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若非良好的家庭教育,他此刻真想骂一句“临表你奶奶个腿!”

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何创造成国建国以来最大惨败和最耻辱事件的缔造者,是这个横空出世的女子了,如此狡猾,让人对其恨之入骨又无可奈何,如此看来,宋秉与乐封虽是眼高手低之辈,但也算是成国之将,输给她完全不冤,这不是连他卢义山都着了此女之道了吗?

兵者,诡道也。

这句卢芝从小便交给卢义山的话语,被此女用到了极致,一向崇尚以正合的他,也不得向姜若兰低头了,甚至让他觉得,卢氏对姜氏,竟先败一阵。

他握着书信,沉默许久之后,方才长叹一口气,对着那名梁国使者道:“回去告诉你们将军,本将军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