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新任将领高涨的作战情绪令整个兰字营都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密集的粮队运输与辎重军械的组装,都让人看到了成军磨刀霍霍的态势,可以想象,今年的折戟道将会发生一场大战。
姜若兰有动过袭击粮草辎重的打算,但成国将领霍镇也是经验丰富的将领,防护工作滴水不漏,也绝不会再出现押粮官贪杯误时的低级错误,而且他也有不少姜若兰的资料,知道这位梁国女武神最擅长的就是奔袭与火攻,只要及时应对,加上双方兵卒的实力差距,他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在拒狼塞之外摆开阵势。
所以,这就导致了姜若兰与兰字营陷入了两难境地,一方面他们好不容易建起了这座城塞,以防备苍狼族为由,光明正大地占据了小半折戟道,如果放弃,那么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全部白费,另一方面,不论是成国还是梁国都紧紧盯着姜若兰,因为姜若兰此时是梁国唯一对外的一口气,只要她弃城撤退,那么这梁国人好不容易提起来的精气神便又要被打散,而朝廷那些不满姜若兰的朝臣也可以大肆弹劾。
有时候,最大的敌人并不一定是眼前的刀兵,而是来自背后的匕首,那些恪守成规的腐儒大臣根本不会去看姜若兰给梁国人带来的不同,他们只认可自古以来,或者说他们认为的规矩,一旦破坏,便是挑战权威。
换一种说法,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这份规矩,如果规矩随意被人打破,那么他们便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这既是饭碗之争,也是性命之夺。
可惜的是,梁国士卒与成国差距太大,如今虽有拒狼塞的高墙,却也抵挡不住成国公输家族的攻城利器,位于梁关的姜守义虽然可以给以支援呼应,但是能做的也不多,毕竟真正的精锐全部都在兰字营这三千人之中,剩下的那些梁卒,躲在坚壁高墙后面守城可以,让他们到平原上作战,便不堪一击了,更何况,成国还有成建制的骑兵,而梁国没有!
整个梁关的马匹,全部都已经在兰字营手里,可是出了拒狼塞,姜若兰的骑兵却需要面对成国的铁甲车阵,可以这么说,从头到尾,梁国的军队便已经被成国克制得一干二净,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不过,让姜若兰坐以待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既然守城迟早告破,而大批量的骑兵容易被发现了,那么,就再次隐匿进丘陵之地,来一次金蝉脱壳,当然她不会逃走,而是等待成卒进入拒狼塞之后,利用提前布置好的易燃物,将其彻底烧尽,就算知道姜若兰擅长用火又如何?霍镇会不入拒狼塞?烧掉拒狼塞之后,再建便可,但是拥有大胜之势的梁国将在折戟道彻底占据主导位置!
说干便干,姜若兰趁着夜色将队伍缓缓撤出,城墙之上的旗帜不变,城中炊烟照起,给人营造出坚决守城的态势,霍镇估计怎么也想不到,所谓所向披靡的女武神居然闻风而逃,一点守城的意思都没有。
已经算是姜若兰身边智囊的南宫烛,甚至觉得霍镇在发现城中无人之后,还会犹豫几日才真正入内。
然而,就在所有人精神紧绷,躲在丘陵林地之中准备再一次发动袭击之时,姜若兰却收到了尤为诡异的消息,霍镇,居然撤军了?
这让所有人都莫名其妙,难道从头到尾这大摇大摆都是做做样子?他其实也是个卢义山?这实在是太没有道理,莫非是预料到了姜若兰的意图,准备来个计中计,引诱兰字营出现?
于是,带着怀疑的态度,兰字营也在丘陵地区等待了许久,方才谨慎地返回拒狼塞,而根据派出去的斥候回报,霍镇真的撤了,就连小孤山都撤去了大半兵力,只是扼守住要道,避免梁军突袭而已。
一头雾水的姜若兰不敢怠慢,继续警惕着成军诡计,直到接到了来自梁关姜守义的一封书信,信件的内容也很简单,只有几句话。
成国使臣将至,由你迎回梁关,后另择人选护送入都,商谈罢兵结盟之事。
罢兵结盟?成国主动要和梁国罢兵结盟??
姜若兰看着简短的书信,的确是世父的风格,只不过这内容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还记得前些日子朝臣们还在不断弹劾自己与卢义山的盟约,而卢义山那边也没少承受成国朝臣的逼压,结果成国现在居然来主动和梁国结盟?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成国吗?
难道……北边有变?
姜若兰知道,成国一向不把折戟道这边的梁鲁二国放在眼里,他们以汉家正统自居,是北地胡人为真正的大敌,国家的主要兵力也布置在北方,虽然他们财大气粗,但是自从鱼肠谷损失了数万士卒,让他们对折戟道的控制力完全丧失,又不可能从北方调动更多的兵力,所以卢义山或者霍镇统帅的兵力都不算多,还不超过一万,但对付起梁兵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结果被姜若兰一再拖延,又有苍狼族的搅局,这都快大半年了,也没能重新控制折戟道,而这时候,除了北边出事,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成国放下身段,与弱小的梁国结盟,因为成国也承受不起两边开战的压力,如果一鼓作气消灭梁军,自然可以不用如此,但是姜若兰的存在让成国无可奈何,那么怀柔梁国是目前最佳之策。
想到此处,姜若兰方才有些了然,自己的缓兵之计成功了,成功拖到了成国局势变动,接下来,只要北边战事一直吃紧,她就可以在折戟道稳步发育。
“果然如青崖所言,北方胡人经历过冬天之后,食物短缺,一定会再度发起掠夺侵入之战,这是我们的喘息之机。”姜若兰一如既往地佩服沐青崖曾经给过自己的分析。
“既然如此,也就可以腾出手来,处理一下艾丽、老石,还有……梁关那个麻烦的书呆子之事了。”